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安看到了那个明明身体都充斥着厌恶却又要强迫自己去触碰她的林知絮,本溢予唇角的弧度都快染上眉梢了。
“测距器,我们还没拿测距器。”
“对不起,我刚刚不是故意的,一定弄疼你了,我带你去医务室……”
晏安从来没在林知絮脸上看到过这样的表情,那种巨大的转变,情绪爆发,自欺欺人、甚至要笑却又快要哭出来的哀求和道歉,看得晏安即将笑出声来。
晏安没说话,林知絮连捂着她嘴巴的手都在颤抖,他脸上已经褪去了全部的血色,乌黑的发色与苍白到极致的肤色衬得少年的目光格外颤抖绝望。
林知絮要去扶晏安,但是alpha相斥的基因本能,使得他连捂着晏安嘴的动作都显得极为吃力。
最后,晏安是自己站起来的,她拍开了林知絮的手,然而这个发生了全然转变的少年却执意地再次捂上来。
拍掉,再捂上来;捂上来;再拍掉。
来回反复,晏安腻味了,她从口袋里取出了一张湿巾,拆开,然后给自己碰过林知絮的皮肤都擦了一遍,离他远远的。
她张了口,林知絮脸色一白,就抢在她面前颤抖着出了声:“不要告诉我——”
晏安听到了林知絮的话,她标志性一步转过了脸,靠近了一步,扑面而来的alpha气息,厌恶得让林知絮后退了一步,林知絮不自觉就捂上了口鼻,还未说完的话,硬生生被胃里的翻江倒海倾覆。
“如你所见,我也分化了。”
“你拿了测距器就回去训练吧。”
“我知道你喜欢我,但是太可惜了,你的身体这么排斥我,所以我们还是保持距离吧。”
晏安亲手撕下了林知絮自欺欺人的伪装,打破他最后不肯放弃的幻想,她勾了点弧度,转身,将擦过了手的湿巾扔入了垃圾桶里。
“嘭——”
林知絮看到了晏安嘴角的弧度,似乎带着点嘲讽,又含着些解脱后的松快,这个本来就被突然的转变打击得情绪崩盘到几乎绝望境地的少年,骤然爆发了崩塌的情绪。
他压着厌恶,将躁虐关入地窖,把全部的负面情绪都囚禁入暗不见日的天牢,偏执又固执地冲了上去。
林知絮哭了出来,像是回到了第一次热潮期发作般淌着眼泪,不顾一切地用尽全身力气抱住人,不肯撒手:“不要,去他妈的保持距离,我不排斥你,一点都不排斥你。我明明每天每夜,时时刻刻都在想你。”
“给我一个机会,求你了。”
林知絮心中的惶恐开始无限地扩大,似乎只有抱着这人哭出来的时候才能感受到点真实感。
“这不是器材室的钥匙么,怎么会掉地上。”
“嗯?我怎么听到了器材室里好像有哭声,是有人被反锁了吗?”
“明玉,你听到没。”
晏安隐隐约约听到了外面传出来的声音,她视线顿了顿,还未对林知絮有所回答,那个同样听到了这个声响的绝望少年,几乎是孤注一掷地绝望,以天生具有的身高优势,强制性地咬上了晏安的腺体。
“嘭——”
“哐当——”
当明玉捡起钥匙,拧开器材室的一瞬间,就听到了可怕的打斗声传来,浓重的血腥味以及两个全然陌生的alpha信息素气息直冲他的门面而来。
“啪——”待看清了缠斗中的两个人时,明玉猛然就关上了门,阻隔了门外两个人的视线。
“叫老师,叫校医过来。”他往日里灿烂的面容,阴霾顿显,几乎是下意识的,明玉就甩下了手上的东西,加入了斗争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二合一
第52章 无法接受·☆
与其说两个人是在缠斗, 不如说是单方面的标记,林知絮死咬着晏安的腺体不松口,而晏安则是每一拳都打在了林知絮身上。
血腥、暴力, 然而那个不知道发什么疯的少年。愣是不松口, 就连哭声都带了几分绝望。
“嘭——”
明玉不像晏安一样还有所顾忌留手,五官遍布了阴霾的少年拳风直冲而来, 另一个alpha的气息加入彻底打破了两人僵持的平衡, 林知絮更是被逼得只能松口,松开了禁锢着晏安的手, 迎上了明玉的一击。
“哐哐”、“嘭啷”毫不留情的拳法暴力击打, 使得整个器材室沦落为修罗场,黏腻阴冷的信息素全面开启, 血腥味疯狂地在这片空间漫延。
才分化未多久的林知絮不可能是明玉的对手,没多久就完全处于了下风,一直没有说话的晏安,捂着血淋淋的伤口处, 终于说话了。
“够了。”她阻止了明玉,那个完全被情绪所掌控了的金发少年动作忽而一顿,溅了上了些血的面容透出了点戾气, 生生败坏了他平日好看的五官。
“他标记你。”不止强行标记,明玉看到了,晏安腺体旁都出血了,这才让他失了理智。
连他都不敢标记,只能小心充当对方奶瓶的omega,林知絮怎么敢这么对待!
“嗤哈——”被抡了几拳的墨发少年, 嘴角破了相,扯动的时候都疼痛得要命, 然而身体上的疼痛怎么比得过精神上的崩溃,他不自觉就笑了出来,吸入了肺腑的冷气直抽地疼,突兀又尖锐的哂笑混着少年滚下来的眼泪,在个器材室显得格外诡异。
明玉才因为晏安的阻拦而稍微收敛了的情绪,因为林知絮的这一声讥讽,霎而又阴沉动荡,他嘴角压着弧度,揪着人被暴力扯坏了扣子,攥成了拳的五指,手背上隐约有肌肉在颤动,显然情绪绷到了极限。
“真惨。”被暴力揪住了衣领的林知絮,上半身被迫微微抬起,离地面约一拳的距离,他惨然地笑起来,灰败的五官黯淡到几近无光,被眼泪模糊视线的墨色如一片死海,深幽绝望得看不到边际。
林知絮抵着上颚,口腔与喉间都弥漫出来腥热的气味,恶心、难受、疼得要命。
这句话从喉间撕裂出来的声音,几乎沙哑哽咽到听不清字句了,不知道是在对自己说,还是在对明玉说。
“咔——”
器材室的门就是在这时候被打开的,门外匆匆赶来的是老师、校医、还有请了老师和校医来的学生。
他们一开门就闻到了冲鼻而来的血腥味和暴力对碾的信息素气息,老师和校医连忙将学生挡在外面。
才清闲没多久的李荣西一见那个眉梢上都溅了血迹,一身戾气尖锐都没有收敛的明玉时,险些被气背过去,扯了嗓子就吼出来:“还不给我松开!”
明玉没有动,直到李荣西吼了三次,就差点要亲自动手的时候,他才一松林知絮,但是也不是轻轻地松开,而是借用了巧劲,狠狠地往后推,眼里落入一片的冰冷。
头骨的硬度肯定比不过地板的硬度,但是很可惜,这个人的后脑勺没有撞击到地板上,血花四溅。
林知絮没有死,因为一旁站着的校医,在他被明玉推开之后就迅速将稳住他的颈椎和后脑勺。
“说,为什么打架。”
因为林知絮身上的伤处极为惨烈,李荣西一开门见到的就是明玉挥拳的样子,他的语气显然差得不能再差。
明玉低着头,视线看自己的鞋尖:“就看他不爽。”
他的背后站着晏安,校医似乎在给晏安清理伤口,明玉轻飘飘的语气听起来比李荣西平静多了,眼底的阴霾却即将实质性地溢出来。
强行标记他的omega,打死都不够。
明玉用顺从挨批的态度,说着最挑人火气的话,李荣西都快被明玉气笑了,脑袋都冒了一圈又一圈的烟:“给我出来。”
器材室里响起了两阵不同的脚步,然而逐渐远去,伤口处接受着校医消毒的晏安看到明玉跟着李荣西离开,临走前,他还不忘对晏安笑,眼底的阴霾早就在面对她时收敛得干干净净。
“嘴巴抽了?要不要老师给你修一修。”余光关注着明玉的李荣西,一见这个学生往晏安那儿瞅,伸出手就是一巴掌招呼上去。
顶风作案,被修理了一顿的明玉老实了,甚至还老不高兴地抽了抽嘴角,和刚才的状态截然相反。
“同学,你是才分化不久吧,腺体活跃度有些不够稳定啊,而且这个撕咬程度有点深,现在只能暂时帮你包扎一下。我先带你去找主任,如果主任也没办法,你得尽快和老师请假去医院。”
这个撕咬伤口岂止只是深,如果再用力一点,可能直接会破坏腺体的部分功能了,校医看着晏安这个触目惊心的伤口,都觉得胆战心惊,然而这个少女只是皱了眉,连哭都没哭。
不过倒也是,一个强悍的alpha,这样的反应才是正常的。
“分化?什么分化。”才听完训的明玉以为要再回到晏安这里会让他在李荣西面前费尽口舌,但是并没有,等到他表明了自己的这个举动时,李荣西还用了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他。
直到明玉后知后觉地回来,听到了这句话的时候,才想起来李荣西的那道目光,翠绿色的眼睛就睁大了,似乎很懵,还没有反应过来。
“这个同学二次分化了啊——”校医拿了医疗箱走出去,有点奇怪地看了明玉一眼,似乎在奇怪,空气中那么浓的alpha信息素味这个人怎么会没有闻到。
那个校医话音才落,明玉的肩膀就不自觉颤抖了起来,他唇上的血色霎时间褪得干干净净,翠绿色的眼睛因为过于震惊,连眼珠子都不会动了:“二——二次分化。”
明明是非常正常的四个字,明玉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听不懂了一般,浑身的力气都被突如其来的惶恐感给抽走,他下意识地往晏安看,连声音都颤抖着,似乎要求证着些什么。
“我分化成alpha了。”
很平静的一句话,却让明玉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他澄澈的眼瞳甚至因为这样巨大的打击和震惊而失去了聚焦的点,血色尽失的五官,情绪被粉碎得四分五裂。
恋人突然变兄弟,这样的闷头一击,是个人都反应不过来,早就因为空气中信息素味而有了猜测并立马将明玉拎出去教训了一顿的李荣西,这时候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高二段,甚至整个北一高,因为明玉的高调举动,基本都知道这个转校生对晏安是有那么点小心思的,李荣西皱了一眉,腾出了手,就将这个连话都说不出来的少年再一次拎了出去。
“怎么会——”
“不可能——”
“放开我。”
等到明玉浑浑噩噩的意识终于挣扎着醒过来的时候,晏安早就已经走远了,他闻着空气里残留着的味道,就要挣脱李荣西的控制,追过去,却被人拧巴得更紧了,金发少年红着眼眶,扭过头,怒而高声。
一直和明玉“斗智斗勇”的李荣西,头一次没有吹胡子瞪眼,而是用很平静的目光注视着这个情绪接近崩溃的学生,轻轻叹息了一声:“事实就是如此,晏安同学看起来可不像是愿意接受alpha的——”
李荣西才说完前半句后,林知絮几近崩盘的情绪瞬间就被击垮了,他整个人像是提线木偶一样呆在那里,不会说话,不会行动,一直被积压在眼睑之上的眼泪,突然间毫无征兆地滚落,他竟然连哭的时候,都发不声音了。
“明玉,明玉!”李荣西被这样状态的明玉吓到,连连喊他,都没听到明玉有所反应,他迅速给学校的心理辅导室打电话。
“我很好。”声音有些机械的少年,终于转了一下眼珠,他艰难地呼吸着,宛如一个即将溺水而死的人,抬起手抓住李荣西的时候,控制不住的力道大得骇人。
“老师,我要请假。”他拼了命地让自己的能够正常地组织语言。
直到走出了校门,明玉找到一个可以让他依靠背脊,支撑着全身力量的地方,才缓慢地拿出了光脑,给他的老师兼近臣“许知”打了电话。
“没有办法”、“不太可能”等字眼从许知的字里行间不断吐露,明玉颤着指尖,猛然挂了电话。
许知说,这是连第一医院、科学生命所都几乎没有办法逆转的事。
明玉捏着光脑,几乎快要绝望。
“是你——有什么事。”被情绪击垮了的少年,紧捏着光脑,他的目视能力早已被不停滚下来的眼泪模糊,根本不知道自己误触了拨号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