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林家晓晓
时间:2022-03-08 08:10:15

  洪海棠被小河领着到关宅门前,叩响了门扉,小厮从里面探出头来,见来人是两个陌生人,道:“你们是何人?有何事?”
  “劳烦禀报关许氏,便说我洪海棠来找她了。”洪海棠端的是亭亭玉立、正正经经,一副大家闺秀的端庄。
  “稍等。”门扉扣上,小厮先是禀报了主母谭燕,在主母的允许下才去禀报老夫人。
  关许氏的院子,谭燕坐在下首,端上茶碗倒了杯茶,豪爽的饮下,“这便是小齐那个奔妾?”
  “海棠来了…… ……”老夫人挺高兴,但是也要看谭燕的脸色。
  “婆婆,她来了,你很高兴?想让她进府?”谭燕放下茶杯,嘴角斜斜的勾起,眼含讽刺。
  “没有…… ……没有,这些事你……和齐哥儿决定就好。”老夫人留了个心眼,这事也不能让她独断,她是做不了她的主,但是齐哥儿会听她的。
  “来人,把老爷叫回来。”谭燕手敲着桌子,寻思着,说道:“顺便把阿武也给叫回来,对了,跟他们说下,洪海棠来了,老爷要接她进府也不是不可以,所幸让她再给老爷多生几个庶子,哦,对了,她进府,那阿武可就不能再记在我名下了。他应该只是一个庶长子而不是嫡长子了,也无需让我父亲再叫韩师傅特意教他功夫。”
  “这这…… ……不大可,这是不行的。”老夫人哆嗦这说道。
  “去吧。”
  “是,夫人。”小厮应道,随后从小门出了去。
  校场上,关小齐和关弘武听了小厮的一席话,关弘武便想立刻出军营,去找他娘,那个疼宠他又严厉的母亲。但是关小齐拉住了他,道:“无故不可随意出军营。”接着又对小厮说道,“我们知道了,回去吧。告诉夫人,军事训练繁忙,这几日我们都会在军营。”
  小厮离开之后,关弘武不悦的甩开关小齐的手,眼神恨恨的说道:“我要见娘亲。”
  “你的母亲是谭燕。”关小齐拍着桌子说道,厉目横视,声音冰冷,“从你改为关弘武这个名字起,你跟洪海棠就再也没关系了。你是关家的嫡子,你明白吗?”
  “什么叫做从我改为关弘武这个名字起,就跟娘再也没有关系了。我是娘生的,不管我叫关弘文还是关弘武,我都是她的儿子。”小小的关弘武秉持着自己的观点,倔强的毫不退缩的对着他的父亲说道。
  “你不懂么?你若认了你娘,那么你母亲便不再认你,你便不是武卫将军的孙子,你不过是我的一个庶子,那你又谈何让韩少将亲自授习,小小年纪就能在军中训练?”
  “我娘难道不是你的妻子吗?奶奶明明告诉我娘是你的妻子的,我便是嫡子。军营走不通路,又如何,索性我原本就是会念书的,自然可以走科举之路。”
  “儿子,且先不说聘则为妻,奔则为妾。就算你是我的嫡子又如何,呵,科举,如若没有才华,没有举荐之人,没有识才之人,你便什么也不是。”关小齐取笑道,“从武,燕儿若不认你的话,你也什么都不是。儿子,只有等到我们自己到了比武卫将军还要高的位置,不再依赖他们的时候,我们才有权自己选择。”
  洪海棠这一等,便是一个上午,烈日当空照,晒得人嘴巴冒烟,小河忙前忙后的买了些包子和水果拿到洪海棠面前,洪海棠也没有胃口吃。
  小河再去敲门,小厮却不再开门见他们。
  “棠姐,要不我们直接闯进去。”小河急得跺跺脚。
  洪海棠举起白嫩嫩的手掌向他摆了摆,示意他不要乱来,“他们总不可能都不出门,三年都挺过来的,这一时半刻我等得起。”
  回来的小厮从后门遛进院子,向谭燕禀告了关小齐的话。谭燕满意的喝了口茶,“夫君果然是懂我的。但是…… ……这个事情也不得不解决,你跟我父亲说下,我不舒服,让老爷和少爷今晚回来一趟。”
  小厮又重新去了一趟军营,直接替关小齐和关弘武争取了一个小假。
  得到消息的关小齐瞪了关弘武一眼,两人回去的时候,关小齐再次强调,“莫说是替我着想,索性你怎么处理都不影响到我,倒是你自己,你的态度决定了你的将来。关弘武,你好好的想一想。”
  傍晚,晚市都已经散去,大街上三三两两的也没多少人,关小齐和关弘武出现在自家门口的时候,关宅也打开了大门,小河扯着洪海棠的袖子说道:“棠姐,门开了。”
  洪海棠没注意身后的大门,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前方那个肤色变得黝黑,个子长高了,身体更壮了的关弘文身上,眼睛晶莹闪烁,嘴角翘了瘪,瘪了翘,她一步一步的走上前,到了关弘文的面前,“弘文,”嘴巴一张,眼泪便珍珠似的往下掉,“儿子,娘好想你…… ……”
  关弘文忍着打转的泪水,躲到关小齐身后擦了一把眼泪,才又转身出来见洪海棠,“你是谁?我的母亲是关宅的夫人,谭燕,而且我叫关弘武,你认错人了。”
  “弘文,我是你娘呀,你不记得娘亲了吗?你不记得你从小长大的家乡常一镇吗?还有你奶奶,那个时候我们一家三口在一个宅院里…… ……”洪海棠指了指身后的关许氏,对着关弘文说道,全程一眼也没看那个关小齐,她也不认得他。
  关小齐心想,没想到有一日嚣张跋扈的洪大小姐也有跪在自己面前的时候,端的是大家闺秀凄凄婉婉的模样,可是我关小齐是最清楚她的人,这些不过是表象罢了。
  关小齐嗤笑出声,“洪海棠,收起你那份伪装,你什么人我还不知道么?滚,离开我家。莫非你还想给我做妾。”圆脸圆眼,额头清长,长相颇有些英俊的人面含讽刺,嘴上不饶人。
  关弘文锁紧拳头,咬紧牙关,“记得又如何,聘则为妻,奔则为妾,你算什么?你能像我母亲那样给我锦衣玉食还是可以为我着想将来?你连我府上不要了扔了的糖枣都买不起,你能给我什么?夫人,还望你莫要打扰我的生活,滚回你的常一镇上去。”
  接着关弘文奔向谭燕的身子,大声喊道:“母亲,我回来了,儿子好想你。”
  “燕儿,我回来了。不是说身体不舒服吗?怎么还出来?见风了可如何是好,快进去吧!”关小齐似嗔非嗔,温柔担心的说道,又揽过自己的老母亲,“娘,你也是的,年纪大了,在屋里歇着就好,出来瞎掺和什么热闹。”
  谭燕看了一眼跪在路边的女人的背影,长相什么是看不到,但那落寞孤寂的身影领他心中畅快,她勾勾唇,“怕你们路上被勾了魂,找不着回家的路,当然要出来迎接我的好相公、乖儿子。”
  关小齐一家人热热闹闹的相拥进去,关许氏惭愧的看了一眼洪海棠,随后大门重重的关起。
  小河前来扶起洪海棠,“棠姐…… ……这父子太没良心了,你别伤心,我们回去吧!咱们还有大寨主呢。”
  洪海棠推开他,胸口顿时感觉闷疼闷疼的,随后吐出一口鲜血。
 
  第 22 章
 
  
  洪海棠在客栈醒来,心灰意冷,对小河说道,“咱们回去吧!”
  就当自己从来没有生过他,不恨不执著,该放手就放手。
  回到元涯镇,洪海棠住进了之前住的小院,小河却连夜赶回山寨复命。次日下山来,整个人恍恍惚惚的。
  朝廷即将剿匪,这几个字如同晴天霹雳那般甩在小河的耳边。大寨主命他在山下照顾洪海棠,再也不要回去了,山下已经置办了一间客栈给他们经营活计,往后生活也有了来源。可是,小河仍然觉得这么大一件事还是要告诉棠姐的,可大寨主那句话却徘徊在耳边提醒着他没有说的必要。
  “她不过是我的一个丫鬟,什么也不知,什么也不懂,你们好生在山下营生便是,不要再躺雄虎寨的浑水,就告诉她本大爷已经找到了别的丫鬟,不需要她了。”程千方对跪在面前请罪的小河说道。
  回到元涯镇的小宅处,天已经快破晓,里边传来洪海棠做饭的声音,屋顶上炊烟袅袅,小河觉得大门这一步迈得艰难,他竟不敢推门进去。
  洪海棠打开门扉,见他愣在门口,疑惑云云,“梦游了?愣在门口干嘛?快进屋喝口热水。”
  洪海棠将他牵进去,给他倒了一杯开水,“昨夜上山了?我见你昨晚连夜出门猜的,何必那么着急,今日再上山又如何,索性不差那一时半刻。”
  “棠姐,大寨主不要咱们了。”小河带着哭腔诉说道,“昨夜,我上山,见到大寨主已经有了新的丫鬟了,他说不需要你回去侍候了,之前给你置办的铺子和这套房子还是你的,而且还把我也遣了出来,呜呜呜…… ……我日后该怎么办呀?”
  “他…… ……他真的有了新的丫鬟了吗?”洪海棠不可置信的、嘴唇颤抖着说道。
  “是的。”
  洪海棠随即跑出门,直接往跳虎山奔回去,路上还瞧见了纸签欺负过她的几个流氓混混正在被人拳打脚踢的缩在地上。她只是轻轻一瞥便一刻不停的往跳虎山的方向奔去。
  可洪海棠还没上山,便遇到了带着丫鬟下山来采购的程千方。
  洪海棠跑到他面前,气喘吁吁的说道:“程千方,你真的不需要我了吗?”
  “嗯,不用了。芊芊做得挺好的,而且她的月银也不贵,一百文就行了,你走吧,我不用你了。”
  “我们之间哪是月银能讲得清的?”洪海棠眉眼红润,晶莹内含,语中带有哭意以及怯意。
  “为何不能?我们除了主仆情分还有什么?”这句话一出口,等于自己亲自斩断了这情根。
  海棠,我有兄弟不可辜负,又不想连累于你,注定不能随性陪你了。程千方转头看向娇娇软软的小姑娘芊芊,嘴角勾起,“芊芊,选好了。咱们就要上山了。”
  “大爷,选好了,就这些啦。可我提不动,怎么办呀?”小姑娘眼睛扑朔扑朔的,灵活的像一只小白兔似的,声音娇娇软软的撒娇道。
  “我来。”程千方转身,笑脸随即垮下,不舍也不甘,却偏偏也不得忍住往后看看她怎么样了。
  海棠,我是为你好。
  陈芊芊看着笑脸转黑的程千方,心头被吓一跳,又看着面容难过哭泣的洪海棠,她觉得似乎自己做了一件坏事,却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姐姐伤心难过,旁边的大爷也不高兴,可听他们的话语,明明只要在一起一切就会变好,皆大欢喜的,但是为什么大爷要让自己来气走这位姐姐,可他也不是很高兴的样子。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陈芊芊呆呆楞楞的跟着程千方上了驴车,她坐在后面,往常洪海棠坐着的位置,前面的程千方赶着驴子,洪海棠在他们身后流泪不止,嘤嘤啱啱,哽咽不停。
  洪海棠抓着驴车的尾巴,“程千方,我们除了主仆情分,难道真的没有什么了吗?你难道不曾对我心动过?”
  程千方下定决心不再招惹她,脸色黑沉的说道:“慎言,我对你只有主仆之情,顶多再就是可怜你的遭遇罢了。你一个妇道人家,自家男人不在身边,可不要错把怜悯当爱怜了。”
  洪海棠如遭雷击,瞬间觉得没有力气再去撕扯这辆驴车,她是他什么身份,她又有什么资格?心间同时弥漫起一股自疑羞耻心,顿觉无颜面对他。她抖着嘴唇假装镇定的说道:“我懂了,多谢大寨主这些时日的照顾,是海棠自不量力,多……多心了。”
  有些人,当他在你面前的时候,你觉得不需要,可是又贪念他的温暖,习惯了便任需任取,不需要的时候直接抛弃;可当你的温暖跑到别人怀里的时候,你方知痛苦不期而来。
  刚经历了被亲生儿子嫌弃赶走的洪海棠,接着又让程千方刺激了一回,回到宅子之后便彻彻底底的生了一场大病。
  半个月之后方才从浑浑噩噩之中清醒过来,这中间小河拼命的去讨吃和买药伺候着自己,洪海棠觉得自己应该振作起来,带领小河走向致富之路。
 
  第 23 章
 
  
  说干就干,洪海棠去看了程千方给自己置办的客栈,客栈十分简陋,仅提供茶水和住宿,无其他服务。
  洪海棠考验了一番,做了让客栈发展的重大决定,她首先招了一个大厨,让客栈除了提供茶水住宿外还提供食物服务,不过得另外消费。她赚得第一桶金之后,则把客栈扩张了,并招揽了更多的伙计,统一着装,训练礼仪,服务周到,一时间,她的客栈成为元涯镇鼎鼎知名的第一客栈,取名一方客栈。
  一方客栈在两年的发展间不仅格局规模扩大了很多,而且设计了湖景、梅景、枫景、春花苑等四季美景,它装饰清雅,食物精美,伙计服务贴心,引得人人纷纷向往。
  富贵之人以能到一方客栈宿一宿作为话题谈资,甚至有的达官贵人能在一年四季皆赏到一方客栈的美景,这在寻常人眼中则是无比富贵的存在。还有的府上便是举行宴会的时候包揽下十天半个月的其中一园来招来贵客,同时租得一方客栈的其中一片房子给贵客居住,环境清雅,引得这些人纷纷赋诗赞扬,这给一方客栈招揽来了更多的客户,有的是来自于城里的,四面八方的江湖侠客也都涌过来想要看一眼。但也不是所有人都住得起,质量决定价格,房子美、食物好、服务周到等等,因此一方客栈的价格不是寻常人租住得起的。
  也从来没有人敢随意在洪海棠这处捣乱,刚开始是因为程千方的庇护,别人不敢;后来生意好了,元涯镇的人大多数都变得更富贵了,镇上的大人让百姓安居乐业,一方客栈又给镇上增加了税收,镇府大人政绩卓著,便被升为了知府大人。这使得他一再交代,一定要对一方客栈好好保护。
  洪海棠是赚得盆满钵满,近些日子还在考虑是否到京城开一家分店,毕竟那里的富贵人家有散钱的人更多。但是有一次听到客人评论她四院的时候,她才明白她的这般设计在京城的富贵人家宅子里可一般而已,于是她便打消了想法。但是想去京城发展的心却始终蠢蠢欲动。
  另一边,程千方一直在想方设法将山腰上的山贼居民迁移下山,又要替他们找到清白身份,又要替他们找好活计,还不能让他们供出雄虎寨的具体位置,着实费了好多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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