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不咸不淡地评价了一句。
然后看着她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姜娆正不解着,却见陈敛突然要走。
“你生气了吗?”她下意识拉住他,语气有些不确定,但看他眼底晦暗阴沉,猜想他大致是有些情绪起伏。
“姜娆。”他背着身不动,声音听起来很闷郁,“下次你不必如此。”
姜娆眨了眨眼,没觉得自己做错,眼下实在没有别的法子呀,她有些没底气地小声回道:“我这是以对情急嘛。”
陈敛稍稍转了下头,看着她嘴巴一张一合地诡辩,才擦拭掉一个血珠,这眼看唇尖又要凝成一个,于是眼色更冷,心里也烦躁得厉害。
“若是和我亲近一次便要自残一次,小姐这般舍己,叫我实在受不起。”
“哪里有自残,只是小伤而已啊,一点也不碍事。”姜娆刚才是豁出去有些莽撞,但事急从权,而且现在也没觉得有多疼。
见他依旧不理人,姜娆觉得陈敛有些无理取闹,“你别这样小气嘛。”
说罢,陈敛手骨突然一抻,轻松便从姜娆手里挣脱开,留下最后一句话略带气恼的话,“这算小气的话,那我确实大气不了,小姐请回吧。”
说完,他绝情地头也不回地走了。
姜娆还在原地懵怔,这样冷冰冰的陈敛方才可是搂着她怎么亲都亲不够的,现在怎么转眼就不认人了。
她赌气地也转过脸来,气得差点跺脚,心里也委屈得慌,不知他突然哪里来的火气要全发在她身上。
“娆儿……”葛如烟方才一直避在一旁,却也将两人对话听了个大概,眼看陈敛冷漠地走了,姜娆也委屈地要掉眼泪,她这才悄悄地走近过来,“你别哭呀。”
“他就是个混蛋。”本来没觉什么,现在可能受到情绪波动,她突然便觉得唇上痛得慌,于是更气陈敛说走就走,翻脸翻得无情。
“也,也不能全怪他。”
葛如烟实实为难,这个劝人的事她也不十分擅长,只能实话实说,“他还不是心疼你心疼得紧,才会那样生气。”
姜娆这才把眼泪擦掉,吸了吸鼻子问道,“真的?”
“不然呢。你现在这副我见犹怜的模样简直让人心疼死,不信一会等你二哥哥看到你这伤,反应不一定比你那小情郎小。”
说完,葛如烟赶紧拉上姜娆往回走,“放心吧,这么娇的娆儿他哪舍得冷落你太久,等你赛完马,他也消了气,一准巴巴地过来向你服软。”
姜娆跟着葛如烟的脚步,听她如此宽慰,心里这才终于好了一些。
心里暗暗捉摸着,等陈敛来找她认错的时候,她一定要好好端一端侯府大小姐的架子,让他知道这样对她胡乱发脾气的后果。
*
葛如烟预想得果真不错,一听闻姜娆扬鞭伤到了脸,面露慌乱的可不止一位。
先是姜铭慌忙着要带妹妹去上药,可这点小伤哪里至于。
姜娆不肯去,睿王殿下也站立在侧,见状便油嘴滑舌地劝说了句。
“娆儿妹妹花容月貌,我们怎忍心看着这娇嫩的骨朵损了花颜呢?”
这话简直如同口吐珠玑。
怪不得京城之中的姑娘们,全都赞道这位五皇子的好。
自家哥哥拒绝起来自然没什么心理压力,可皇子毕竟是皇子,姜娆沉思了下,尽量将语气放恭敬,“姜娆多谢殿下关心,不过小伤已经无碍了,殿下别听我哥哥的夸张说辞。”
宸王则双手背于身后,看了眼姜娆的伤势,紧接宽慰姜铭,“姜铭兄且放心,瞧着已然止了血,而且伤口不深,应当是落不得疤的。”
姜铭知道宸王殿下通晓些医理,此刻听他如此结论,终于心安了些,于是也不再强求带人去寻太医。
“既然殿下如此说,我便放心了。”
一旁太子有心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立即不舒服了起来。
蓦然想起方才自己自降身份地称呼姜铭为“兄”,立即便被反驳了回来,此刻宸王也如此称呼,姜铭倒不讲究什么身份尊卑,应得也十分自然。
穆凌沉了下脸,但也只是一瞬,接着便笑容和煦地走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隔开了姜娆和宸王之间的距离,随后又动作刻意地将姜娆护到自己的周身范围内,几乎是笑里藏刀,暗戳戳地宣布主权。
那动作分明就是在说——这是我的太子妃,尔等休要逾举。
姜娆却不想离穆凌那样近,本能地错开一步,向自家哥哥那边靠拢,穆凌却眼疾手快,及时拦下她的动作。
“娆儿,太子哥哥好好看看你的伤势。”他说得亲昵,眼神甚至冒着光。
话音落下,他紧接便直接伸手要碰上来。
姜娆猛的错开脸,可这反应过于大了些,为不显得僵硬,她只好放软声音,“殿下,伤口好不容易结痂,不宜再碰了。”
穆凌笑笑不语,那笑容也意味不明。
姜娆总觉得不妙。
果真,下一秒太子接着又靠近一步,甚至毫不顾忌地一手搂在姜娆腰肢上,她浑身一凛,可奈何男女力量本身悬殊,姜娆根本躲不掉。
“殿下……”
姜娆面色有些难看,没想到穆凌竟会当着众人的面,这样不顾她意愿行事。
姜铭见状,也觉得此举不妥,可作为臣子此刻哪里有他说话的分,不仅是因为太子身份的缘故,更重要的是穆凌与姜娆本就有婚约在身,太子此举虽不儒雅,却也挑不出旁的错处。
可若妹妹不满反抗,他定是宁愿顶上忤逆之罪,也要拦住太子。
姜铭如何作想,身为亲妹妹的姜娆又怎会不知,可这偏偏也是她的忌惮,哪怕是为了哥哥仕途着想,她也只能强忍着不适,任由太子贴近。
太子的手依旧停留在她腰际摩挲,姜娆脑海里不自觉便浮现出,那日在巷口被恶人堵住的不适感。
那人贼眉鼠目,太子容貌却是上乘,她作如此联想,可见是真的把穆凌厌恶得彻底。
这时,不想一直站在一旁看热闹的睿王及时开了口。
“啧。太子哥哥,你这是要当着众人的面公然调情啊,你早说我们大家退开些给你寻方便,何至于在这碍你的事。不如我这就去秉明母妃,让她告诉沈追沈大人把娆儿的组别位置往后推一推,等你这边叙完话,再让娆儿妹妹去拿签竞赛?”
“胡闹!”
穆凌神情不满地看向睿王穆宣,眼底满是警告意味,随口说说也就罢了,何至于叨扰贵妃,穆凌板了板语气,“我不过关怀娆儿伤势,哪里是你说得调情?”
睿王面上一点也无惧意,反而一脸率性无辜的模样,眉眼弯弯好像真的是在开玩笑而已。
“原是我方才误会了。我还说呢,太子哥哥如此贤德自持,怎会像我一般爱好风流,喜欢往姑娘家身上闻香呢。”
这话说出来意味可就变了。
可在场的又哪个不是人精呢。
睿王的话表面打趣,实则却是在故意打太子的脸,不管对方姑娘是谁,直接当着外人的面想靠近亲热,都是实实的不妥,他穆宣自是民间便有着风流名声,沾花惹草大家都习以为常。
可他却拿自己与一向自诩矜贵又不同流俗的太子相比,只言片语便让太子先前的说辞站不住脚。
关怀太子妃,又何至于搂着腰关怀呢?
不同流俗的名声也毅然成了笑话。
穆凌最在意名誉,岂能任他诋毁,闻言虽愣了片刻,待反应过来却也立刻厉色反击,“五弟这般口无遮拦,我看是身边缺个约束的人,不如我亲自向父皇请旨,为五弟觅得一佳偶良缘?”
“你……”
睿王穆宣,生平最怕拘束,他的弱处自然显而易见,两人一来一回谁也没占得多少便宜,倒是把表面弄得愈发僵持。
场面越来越微妙,可也因为睿王的此番挑衅,穆凌只得分心费神,手上终是松开了姜娆。
*
此刻。
早已趁着热闹,退出人群中心的宸王,悠闲地站在外场看着场内一派闹剧,见太子脸色黑沉,睿王更是愤懑,一时只无言地摇了摇头。
幽幽道:“两位皇子相争,苦的竟是姜氏女。”
说完,便看向身旁一直沉默的那人,感慨一声,“敛兄今日好兴致,竟愿意陪我来看皇室家丑,让你见了笑话。”
说完,见其依旧没有将视线从远处收回。
宸王顺着方向看过去,正困惑陈敛究竟在看什么。
怎料他突然开了口,“上次在宫宴上你曾问我,来云画马场与我相会的姑娘是谁。”
宸王不知他怎提了旧事,只随口应了句,“是有此事。”
陈敛顿了顿,“她今日也到了此处。”
“哦?”
瞬间,宸王突然想到什么。
微愣之中,探见陈敛目光终端,果真有一身量绰约女子,极妍缦立,冷目蹙凝,立于众人间尤其出众耀眼的明艳。
一向波澜不惊的宸王殿下,生平第一次错愕地张开了嘴,脸上更是全然的不可置信。
“你是说……”
“姜娆。”陈敛点点头,视线依旧凝在她身,随后不紧不慢地开口,“她正是那日来寻我的姑娘。”
作者有话说:
媳妇被人抱了…
敛哥哥终于憋不住要宣告主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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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评论:
【这个太子好烦!】
【太子什么时候被废(._.)我们可怜的阿敛要憋坏了】
-完-
第22章
◎已经碰了◎
宸王沉默半响,聚精看着远处太子,视其目光正直勾勾落在姜娆身上。
那眸中泛亮,分明像是饿虎守着自己爪牙下的猎物,贪婪垂涎的同时,又万分警惕生怕被旁人抢食。
姜家,毅安侯府的女儿。
父兄戍守边境,手掌近三十万兵权。
多香的一块肥肉啊。
那是放置在太子嘴边的极致诱惑,只父皇的一纸婚约,权势美人便一同在手,此番联姻省下多少运筹帷幄和百般算计,就让他的储君之位如虎添翼般得以巩固。
姜家女他势必要得到,谋的就是她的家世,何顾她的意愿与真心。
既如此,若他知晓自己未来的太子妃当真已有贰心,穆凌首先要做的会是什么?
宸王收回视线,望着身边颔首不语的男人,心下沉重了几分。
是清除。
对他而言,或许只有死人才不会构成威胁。
“早十六年前,钦天监的相士便说,观侯爷星位突发诡阵变幻,星阵闪烁迁移,护国安民之象异现,因此对父皇扬言,若同年姜府诞出孩童,生为男娃则将来定为忠臣良将,若为女童便是承母仪之象,同年,姜府的三小姐便出生了。”
宸王顿了顿,见陈敛闻言依旧毫无反应,不知这话他到底听进去没有。
姜府小姐吉人天命,那是从出生那日便注定的,可同时也身不由己,一弱女子无奈成为众皇子甚至各路野心家纷纷欲征服之对象。
想要得到她,其艰,其险,可知矣。
宸王又叹了口气,开口似万分困惑,“你我自幼相识,我知道你向来克制自持,对任何身外之物都淡然视之,从前连逐亭之战那莫大的功劳都能让给我,现如今究竟是怎么了,竟要冒这天下之大不韪,那女子是你碰不得的人。”
远处,太子与睿王终是不欢而散,姜娆一行人也退到内场去作赛程准备,陈敛这才收回了眼,终于有了些反应。
“若是已经碰了呢。”
陈敛当然知道姜娆对他来说,本就是高贵不可攀的天之骄女,他如此说并没有炫耀的意味,只是因为已经下定了决心。
他曾也以为自己只是被媚惑了一时,贪图那短暂的一刻之欢,可当他目睹着姜娆被太子同样拦腰亲热的画面,便再也忍不住地陷入自我窒息的死循环。
他压抑不住,不停想象着。
姜娆是不是也会用同样勾人的眼神去看太子,是不是也会被他强势吻得喘息不止,娇声连连,甚至被他褪衣,被他欺身……
及时抑制住那些难以接受的猜想,陈敛握紧拳头,吐息沉重,仅一个不实际的不念竟已让他起了杀心。
自多年前决定放下仇怨那日起,他已经太久没有这般身不由己,难以控制内心的燥意与怨怒。
他只能念及宸王的昔日恩情以及二人自小一同长大的情分告诫自己,僅朝皇室之人,他动不得。
“殿下。逐亭之战大胜过后你曾问我,为何坚决不入仕途,我说心无所依之道,无欲亦无求。”陈敛看着满脸动容的宸王,缓缓开了口,“原来人终是会变,若所依之道寻到,心里也有了欲/求呢?”
“你是说……你要入仕?!”
宸王穆昱脱口而出的激动,语气又有些不可置信的怀疑。
这些年来他何止苦口婆心地劝过一次,可陈敛次次推脱,毫无对官场的兴趣,回绝的次数多了他便也不强求,此事慢慢就作罢了。
如今,竟是为了一女子,轻易改变当年决绝之心意。
宸王当然不敢相信。
“只是为了她?”
这个理由宸王显然有些不能接受,惊异之外似乎也有点抱怨,感觉这些年来的兄弟情对他一点也不重要,竟不比姜家女儿的一颦一笑称他的心。
果然,陈敛狠狠扎了宸王脆弱的心。
“不然?”此话一如当年,满满都是对官场前途的不屑一顾。
宸王拊胸,叹了声,“美色误人!”
“若将她视为己道,那误便误了吧。”
看着陈敛说罢转身离开的背影,宸王穆昱是实实好奇,心叹这姜府的三小姐究竟是用了怎样的好功夫,竟把陈敛收服至此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