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时,明玉失去了焦距的视线才略微颤抖了一下,他遽然回过神来,想起了那个混乱区的beta,几近于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他连真正的声线都忘了掩饰。
“你一定有办法把一个alpha变成omega 的对不对,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你——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
光脑的另一侧,叙白的声音明显迟疑地停顿了一下。
明玉的思维根本装不下除了“晏安二次分化”的事,好不容易滤清楚了的声音又哭得哽咽起来。
“究竟怎么了,你说前因后果。”隔着光脑,叙白都听得出来这个人的绝望,他细细的眉毛拧了一下,握着瓷杯的手不自觉收紧,善心一时间压过了上风,同时也隐隐有不安的预感透露出来。
“晏安——晏安分化成alpha了。”
“哐当——”
当明玉的话音落时,光脑的另一侧,传来了物体掷地而粉身碎骨的声音,滚烫的茶水随着瓷杯的碎裂而四溅了一地,烫人的晶莹,溅落到了叙白病态苍白的肌肤上,搽开了惊人的红灼,静止了的呼吸氛围,有些吓人。
“怎么可能。”少年浅色的眼瞳里,是一望无尽的茫然无措,连话都说不清了。
他忍着剧痛,借用那支药剂分化成了一个alpha,到头来,竟然又是一场空吗。
无尽的茫然将叙白整个人尽数吞没,他抵着上颚,失态的情绪终于一点点被他拉扯了回来:“我过来看看。”
整个心思都挂在了这件事上的叙白,连奇怪明玉为什么会有他电话的这个细节都忽略了,他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几乎一刻都不敢停地直奔北一高而去。
第53章 最后的标记·☆
北一高校医室, 带着晏安去找校医主任的那名校医接到了学生会体育部的求助,只能暂时离开。
“你先用纱布占着消毒水再擦一擦,主任现在不在, 你在校医室等一下。”校医将用于消毒的药水和医用敷贴往晏安旁边一放, 露出了一个歉意的表情,紧接着就风风火火地跟着前来找她的学生离开了校医室。
经过了校医初步处理的伤口看起来没有那么狰狞了, 晏安听话地拿过了校医临走前给她的消毒药水和医用敷贴, 往平板床的位置上放,然而抬手拉上了轻薄薄的纱帘, 窗户闭合的房间内, 有些热,晏安又踮了脚, 身子往前倾,推开了紧闭着的推窗。
风灌了进来,不是很冷,反而带着温暖的气息, 闷着的校医室霎而清新了起来,在器材室的时候,那个帮晏安初步处理了伤口的校医, 因为感受到晏安是才分化为alpha的缘故,因此顾及着她未分化为alpha的生活习惯,不敢当着明玉和林知絮的面,将晏安的校服衬衫脱下,只能粗略地清理了晏安的伤口。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大概是因为学生们都在体育场训练的缘故, 整个校医室的校医都不在,因此晏安才解开扣子, 衬衫半褪。
她看不见自己的伤口究竟怎么样了,只知道还挺疼,恰好平板床的一端挂了一面镜子,晏安先是用消毒药水冲洗了伤口,然后撕扯下包装完好的医用敷贴,轻轻地擦拭。
“咔嚓——”外面传来了锁扣转动的声音,晏安擦拭的动作一顿,隔着遮光的帘子,她听到了步调规律熟悉的脚步声,而后才闻到了不太熟悉的信息素气息。
有点像夏日白桃汽水的味道,微甜中带着点呛口的刺激。
她抬起了视线,发现那个人的脚步是向她的方向走来的。
“这里有人了,隔壁的床位没有人,校医现在不在。”晏安见那个让她觉得熟悉的脚步声并未停歇,于是才开口说道。
微微吹拂过枝芽的春风,在这时候翕然大了起来,吹卷过了轻薄却又遮光的床帘,抚掠了外面少年的半张脸,晏安下意识地伸出未牵扯到伤口的手去够被吹开了的遮帘,正好对上了叙白发怔的视线。
四目相对,细细的春粉,逐渐染红了少年白得不自然的面容,却又在下一秒,那些腼腆的羞涩如雾遇火般,瞬间烟消云散。
他的五官甚至比之前还要苍白硬生生地强迫自己不将视线落在那密密麻麻的牙印上,叙白的睫毛颤抖了一下,隐忍住了浅色眼瞳中的波云诡谲。
在她情绪变化间,叙白听到了少女开口:“小白,你怎么在这里。”
晏安有些惊讶,随即就露出了点雀跃的高兴。
她闻到了叙白身上散发出来的alpha气息,这正是她所需要的。
被喊了一声的叙白,稍微愣了会,下意识就抬起了视线,便对上了晏安没有掩饰的情绪变化,他目光一涩,微钝的心口缠绕上了点酥酥麻麻,口舌却又如如咀嚼了黄连般,苦得发涩。
他的情绪太复杂了,让晏安看不明白这个人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这是谁咬的。”叙白没有回答,反而一步上前,拿过了晏安一旁还未拆封的医用敷贴,叙白用最轻的力道去擦干晏安伤口上的药水,攥得发颤的五指,隐忍着全部的情绪,眼底开始冒出来的黑气,快要随着凝结的雾气滴落下来。
他闻到了陌生的alpha气息,究竟是哪个混蛋,明明能闻出来她是alpha了还要咬上去。
“这个很重要吗。”晏安见叙白上手帮她擦伤口了,于是就将这个任务交给了叙白这个专业人士,她反问叙白。
叙白的动作一顿,顿时就红了眼眶,连声音都变得沙哑起来,变成alpha之后,他似乎更加能够在晏安面前表露自己不敢放肆的一面:“你的身上从来没有其他alpha的印记。”
就算是之前从她身上闻到了alpha的气息,但是叙白趁着她睡着的时候,悄悄地看过一两眼,晏安的身上总是干干净净的,连个咬痕都没有。
刚看到这个伤口的时候,叙白被嫉妒冲得脑子发胀,直到现在才稍微缓过了点理智。他知道晏安并不弱的,分化成alpha后也只会更强,如果不是她刻意纵容了那个alpha,她的腺体旁边也不可能会有这样的伤口。
晏安听出了叙白的话外音,她反而没有说话了。
叙白真的很聪明,从一点点的蛛丝马迹中,就抓住了最关键的问题。
“我给你检查一下身体。”他胸膛酸涩又发堵,像塞满了浸泡了一大缸醋的棉花,偏偏语气是颤抖的。
晏安没有表现出抗拒,而是配合地任由他检查,她甚至都没去问叙白为什么对于她分化成alpha的事情如此镇定。
直到叙白获知了仪器上的可用信息时,空气又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嘶啦——”安静下来的空气中,仪器被推到了一边,而后传出了介于纸与塑料质感间的物体被撕开的声音,撕裂声似乎被人为拉扯得格外响,有意掩盖住另外的细微声音。
晏安本来无意识落在一处的视线因此而抬起,她看到了叙白微微颤抖的肩膀,,这才发现,那原来叙白根本就不镇定,相反看起来已经到了崩溃的临界点。
这个已经变成了alpha的小白杨依旧改不了哭鼻子的习惯,紧咬着的唇瓣都泛着脆弱的白。
少年压着唇颤,将医用敷贴覆盖在了晏安的伤口处,已经被人清理得干净清爽的肌肤,似乎遇上了一场细密的雨,雨水很烫,宛如灼人的火星,溅得晏安的薄肩颤了一颤。
“哐当——”叙白手中紧紧攥着的包装纸骤然一松,斜斜晃晃地飘落在地,少年身后的阴影没有征兆地压了上来,晏安往后一退,叙白便堵得她无处可逃。欺身而上的少年,一只手撑在了平板床的沿边,往内一推,便碰倒了未盖合的消毒药水,坠地的药瓶溅开了透明的紫罗兰颜色,发出了异常沉闷的一阵响。
这是叙白第二次主动强吻,他的亲吻没有技巧,甚至极为青涩,却异常地不安颤抖,连咬人都不敢用力,矛盾煎熬得异常。
从接到电话的那时候起,钻在他心脏处的情绪就异常地不安,即使见到了晏安,那股不安也没有消停,反而愈演愈烈。
据说AA相斥,可是对晏安做这些事的时候,他没有一点的排斥,那冒头的不安感甚至开始转换为强烈的占有欲,推动着软弱的他开始发起进攻的掠夺。
没有章法、放大了占有欲和不安的吻开始顺着少年的举动,晃落下了湿漉漉的眼泪,打湿了晏安的鼻尖,让她有些难受地皱了点眉。
晏安推开了叙白,红着眼眶的少年,浅色的眼瞳里汹涌的情绪,因为她的这个举动,骤然破碎,脸上的病态红晕霎而白如脆纸。
“小安——”叙白喊了她一声,挂着眼泪,颤抖着,浑身都开始发寒,他知道alpha之间做这种事,被厌恶是很正常的,可是刚才晏安一直没有反抗,而是默许了他的行为,他才逐渐生出了点希望。
然而现在看起来,似乎是奢望。
叙白见到晏安取出了一张纸,擦干了脸上被人打湿的皮肤,然后缓慢地移到了唇角,似乎是有些顾及他的感受,晏安的攥着纸巾的指尖在唇角停留了未到一秒钟,便又立马移开了。
可是这样的停顿有些久,叙白看出来了,他本就苍白的脸色,如今变得更白,连蓄着眼泪的浅色眼瞳也发怔地不会作出反应了。
因为分化为Alpha的原因,叙白这样的举动不是令她产生厌恶,而是让她生出了一种进攻,将这个冒犯她的人摔翻在地的情绪。
费力很大的意志力,晏安才将自己的这个情绪压下。
“你是以校医的身份进学校的么。”晏安问他,目光往外面扫了一下,发现校医室的门已经锁上了,窗帘也被人遮住。
看样子叙白是得知了她的所在位置,并且在一开始就主动做出了行为反应,和omega时期的他有些不一样了。
叙白陷在黑暗的泥潭里,被各种的负面情绪和巨大的惶恐不安包围,情绪崩裂,直到晏安问了三遍的时候,他才缓慢地颤抖了一下湿透了的眼睫,看着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自己面前的少女,浑噩地点了头。
未被关上的窗户,从外面吹进了风,那有些扎人的alpha气息如同很细的针芒,被风扑到了叙白身上,刺入了他的每一个毛孔,令他生出些抗拒的进攻感。
直到那些刺痛扎人的针芒不断地推挤到他的皮肉里时,陷在了负面情绪的叙白才霎而拢回了理智,他发现自己正缓慢地被人抱住,那种令他生出抗拒反抗的刺痛感似乎要促使他用强硬的手段撕裂眼前的人。
羸弱的少年瞬间因为自己的这个念头而被吓到清醒,浑身的肌肉和脆弱的神经也因为这样的可怕念头而骤然紧绷,他死死地咬住了牙,攥紧了手,不让自己对晏安发动进攻,眼眶里的眼泪一茬比一茬地涌现。
叙白甚至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在哭什么了。
“是不是疼得很难受。”晏安问他。
“不疼。”回答她的声音在颤抖。
“能克制住么。”
“能。”
叙白的声音在打颤,他努力地克制要撕咬这个人的冲动,努力地让自己接受晏安alpha的信息素。
疼痛、煎熬、躁虐。
那些被alpha靠近腺体的本能反应,几乎要让叙白站不住,他咬得连下唇都破了相,身体越绷越僵硬,然而这还不是最令人难熬的,当那一股清冽的信息素撕开了伪装的温柔,锋芒毕露地冲入他死守的关卡时,叙白几乎是本能地就生出了可怕的杀意。
“嘭啷”、“嘶啦”空旷又温暖的校医室被人粉碎了表层的暧昧,尖锐的张力铺天盖地而来,咬住了叙白脖子的晏安,几乎在她开动的同一时刻,晏安被人禁锢住,随即推撞到了平板床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小安——我——我——”沙哑又惊惶的声音,晏安能想象到这个人通红眼睛的神情,她没有松口,反而咬得更紧了些,紧接着,更为剧烈的疼痛感和反扑的进攻猎杀本能,将叙白破碎颤抖的声音完全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