若是这样倒也不提,那个垣城的平庸女人,姿容体态都不过是平平之辈,甚至还比自己大上几岁,自己就算是拿着她的钱来读书都觉得恶心。
至于生养自己的那个女人,自己原本应该唤作娘亲的女人,更是成日里臭气熏天,她们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平步青云的自己?
就算是抛妻弃母,那又如何?
哪有什么天理伦常在上,只要他林行舟想,这路到底应该怎么走,都得听他自己的。
林行舟笑着问谢妧,“臣说得对吗,长公主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今天下午临时有点事情,晚了点(顶锅盖),明天一定能八点,立flag!
第55章 · ✐
袁永安现在就在谢妧的面前死得毫无征兆, 双眼已然开始涣散,瘫软的身体在林行舟的脚下,渗出来一点暗红色的血迹。
不要说他自己没有想到林行舟会突然出手, 谢妧也没有想到现在的事态居然是这么发展的。
她勉强稳定下心神, 不动声色地略微退让了一点,她和林行舟之前素有龃龉。
现在的形势, 他未必是真的想要出城, 对于冯廊恐怕也只是假意投诚,现在他杀了袁永安,必然是另有图谋。
谢妧抬眼看他,“本宫和林大人之前算是旧识,若是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直说?”林行舟凑近了一点,“殿下若是当真要臣直说的话,那便是殿下当年看不上臣,现在还不是沦落到现在这样的地步, 要靠着臣才能逃离这样的险境?”
“殿下的老相好燕绥还不是在陇邺继续逍遥快活?就算是圣上为殿下千挑万选的乘龙快婿, 盛名在外的景大将军, 不也是照样连殿下都护不住?”
这件事情一直都是自诩才学过人的林行舟的心刺, 他向来自命不凡,现在终于有了能够报复回来的方式,自然也是不遗余力。
“林大人这么费尽心思地将掳来, 巧借冯廊之势, 恐怕也不只是和来叙这么些旧。”谢妧的手指略微动了一下,“不相信林大人没有所图。”
林行舟将那把染了血的扇子随意地甩了两下, 毫无芥蒂地朝着谢妧笑了一笑,“殿下果真聪明。其实所求的也很简单, 燕小侯爷曾经因为口角将踹出春风楼外,所求的,就是燕绥从此不能直立。”
“还有曾向圣上求娶殿下,但殿下最后却嫁给了景大将军,殿下最后却还是在了的手上,所求不多,之前的事情折辱了,所以想让景大将军跪在面前,亲口承认远不如。应当,也说不上是什么为难之事吧?”
“毕竟这世上,哪有这么多两全其美的好事。你说是吗,公主殿下?”
林行舟最后的尾音略微上扬,尤其是公主殿下这四个字的时候。
他略微滑动了一下喉结,像是想到什么极为快意的事情一般,然后缓缓地,从自己的身上抽出一根绸带。
林行舟用这根绸带覆上谢妧的手腕,“距离公主被掳已经有一个多时辰,想来现在景大将军就算是再怎么无能,也快找到这里了。很期待,景大将军到时候,究竟是怎么选择的。”
他的折扇上面的薄刃,就抵在谢妧的面前,从现在林行舟的言语之中,也不难听出来,只要谢妧现在想跑,恐怕他的薄刃,也丝毫不会留情。
林行舟系完绸带,上面甚至还打了一个精致的结。
他略微躬下身子,朝着谢妧道:“殿下,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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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方卫在州牧府上到处穿行,每个人脸上具是凝重神色,大将军下令搜查府内可以通向外面的地道和暗室一类,所以每一个角落几乎都没有放过。
这其中的人大多都不知道为什么突如其来地要搜查州牧府,但是看着景大将军的神色就知道,这必然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所以每个将士都是聚精会神地逐一排查。
而景佑陵则是站在最后看到线索的驳岸处,瘦削的手指碰了一下地面。
朔方卫主要负责的是州牧府内,城中守卫更加熟悉梧州城内的布局,所以那些守卫则是在城中排查,只是动作其实并不大张旗鼓。
一来是因为对谢妧名誉有损,二来则是因为虽然知道了这群人求得不过是出城,不会真正伤及谢妧,但是还是以防万一,所以只是暗中搜查。
在景佑陵发现谢妧不见的时候,那个人绝对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突破外面密布的朔方卫,还能完全不被发现,所以他有直觉,州牧府内,必然会有密道或者是暗室一类。
景佑陵起身,走到了园内的观景假山处,这个假山来头不小,主景山奇崛,障景山则是做成了有些尖锐的形状,两相映衬,极为精巧。而且还是选用的太湖石。
太湖石产地距离梧州甚远,能在梧州用得起太湖石,几乎可以说得上是天文数字的造价。景佑陵想起之前问到唐琸的事情,还有这间州牧府原有的主人。
他神色略微一顿,抬步退后,看着地面思忖了片刻。
然后手指顺着地面滑动,很快就摸到了一个小小的,几乎是难以察觉的,不一样的触感。
是一条极窄的缝隙,和地面严丝合缝。
景佑陵的眼睛之中闪动几分,原本暗淡的眼睛之中终于重新多了几分亮色,他毫不费力地将上面的封层打开,就看到了里面黑黝黝的洞口,从里面散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腐臭气息。
他略微蹙眉,翻身直接进入其中,手上拿着那把冽霜。
密道之中气味并不流畅,各种残留在这里的气息也持久不散,在这些扑面而来的腥臭味之中,他也闻到了一丝熟悉的,谢妧常用的芙蓉花香味。
她之前,果然是来过这里的。
现在时间紧迫,景佑陵也还未来得及通知上面的人,但是现在密道的入口已经被他打开,等到乌使来到这边搜查,很快就很找到自己。州牧府内还有谢允可以指挥,这些倒是不用担心。
密道之中漆黑一片,他点燃一个火折子,一手执剑,快步前行。
他身量极高,所以在这个密道之中,要略微弓着身子。密道之中是让人几欲作呕的各种气味交杂后的腥臭味,地上横七竖八的倒着不少的腐尸,有些早就已经看不出来原本的面貌,但是依稀能看出来,这些应当都是身量娇小的姑娘家。
景佑陵眉头皱起,这个密道多半是之前的梧州州牧袁永安所修筑,这个人就算是景佑陵也有所耳闻,可以说得上是恶贯满盈。
他脚下步伐略点,在这么狭窄的密道只用了盏茶功夫,就看到了那用石头垒起来的台阶。
冯廊一边关注着外面的消息,一边也有些心烦意乱,觉得自己想出来的这个办法实在是有些太过唐突,虽然说用长公主作为人质其实这个方法也说不上是不好,但是仔细想来,自己的把柄还是被死死捏住。
若是景大将军答应撤军还好,要是不答应,直接硬闯,自己也不敢真正对长公主做些什么,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也只能希冀着,他们找不到这里了,虽然梧州城说不上是大,但是一间一间地搜查,那可确实也是相当不易,况且公主还被自己关在了那么一个偏僻的地方。
若是找不到殿下,那就算是硬闯,也是找不到地方了。
冯廊一直到了现在,都还没打听出一个所以然来,自己那封信送到了州牧府,就像是石沉大海一般,一点回信也没有。
他手上拿着一把极为精巧的短刃,到了这个地步,倒是也没有了玩弄自己手上短刃的兴致,在院中踱步,思索着现在的境遇。
却不想,庭院之中的密道,突然传出来了一点儿声响。
冯廊瞬间脚下一软,面色惨白,他之所以抱有希冀,是因为这条密道除了袁永安,没有人知道,袁永安和自己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这条密道当时也是所有人出城的筹码。
当年袁永安玩弄民女,为了自己的性命安全,修筑了这么一条密道,修筑完了将工人全都杀死灭口,没有人知道那条密道究竟在哪里。
就算是冯廊,也只是听闻好像是袁永安会将懒得处理掉的民女扔到这个里面。
甚至有的时候还会去里面看看,好像是欣赏杰作一般看着那些曾经身材曼妙的腐尸。
后来因为这件事情,这间密道才被挖到了这里来。冯廊怎么想也该知道现在这条密道之中传来声响,必然不是什么好的事情,所以手中紧紧握着那把短刃,脑子飞快想着应对的策略。
若是被发现是自己主谋掳掠走了公主……这,怕不是滔天的大罪吧?
上面的盖板随着一声铮鸣,一把闪着寒光的剑就这么将上面原有的封层变为一地的齑粉。
冯廊看到从里面走出来一个长相极为出众的少年郎君,身上甚至还只是一件寝衣,虽然这样,周身的凛冽气势还是让人几乎不敢直视。
这位少年郎君就这么手上提着一把锋锐的剑,淡色的瞳仁无悲无喜,看向了冯廊。
朝着他走来的时候,姿态极为端正,就算是身上没有着丝毫铠甲,冯廊也能从这个人的气势之中,看出来他必然就是那位少年成名的——
景佑陵。
冯廊原本想要喊家丁来阻拦分毫,但是呼喊还只是卡在喉咙之中的时候,那把散着隐隐寒气的剑就抵上了冯廊的咽喉,只一寸就可以刺破他的喉咙。
他的脑袋也在这个时候丧失了思考的能力,他甚至都没有看清景佑陵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的手,现在这把剑,就已经抵在了自己的喉咙上。
冯廊吞咽了一口唾沫,头上已经在开始冒出冷汗,“景,景大将军。”
景佑陵的剑刃已经刺进冯廊的皮下,血珠渗出,他低声道:“劝你,现在最好不要再说废话。”
他每说一个字,剑刃就推进一分,但是却极有分寸地不伤及冯廊性命,却也有足够的威慑力。
在这个时候,冯廊哪里还敢在想出城的事情,语调极快地对景佑陵道:“小的无意伤害公主殿下,小的,小的现在就带景大将军去找殿下。只要大将军愿意放过小的一马。”
景佑陵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剑刃略微收起来了一点,看向冯廊的时候,几乎让冯廊如堕冰窖。
冯廊劫后余生,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没想到不过一个多时辰,景大将军就能找到这里来,幸亏对于长公主也并未做什么。
只是现在实在后悔听了林行舟的话,只怕是强行出城,都比现在掳掠长公主的这般境地要好。
冯廊带路实在是慢,景佑陵耐心告罄,索性手拎着冯廊,顺着冯廊的指挥穿行在府中。冯廊少说也是一个身材略有些圆润的中年人,却没想到景佑陵一只手拎起冯廊,却毫不费力。
等到了那间小院的时候,看到面前的景象。
冯廊几乎在一瞬之间,原本就极为惨白的脸色更是连一点血色都无,他头皮发麻地看着这遍地都是的尸体,看到衣冠有些不整的袁永安倒在院子前。
他偷偷用旁光看了一眼站在他身边的景佑陵,只看到这位少年将军在一瞬之间杀气骤生。
冯廊怎么都不敢想,现在的事态,居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更可怕的是,公主殿下,不知所踪。
作者有话要说:
八点,下次,一定!下章柚柚和阿妧必见面!
第56章 · ✐
有些阴暗潮湿的地牢之中, 林行舟一手勾着绸带,另一只手先是将那把暗藏玄机的扇子转了两下,然后将薄刃抵在谢妧的腰侧之上。
他斜靠在一把椅子上, 足尖无意识地点在地上, “殿下你说,大将军到底要多久才能找到这里来?”
也不知道哪里还有水渗下来, 发出来了滴答滴答的声音。林行舟虽然在梧州的时间说不上是长, 但是他长袖善舞,这间地牢还是当年袁永安修筑的,现在也变成了林行舟所有。
冰凉的触感透过单薄的布帛顺沿而上,谢妧敛容,“我觉得我现在还是可以和林大人打个商量。虽然林大人仕途不顺,但是只要林大人想,钱财万两,奇珍异宝,我都可以作为交换的筹码。”
“只要林大人愿意现在及时止损。”
林行舟啧了两声, 手里拿着的扇子滑动, 从之前的侧腰, 滑到了心口之处。谢妧瞬时间心口一滞, 这种冰凉的触感,比她之前经历过的要更加来得真切,甚至于她还能闻到袁永安之前沾染在上面的血腥味。
林行舟比之袁永安肯定更加难缠, 袁永安还能看出所求, 但是林行舟毕竟是在那么多天子骄子之中脱颖而出的状元,堪破他心中所想本就不易。
更何况, 他自诩奇才,所求的根本就是那些曾经折辱过他的人百倍偿还。
谢妧是他受到折辱的根源, 也是害得他从陇邺到梧州的根源,林行舟这样的人,恐怕是真的恨不得将谢妧除之而后快。
至于景佑陵,林行舟当年在夺得新科状元的时候,那场宫宴之中,有人盛赞他三元及第,恐怕在整个朝堂之中,也是当之无愧的魁首。
可是当年那场宫宴之中,楚月珑也在场,她向来听不得有人将景佑陵给比下去,所以直接张口反驳。
后来谢东流也是拒了林行舟,将谢妧赐婚给景佑陵。
这么一件事情,林行舟这样的人必然是心生嫉恨,恨不得直接将景佑陵踩在脚下。谢妧想也能想到,若是景佑陵当真找到这里的话,林行舟的要求,必然不只是让他下跪。
而且,谢妧总觉得,林行舟必然不会就这么放了自己。
“殿下作为最受盛宠的长公主,自然是能将钱财万两,奇珍异宝说得这么轻描淡写。”
林行舟的薄刃往前压了几分,“所以在公主殿下的眼中,我这样的人,就是应该是殿下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吗?殿下一个不开心,就可以直接将我贬到梧州,可真是苍天有眼,偏偏是在梧州,殿下也是落在了我的手上。”
“殿下当年辱我,欺我 ,可曾想到了现在这样的境况?”
谢妧的双手被绸带缚住,那薄刃几乎就是贴在了衣物之上,只略微使劲就足以洞穿而过。
和林行舟现在周旋已经于事无补,根本就没有商量的余地,而他现在一心想要景佑陵在他面前像条丧家之犬,所以在景佑陵来之前,必然不会就这么轻易对谢妧动手。
谢妧突然笑了一声,毫不退却地看向林行舟道:“林大人若是当真这么说的话,那我确实更加宁愿将这钱财万两,奇珍异宝送给狗。那也好过送给林大人这样忘恩负义,枉顾人伦的牲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