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皇嫂。”萧昌乐今日倒是分外客气,也规矩了不少。
殿外的竹隐对她使了个眼色,夏星眠心领神会,这是太皇太后他们来了。
太皇太后和萧墨川前脚刚到,后面萧南卿也过来了,既然人来了,台子也打好了,那就开锣唱戏吧。
“皇后派人急着来请,所谓何事?”太皇太后本就不喜欢皇后,奈何她还给自己找事。
夏星眠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起了个稽首大礼,接着泪如雨下,开始哭诉,“求陛下,祖母,皇叔做主,那徐凌之胆大妄为,竟然逼奸了昌乐公主。”
“什么?”三人大惊,神色凝重。
萧昌乐吓得面色都变了,两情相悦,怎么变成逼奸了。
“确有此事?”萧墨川拍案而起。
夏星眠压根不给萧昌乐开口的机会,又泪眼婆娑道:“却有此事,太医已诊断过,公主已有身孕月余。今儿个这孩子来妾身这里哭诉,妾身才知晓此事,妾身有罪,没有照顾好公主。”
“徐凌之大胆,狂妄。”萧南卿将茶盏惯在地上,差人即刻将那奸邪之徒拿了来。
“不,不是的。”萧昌乐眼看皇兄和皇叔震怒,慌忙跪下,辩解自己与徐郎两情相悦。
萧南卿和萧墨川听了眉头紧蹙,愈发生气,昌乐是什么样的性子他们自然知晓,但事关皇家脸面,他们更愿相信夏星眠口中说得。
夏星眠又扮起了好人,劝道,“陛下,皇叔请息怒,妾身想这公主必是受了这天大的委屈,才胡言乱语。”
“不是的,你这贱人,怎能信口污蔑徐郎,明明你自己不守妇德与皇叔偷情。”萧昌乐一听要拿徐凌之,顿时急了,口不择言。
一句话得罪四个人,也算是厉害的。太皇太后,萧墨川,萧南卿一脸恼怒,哪壶不开提哪壶,那件事原本已被淡忘,眼下又提及,实在蹙眉头。
“祖母、陛下,妾身跟皇叔是清白的。”夏星眠掩面涕泣,哭得好不可怜。
说着起身欲撞柱而亡,幸得萧南卿起身拦住。这么多人在自然不会放着她死,夏星眠突然发现自己当绿茶和白莲还是很有潜质的。
萧南卿愠怒,“你从哪里听的这些混账话。”
“放肆,愈发的没有规矩,胡言乱语,诋毁皇叔和皇嫂,哀家看你是疯了,来人掌嘴。”太皇太后怒不可遏,柳眉倒竖,指使手下的嬷嬷。
那几个老嬷嬷收拾惯了下人,也没顾昌乐公主的身份和怀着孕,左右狂扇了十几个耳光。
直打得那公主双颊红肿,如口中含了核桃一般。
夏星眠自不会阻拦,暗暗叹息这昌乐公主不会审时度势,这里祖母不是亲的,皇兄不是一母同胞,皇叔又极其严厉,自己这个皇嫂又不待见她。说那番话,不是上赶着找收拾嘛!
说话间,皇太后苏瑜带着苏慕容过来了,看着这阵势,心中明白了八九分。昌乐的事她也有所听闻,又不是亲生的,也就装聋作哑了。
现下这事败落了,自然是能躲就躲,若无其事的坐到一边。萧墨川将夏星眠扶起来,在自己身侧坐下。
那徐凌之被侍卫五花大绑的押过来。
“徐郎。”萧昌乐一见他便扑过去,推开侍卫紧紧抱住他。
“公主。”徐凌之心虚的看着紫宸殿内的人,随便一个都可以要了他的性命,也不知这昌乐是怎么说的,惹得人尽皆知。
萧墨川见了徐凌之顿时怒火中烧,气不打一处来,厉声质问,“徐凌之,你好大的胆子,竟然侮辱公主?”
徐凌之一听顿时有点懵,这昌乐到底怎么说的?如何就变成侮辱了?
“陛下明鉴,微臣对公主一见倾心,两情相悦。”他言之凿凿,神情坦荡。
“还敢狡辩,公主今日来哭诉,是你逼奸她,致使珠胎暗结,徐凌之你算个什么东西?有几个脑袋可以砍,这是灭族的大罪。”萧南卿怒喝道。
什么一见倾心,明眼人都知道,昌乐公主姿色平庸,唯一的优势便是身份。
这徐凌之生得面如冠玉,一表人才,哪里会看得上萧昌乐,看中的不过是她的身份罢了。
徐凌之哪里肯承认,咬死只说是两情相悦,一时情难自禁。昌乐公主也在一旁帮腔,说自己是自愿的。
“来人,传孤口谕,徐凌之心怀不轨,欺君罔上,凌辱公主,现革去功名,即刻问斩。”萧墨川不想再听他狡辩。
“喏。”殿外的侍卫进来,架着徐凌之就要出去。
徐凌之面色苍白,这才知道害怕,没想到皇帝竟然如此绝情,真真没把萧昌乐的名声放在心上。
“皇兄,皇兄,求求你不要杀徐郎。”萧昌乐连忙护住徐凌之,不让侍卫靠近。
又跪在地上,头如捣蒜,磕得头破血流。
众人皆不为所动。
“母后,母后,你平日最疼昌乐了,求您让皇兄收回成命吧。”求萧墨川不成,萧昌乐只能跪爬着到皇太后面前,求她帮自己说句话。
苏瑜将脸瞥向别处,明显不想趟这趟浑水,心中怨恨,这徐凌之也是没脑子的,枉费了苏家的栽培。
另一边徐凌之也表现得情真意切,让公主保重身体,仔细腹中胎儿,切莫为了他伤神,大丈夫固有一死。说得大义凛然,感人肺腑。
实则他在赌,在走一步险棋,只要成功了,荣华富贵便一辈子不愁。
“太后真是会教女儿啊!”婆媳问题从古至今都是个大问题。
“是臣妾教女无妨,不如连着这昌乐一并打发了。”皇太后想撇清关系,并不在乎昌乐公主的生死。
萧昌乐闻言如五雷轰顶,惊讶的看着一向宠溺自己的母后,仿佛不认识她一般。
“皇嫂,皇嫂,你救救我和徐郎吧,我保证,以后绝对你说跟皇叔的事了。”萧昌乐又跪到夏星眠脚下,苦苦哀求,哭得声泪俱下。
夏星眠一脸黑线,单手撑头,这就是她求人的态度?
“还愣着干什么?拖下去。”太皇太后听她说得实在不像话,想着赶紧处置了干净。
两个嬷嬷又上前拖萧昌乐,萧昌乐哭得伤心,如杜鹃悲啼。
“求皇兄放了我阿姐。”殿外跑来一七八岁的男童。
细看这不是萧左吗?萧昌乐一母同胞的弟弟。
那孩子不知从何处得了消息,一进殿内便跪下行了大礼,求皇兄和诸位长辈饶过自家姐姐。
血浓于水啊,关键时刻竟然只有这被她欺负的弟弟,不计前嫌替她求情。
夏星眠有些动容。看着孩子近些日子壮实了些,许是换了新的宫人照顾,伺候的好些了。
“既然公主与徐大人有意,不妨成全了他们,也算完了一段佳话。”
夏星眠难得开口,不过是看在那孩子的面上,日后期望这萧昌乐能善待他。
好歹也是自己的妹妹,萧墨川也不是是非要至她与死地。
“既如此,便依皇后的意思。”萧墨川说完拂袖而去。
昌乐公主本就是庶出,再加上未婚先孕,有辱皇家脸面,萧墨川也不想给她太好的出嫁规格。
两宫太后也不重视,夏星眠更是甩手掌柜,让苏慕容主持婚事,最后竟连一个县主的排场也比不上。送亲的皇室宗亲也只有她的亲弟弟,萧左而已。
第44章
生意一落千丈
南星楼内冷冷清清,门可罗雀,只有寥寥三两桌客人,不似平日的宾客如云。
跑堂和小厮都聚在一起闲聊或打起了瞌睡,后厨那些厨子也是哈切连连,唉声叹气。
“怎么回事?”夏星眠蹙眉,她才几日不来,生意竟萧条成这般模样。
雷玉迎上来,连连摇头,已经几日没客人了,就这两三桌客人还是住店的客人。
“魏师傅手艺退步了?”夏星眠问道。
雷玉摇摇头,魏师傅的手艺一直很好,也很尽心。
正巧门外进来个猎户,拎着三只刚打的兔子,问他们要不要?
“不要不要,快走。”小厮不客气催促猎户快走。
生意这般差,没有客人,哪里还需要采购食材。
夏星眠叫住猎户,打量了他手中的野兔,让雷玉给了他一块碎银子,将兔子留下了。
猎户接了银子,留下兔子,笑盈盈地离开了。
“把兔子给魏师傅,让他做几道菜。”我要试菜,夏星眠吩咐道。
小厮接过兔子去了后厨。
夏星眠看账本的功夫,魏师傅已经将菜端上来,逐一介绍:“麻辣兔头、冷吃兔丁、土钵炖兔、茶油煎兔、荷土窑兔、酒糟兔肉、烟熏全兔、手撕卤兔、炭火烤兔。”
这是兔肉九吃。夏星眠淡淡一笑,从色香来看,没有任何问题。
难道是这味?她尝了土钵炖兔,肉质紧实鲜嫩,汤汁鲜醇。没有任何问题,生意怎么这般差?
“客人们都去了得月楼。”雷玉小声说道。
得月楼?莫不是上次南星楼开业,来闹事的那家?夏星眠摸了摸下巴,陷入沉思,决定亲自去看看。
“上次我让人送来的小顺子如何了?”她突然记起那小厨子。
雷玉笑道:“已经痊愈了,在后厨帮忙,魏师傅特别喜欢他,还说要收他当徒弟。”
夏星眠点点头,叮嘱雷玉将小顺子留在后厨帮忙。
得月楼距南星楼不远,穿过两条街便到了,夏星眠带着竹隐便走了过去。
幽州城还如往日般热闹,夏星眠看到卖糖葫芦的买了两串,跟竹隐一人一串,拿在手上吃着。
还未到得月楼,便看到人头攒动,排队吃饭的客人足足排了一条半街。这是什么样的厨师,才会引得这万人空巷?
这如长龙般的队伍,排到她得何年马月啊?突然发现前面有一抹熟悉的身影,萧南卿?他也来得月楼吃饭?叛徒。
聂青将刻着数字的竹简递给门口的小厮,小厮看罢立刻将萧南卿请进去。
夏星眠眼疾手快的跟上去,亲昵的挽着萧南卿的胳膊,笑盈盈地说道:“这是我家郎君。”
那小厮立刻将他们请进去,“郎君,夫人里面请。”
萧南卿微微蹙眉,她怎么也跑来这边了?
店里生意火爆,人声鼎沸,食客围着桌子大快朵颐,就连汤汁也就这馒头和米饭吃下。另一个小厮将他们引到楼上雅间。
聂青和竹隐站在雅间外,门突然被阖上,夏星眠猛地被压在门板上,萧南卿双臂撑着门板,将她禁锢其中。
“为什么躲着本王?”他崩沉着脸,在宫里遇到许多次,她都低头避开,迅速离开。
她贝齿轻咬唇瓣,“宫里那些人私下都在说我与你有私情。”上次你让我帮你顶罪,仇我还记着,当然这话不能说。
不过第一次被男人壁咚,这感觉似乎还不赖。她克制着尽量不让笑容流露出来。
“你在乎?”他扬眉。
“妾身自然是不在乎的,这不是担心辱了皇叔的名声吗?”素白的指尖轻点他的胸膛,她又恢复那不正经的轻佻模样。
他撇开脸,闷哼一声,握住她那不安分的小手,心知她老毛病又犯了。
又看到她手中的糖葫芦,低头咬住最顶端那半颗。
“你不是不吃酸的?”她还记得他说过这句。
“本王觉得挺甜的。”他邪魅一笑,径直走到桌边坐下。
夏星眠也跟着在他边上坐下,刚欲说话,雅间的门被推开,小厮满面堆笑的端着几道菜肴进来。
土豆焖鸡、麻婆豆腐、糖醋里脊、水煮肉片、银鱼炖蛋和清蒸鱼,完全是很平常的菜式。而且看色闻香都很普通,为何会有这么多食客?
萧南卿拿起筷子欲尝,夏星眠拦住他,拔下头上的银簪插入菜内,银簪微微发黑。
“这里面有毒?”萧南卿剑眉紧蹙。
夏星眠尝了一口鱼肉又吐了出来,味道不过是普通的家常口味,竟然有这么客人,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这菜里面有其他东西,这菜就是最末等的厨子也能做出来。”夏星眠笃定的说道。
“难怪!”萧南卿若有所思。
夏星眠看向他,询问是否发生了什么?
“近日军中几个军官突然在训练时面色苍白,出汗,抽搐,倒地不止,毫无战斗力。而他们之前曾多次来得月楼吃过饭。”
萧南卿道出所行的目的,要知道那几个军官都是自己一手提拔,一等一的高手,现在几乎丧失了战斗力,连普通的士兵也不及。
“我以前见过一家包子铺,生意惨淡,老板便想出一个法子,在包子里加入了令人上瘾的东西。
客人们吃过以后如同着魔了一般,即使胃里撑不下,肚皮被撑破也抱着包子不肯撒手,疯狂进食。”夏星眠讲的是一个新闻。(真实的案例)
“还有此事?”萧南卿第一次听闻。
夏星眠点点头,提议将饭菜打包带走。
不曾想小厮跑来说,饭菜只能在店里食用,不可带走。
萧南卿岂会挺大的,吩咐聂青进来将饭菜带走。
那小厮也不慌,讪讪地退出去,不一会儿雅间外便来了七八个五大三粗的彪形大汉。
几个蝼蚁,根本无需萧南卿动手,竹隐和聂青便可解决。
得月楼老板眼见打手抵挡不住,跟着煽动食客。
声情并茂,潸然泪下:“主顾们啊?我们本本分分做生意,有人却要捣乱,不让我们做生意,不让大家吃饭啊!”
“滚出去。”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滚出去,滚出去。”食客们群情激奋,如疯魔了一般,站起身子,朝他们逼近。
萧南卿将夏星眠护在身后,抽出长剑,与那些食客对峙。
“都是些百姓,他们都是受害者,不过受了老板的蛊惑,食盒给他们,我们走。”识时务者为俊杰,夏星眠见势不妙。
“走?”萧南卿自小在军营长大,只会冲锋陷阵,英雄杀敌,岂会临阵退缩。
夏星眠握着他的手背,对他摇摇头,低声说:“走,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