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边站着数十名蛊门的杰出弟子。
问话的少女更是杏眼桃腮娇俏可爱,额前银饰晃荡。
“终于能见到门主了,我入门已经十年有余,从来没见过门主。”
少女低头摸了下手臂上缠绕的小蛇,好奇地问:“阿影,除了几位闭关的长老,只有你见过门主。”
“门主他……”
“长什么样子啊?”
少女好奇地等噬影的答案,他们身后的几人都伸长脖子等着。
噬影正准备回答,眼瞳擦过前方,定了定神,道:
“你们不是想知道门主是何模样吗?”
众人忙不迭点头。
噬影瞳孔湿润,恍惚道:“前方那人正是门主。”
所有人听到,望向古荒神殿下方。
漫长的石阶下,一人孤身缓缓走来。
玄衣白发,容颜绝色,一行一动之间隐有光华在衣袖流逝。
所有的弟子都惊讶地张着嘴。
男子已经走近,声音冷冷清清,宛如九天之上的神明。
“阿影……”
噬影右手持于胸前,躬身行礼 :“主人!”缓了缓发觉不对,又改口道:“门主,您回来了!”
只是,门主的头发为何是白色。
男子浅浅颔首,黑眸扫过噬影身后的人。
惹得众人惊艳到忘记呼吸。
只见他没理会任何人,漠然对噬影说道:“带本尊去祭天殿。”
“属下领命。”
噬影在前方带路,鹤玄走在一侧。
许多苗疆少年少女挤在一处,不远不近的缀在末端。
他们低声道:“听说门主是中原人……”
“中原人都是这般好看,又这么绝色吗?”
“嘘嘘嘘,你们低点声,小心门主听到!”
噬影语气无奈:“主人莫见怪,他们年岁尚小,性子还不稳。”
男子缓缓摇头 :“无事……”
噬影自然知道门主在无涯大陆发生的事情,当初在琅琊秘境,主人将那名女子推下悬崖的时候种下护心蛊。
他就知道主人对那名中原女子的情感很复杂。
“主人……”
走到一处古老的大殿,殿外参天大树矗立,枝繁叶密。
一些树叶已经缠到大殿的柱子前。
鹤玄低头:“本尊一个人待会儿,将褐鳞蛊蛇送来。”
噬影惊诧地看了一眼门主。
鹤玄瞥他一眼,噬影忙低头,抬起右手行礼告退 :“属下遵命。”
一众人目睹那神仙似的人物,缓步走进祭天神殿。
此处乃蛊门圣地,谁都不得进入。
手臂缠着小蛇的女子跳了出来,扯着噬影的衣袖说:“阿影,门主好好看!”
“可他为什么看起来很伤心,还有门主的头发怎么是白色的?”
噬影缓缓垂下眼睫:“休要打听,都回去修炼,你们的蛊虫喂了吗?”
噬影抬起胳膊把所有人哄走,一群人呜呜泱泱离开。
他转身看向殿内,自言自语道。
痛失挚爱自当悲苦,只是没想到主人对林烟姑娘用情这么深。
竟然白了头发。
他叹息着离开,拿到褐鳞蛊蛇放进殿内,站在殿外守着。
而殿里的鹤玄早已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他掌心捧着剑穗,双手覆上面颊。
泪水从他的指缝流出。
而剑穗中女子一句又一句的低喃让他再也控制不住。
母亲父亲弃他未哭,就连卫紫琼派人折辱他,挑断他的脚筋亦未哭。
后来许多年活的人不人鬼不鬼,他都没有留下一滴泪。
现如今听到女子的声音,他掩住面目,哭的像个无措的孩童。
她在白鹭镇说要将这个剑穗好好锻造送给他做礼物。
她去琅琊秘境也是为了获得真火,还是为了这个礼物。
被他推下悬崖,虽不曾身死但在崖底受尽苦难才获得冥火。
千辛万苦做好剑穗,送给了他。
而他呢……
剑穗里的幻梦珠一闪,里面隐隐约约响起女子哀伤的话语。
“我自幼被父母抛弃,在亲戚家中寄人篱下,十六岁后终于凭借自己打工赚的钱在外面租了一个很小的房子。”
“不曾想父母欠债,以我的名义贷款,催债的人差点逼死我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得了肝癌。”
“你知道肝癌是什么吗?”
女子长叹出一口气,“得了那种病好比用真火摧残你的神魂,受尽折磨后你会渐渐死去。”
“死是必然的。”
“不过老天垂怜,我竟然穿进自己写的小说。”
“师尊……”
“不对……”
“鹤玄,我不知道你是否听得懂我说的话。”
“大概,我只是想介绍我的过去。”
“我死的那天,把我最宝贵的东西亲自断送在自己手里。”
“唯一的牵挂,被我掐灭。”
“也没什么可失去了。”
“整整二十年我在人间麻木走过,如今离奇的穿书,倒活的更加有血有肉像个人。”
“有的时候,你和我很像。”
“算了,这一段就不放进幻梦珠里了。原来她从来不曾故意杀他,原来她过的竟然那么痛苦,原来她把他视为最珍贵的人。
她一生悲苦,以为获得救赎。
却不曾想都是他的骗局。
他该死,他真的该死……
如果不是要替她复仇,如果不是要寻到她的尸首,鹤玄恨不得现在就让自己死了。
殿内几条蛊蛇恶毒的吐着蛇信,朝鹤玄游走过去。
跪在地上的男子缓缓抬头。
左手将剑穗和破碎的噬心链捧在心口。
右手落在地面,灵蛇张开蛇口,咬上他指尖。
鹤玄闷哼一声,本就没有血色的脸颊,更加苍白。
他漆黑的眸泛着追悔莫及的病态。
“鳞蛇……”
“快将本尊的灵血吸食殆尽……”
仿佛他身体越疼,心里的痛就能轻一点点。
额间冷汗涔涔,唇角溢出鲜血,双目无神空洞的看着剑穗。
淡蓝色的灵脉若隐若现。
随着这等邪性的蛊蛇啃噬,灵脉逐渐变为暗红色,看起来邪气的很。
几条褐鳞蛊蛇吸食许久,直到鹤玄昏倒在地,浑身灵脉全无,都变为妖冶的暗红色血脉,它们才纷纷游走。
噬影守在门外,一言不发。
褐鳞蛊蛇乃蛊门毒性最大的蛇,躯干部为褐色,腹部为黄白色,而头部则为黑色或有黑色斑纹。
被它咬一口,元婴境的修士都即刻死去,而门主竟然将门内七条褐鳞蛊蛇都招进去。
主人到底要做什么?
第111章
魂牵梦萦,刻骨相思
仙雾缥缈,灵气缭绕。
灵脉之上坐落着一处华丽的宫殿,殿内端坐着两位男子。
坐在上首的身着紫色华服,另外一人则穿着一身素雅青衫。
青衫男子闲适地转了下手里的狼毫笔,开口说话的嗓音清润温柔。
“看来二人都没死,否则此处小世界怎么还没崩掉?”
紫裳华服的男子站起来,走到殿门口,皱眉沉声道:
“五年前在昆山,明明亲眼看到一人心魂已碎,一人神魂全无,怎么能活?”
“或者我们再去一趟昆山,威胁太合将人交出来!”
见对方摇头,紫裳男子只得作罢。
他继续道:“对了折羽,你的系统呢?”
青衫男子收起唇边笑意,脸色阴沉:“哼,那个狗东西已经和我断了联系。”
见他发怒,天华宽慰道 :
“说不准随着堕神身亡,系统死了所以才断了联系,那么关键还是在鹤玄身上。”
“但本尊派人找了整整五年也没找到鹤玄,而且那日我折返回去,亲眼看着他下葬。隐匿在昆山的弟子也确定已无鹤玄此人,此处小世界却还在诡异的运行。”
天华越说越烦躁,重重甩了下衣袖。
折羽拍了下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也站起来,走到天华身侧。
“无妨,你乃大乘境修士,九天宫整整五名化神境修士,再加上我道宗,若鹤玄还活着,也只有死路一条。”
说完,他踱步转过身体,问:“对了,听说你让冰清和严青结成道侣,被那小子拒绝了?”
“哼,那小子不识好歹,我本意是借着冰清正好将苍梧也拉拢过来,届时昆山独木难支,难成气候,若鹤玄活着最终也只有死路一条。”
“没想到,竟然被那小子拒绝了。”
天华道尊坐回去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满意道:“所幸,还是你计谋深,有先见之明,在苍梧装了棋子。”
折羽微微一笑 :“毕竟鹤玄此人难搞的很,我自然是有备无患。”
“拒绝便拒绝罢,冰清估计也不愿意嫁给严青。”悠然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
“对了既然无涯大陆寻不到鹤玄,你便派门人再往远处寻寻。”
天华抬头:“哦?你的意思是?”
折羽:“比如鬼域魔界妖界或是苗疆等地。”
“嗯,老夫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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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噬影,门主在祭天神殿已经待了半年,怎么还没出来?”
阿影转身,敲了下少女的额头。
“门主自然有门主的打算,我们就不要操心了,安静等着便好。”
少女叫做青乐,虽然来蛊门没几年。
不过凭借着对蛊术方面的天赋,已经坐上灵蛇使的位置。
鹤玄不在蛊门的时候,一直都是噬影在操持宗门事务,他乃圣蝎使。
还有一位天蛛使名唤阿廖木,正在闭关修炼。
蛊门之内参天大树密布,遍地都是灵蛇毒蛛,外人进入此地一般都能吓个半死。
青乐探头:“门主将褐鳞蛊蛇全部放进去,不会出什么事吧。”
身为灵蛇使,连她都不敢轻易和褐鳞蛊蛇接触。
全蛊门只有两位祭司大人和噬影敢。
说起这个噬影也不由担心起来……
都过去那么久了主人怎么还没消息?
……
祭天神殿内。
鹤玄半年来重复被褐鳞蛊蛇吸食灵血,每时每刻都在意识不停分裂和五内俱焚的痛楚中度过。
他半年来都处于意识模糊的状态。
偶有清醒的时候也只会捧着剑穗,听着女子温柔的声音出神。
有时蜷缩在一处哭的像个孩子。
任身体承受着剜肉之痛,都不能消减心脏半分对她的思念和爱恋。
就这么苦苦熬过半年。
终于将全身灵血都换成蛊蛇的毒血。
如今他的血乃剧毒,骨髓乃邪骨。
已然不是仙门中人。
仙门的鹤玄,终究死了。
他垂下眸,淡淡看着篓里的七条褐鳞蛊蛇,平静道 :
“本尊只需要蛇王。”
“让本尊看看你们的本事吧。”
抬起手臂,刀刃划破指尖,往里面滴了一滴指尖血。
话音刚落,泛着幽幽绿光的蛇瞳上一秒还在冲他嚣张地吐着信子。
下一秒就为了他的一滴血争的头破血流,开始互相残害吞噬。
七条苗疆境内最毒的蛊蛇,在方寸之地撕咬不止。
男子垂下眼睫,乌黑的眼瞳没有一丝感情,如一滩死水毫无波澜。
他在等……
等着蛇王出现,只有经历过厮杀的蛇王才配得上他修炼的邪功。
良久过去……
一条褐鳞蛊蛇在残忍的厮杀中活到最后,它生生吞掉自己的伙伴。
残忍而血腥。
蛇王讨好的吐着蛇信,期盼男子能再喂它一滴血喝。
吸食了其他褐鳞蛊蛇,它的鳞片逐渐变为银色。
两只蛇瞳由幽绿转为黑红。
鹤玄缓缓伸出胳膊,蛇王吐着信子爬上他的小臂,乖乖缠绕在他的小臂处。
男子好听的声音在殿内回荡。
“便叫你魂萦。”
魂牵梦萦,刻骨相思。
含义便是对她深刻入骨的爱意和思念。
鹤玄勾了勾唇,自嘲地对自己说,想必她是不愿听的。
毕竟她到死,都恨极了他。
魂萦「嘶嘶」叫了两声。
鹤玄走向殿后的灵池,高声道:“阿影,召集门人,在圣坛前集合。”
噬影正和青乐凑在一处说话,听到神殿内传来鹤玄的声音。
他忙回道:“属下遵命!”
青乐两眼兴奋:“门主终于要出来了!上次有幸见他还是半年前,太感人了!”
噬影飞快吩咐:“青乐你去叫阿廖木,我去祭坛找祭司大人。”
“好好好,我知道啦!”青乐把地上游走的灵蛇抓进布兜里就往深处跑去。
过了一刻钟,蛊门所有的人在圣坛前集合,他们都穿着深紫色的苗族服饰,身上佩戴着银饰叮当作响。
腰间挂着编织的布兜,里面装的都是自己喂养的本命蛊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