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想……竟真有下次。
陈敛睨着眼,瞧她一脸的不自然,目光移来移去别扭得很,就是不肯在他身上停留。
他低头看了自己一眼。
心中了然又无奈。
既羞成这样,何故冒着风险来走这一遭。
陈敛默了默,最终还是妥协一般,伸出手去把自己的白色外衫拿过来,他本来是准备脱衣浸药浴的,只是临时发觉少加了一味药材,这才吩咐蒙灯去取,不成想紧接进来的,居然是眼前这位不谙世事的千金大小姐。
一副脸蛋通红,手脚无措的单纯样子。
当真不知在考验谁。
陈敛又抬眼扫了遍她脸上的精靓妆容,倩面娇娜,吸得他不禁暗了暗眼。
他敛了神,平心正要将衣服穿上,免得大小姐羞臊不已再怪他下流,只是动作刚做一半,便听身旁有人慢吞吞又极其小声地开了口。
“陈敛,我想看看你的伤,行吗?”
这如蚊子振翅般细弱的声响,竟震得他心头剧烈一跳。
姜娆声音依旧怯怯的,说完也不扭扭捏捏,径直走近过去,却半响都没等来陈敛的回复。
他到底肯不肯嘛。
见他沉默着一直没反应,姜娆犹豫着伸出手指,轻轻在他背上点了点,“我想看看,行吗?”
要命。
她居然不知死活地还要坚持问两遍。
陈敛沉重呼吸了两下,觉得姜娆这趟分明就是来百般折磨他的。
于是,他故意放冷语气拒了她,也想让自己赶快清醒。
“算了。我如此衣衫不整,恐怕有损小姐声誉。”
听此言,姜娆手指微僵。
突然想到今晨如烟口中所述,昨日里陈敛将自己辛苦救下,就是因为与她曾肌肤相贴,碍于闺阁女儿的清白名誉,这才在救下人之后,顶着伤口剧痛,不动声色地退到了人群之外。
姜娆心里满不是滋味。
若是以前,她自会如常人一般,必定视名誉比命重,可今时今日,在历经过侯府满门惨遭屠杀的悲剧后,她怎会再犯那份傻?
她只会更加清楚明白,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看着陈敛即使披上外衣仍能衬出血色的伤痕,姜娆心意坚决,小心凑了过去,有点轻哄意味地同他商量。
“就让我看一眼成不成,我趁夜色赶过来,实在是担心你。”
对方依旧不为所动,背对着她,只语气稍显动容,“已无大碍。”
姜娆有些受挫,鼓着气慢慢又上前凑了一步,这回几乎快要挨上他了,姜娆抬手,双手轻轻绕过他的腰,却不敢用力,只好虚虚地拢着,姿势几乎与拥抱无异。
她声音又低又软,“陈敛,你别这样冷冰冰的好不好,上次的事我先认错还不行吗?”
陈敛终是回了头。
目光上移到她唇上,半响才开口,“嘴上的伤好了。”
姜娆赶紧点头,“本来就是小伤口,你那日还非小题大做,说我是自残……”
眼见陈敛又要开口教训,姜娆赶紧转了话题。
“背上伤口还疼吗?”
他眸光收了收,认真问,“你确定要看?”
她当然确定,于是闻言用力地点了点头。
陈敛看着她,动作稍顿,紧接不紧不慢地将那雪白外衫褪了下去,可是却没有立刻转身过去,将背部对着她方便查伤,而是一把拉住姜娆的手腕,将其用力一拽。
然后,竟开始一本正经地讨债,“你耽误了我浸药浴的时辰,这帐怎么算?”
姜娆被他吐息逼得心颤,闻言有些不明地扑闪着如蝶翼的长睫,懵懵懂懂被他半引导着回了话,“我,我不知道……你说怎么办?”
这是听他发落的意思?
陈敛是这样理解的。
“我要……”他语气稍顿,接着用动作代替了后面未说完的言语。
他一手揽住姜娆的腰肢,另一手运力拍在桶身,两人随即被一股力量半托地脚步凌空,姜娆惊了一瞬,吓得紧紧伸手搂着他的脖子。
那一刻,她旁的感官纷纷淡弱,只觉自己紧搂的胸膛那般火热滚烫,一时间她不由地心跳鼓动剧烈。
但如果此时仔细听的话,大致不难发觉。
陈敛似乎,比她还要紧张。
这个猜测还没进行到底,姜娆便听噗通一声落水声响,接着身周渐渐涌过环环热意,眼睫也被水雾打湿,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是被陈敛带着一起进了他的药浴。
水面不高,正好浸过两人的胸口位置。
这算是层遮挡,让姜娆不必那么局促。
而入水之后,陈敛早已将她放开,自己靠在另一边桶壁上,开始安静闭目养神了。
可姜娆完全状况外呀,他这是要与她同浴?
原他方才再三警告她,言下之意竟是这个。
可是。
“陈敛……我衣服湿了,待会怎么走呀?”
她首先担心的是这个。
陈敛闻言剑眉稍跳了下,似乎刚刚没思量过这个问题,他思量片刻终于开口,“泡完,我用内力替你烘干。”
顿了顿又补充,“虽是能干,但会留些苦味,只怕小姐要忍耐下。”
姜娆下意识点点头,发觉他此刻闭着眼,看不到自己的回应,便轻轻“嗯”了声。
太安静了些。
四周热气蒸腾,淡淡的药味偶尔窜入鼻腔,有点涩涩,倒也不至于难闻。
抬眸打量陈敛,依旧闭目敛神,完全没有说话的打算。
姜娆憋了半天,实在有些忍不住。
“陈敛。”
他倒回得快。
“嗯。”
只是轻轻一个气音,莫名撩得姜娆耳朵发痒。
她感觉自己很奇怪,可又控制不住,开口重复又毫无目的地再叫了他一遍名字。
“陈敛?”
这回陈敛没回她,而是慢慢睁开了眸。
瞳孔黑漆,仿若一片毫无涟漪的沉潭。
两人相视着,默契地不曾打破这一瞬的寂静。
“过来点。”他突然朝她开了口。
姜娆手指紧了紧,许是被热气烘得,脸颊泛起层不自然的红。
“什……么?”她紧张地往后缩了缩。
陈敛眸光跟着她动作一深。
“不是刚才还一脸诚意地说,要亲眼看看我背上的伤?”
他问得十分自然,边说着还微微扬起下巴,一派正经模样。
这让姜娆忍不住发窘,暗暗鄙视了下自己刚才忖度的小心思。
“那你转过身去吧,我就在这看。”为显自己的诚心满满,姜娆特意补充了句,“我视力好,在这也能看清。”
陈敛笑笑,盯着她看了两秒,随后好脾气似的率先妥协,紧接竟自己主动凑近过来。
“都肯与我共浴,现在又别扭什么?”
他一下凑这么近,姜娆那股羞意瞬间加倍,什么共浴啊……明明是他二话不说就把她抱了进来,接着又闭眼不说话,好歹也算救命恩人,她湿着身又不能直接跳出去。
“你……你别乱说。这如何能算共浴?”姜娆嘴硬反驳。
“哦?这不算吗?”
陈敛轻皱着眉头,似乎在认真思索,可眼底笑意却难遮,接着,他低头看了眼她湿漉漉的衣裙,胸前丝带浮在水面中央。
姜娆瞧他动作,赶紧欲盖弥彰地挡了挡。
他随之收回视线。
却语气十分认真,又显得好不正经地问道。
“是因为没脱衣裙,所以不算共浴吗?”
闻言。
姜娆懵怔了好半天才艰难地眨了眨眼,脸颊绯红一下子便迅速烧到了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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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如烟:我的傻弟妹我可是提醒过你了】
【太好看了】
【来啦!写的好好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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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27章
◎你是我的◎
姜娆嘴角僵了半响,突觉陈敛此刻是在故意逗她,抬头轻轻一瞥,就见眼前美色着实撩人得很。
刀刻斧凿般的深邃五官被水波荡漾映得格外柔和,剑眉星目本显凌厉,只是此刻眼尾稍上扬,不自觉带着点调情意味。
紧接,看他面容在眼底不断放大,姜娆忍不住缩了缩肩膀。
随他偏移靠近一寸,自己便更加紧张一分,她心里幽幽地想着,这人简直是在□□她嘛!
“陈敛。”她还是没挨住这份近距离的考验,低低喊了他一声后,打着商量,“你转过去些。”
这回,陈敛竟没再戏谑她。
只伸手用食指点了下她的额头中心,莫名叹息一声,之后很配合地将身子转了过去。
没了眼前美色逼人的诱惑,姜娆很快镇定下来,只是感觉额间被他碰得有些痒,她吐息半响,终于静下气来,视线触及在他背上。
因触了药水的缘故,此时他背部伤痕尤显得暗红惊心,她想摸一摸,却实在担心疼到他,于是小心翼翼凑过去,冲着他的伤口处慢慢吹着气。
小时候,她若是不小心受伤,阿姐都是这般来安抚她。
姜娆察觉他身体绷得僵硬,不确定地说道:“陈敛,你是难受吗?”
他似忍了忍,声音暗暗的发沉,“你觉得呢?”
姜娆以为他是痛到了。
想想也是,他伤口才刚刚止血,一层结痂都不曾有就直接触水,岂能不痛?
她垂眼,又寻到一处伤损最为严重的地方。
在左腰偏上一些的位置。
她注视片刻便俯身过去,挨着他轻轻地吹了吹。
这次吹得更轻些,生怕会引他不适。
可是。
“够了!”
陈敛厉声阻了她下一步动作,见他上身一下绷得更紧,猜他应是还不太满意效果。
姜娆悻悻地离开些,有点无措地开口。
“是,是疼到了吗?”
他默了默,不答反问,“看完了?”
“嗯。”姜娆抿了抿唇,心中顿时涩涩的,“你伤得好严重,比我想象的情况还要糟糕,陈敛,对不起……”
如果不是因为她,陈敛又何至于受这份罪。
“你道什么歉。”
他突然转过身子,将背部挡了起来,盯着她眼睛看了一瞬,语气有些凉,“姜娆,我让你看不是为了听你说这个。”
姜娆早已经愧疚得不行,拉着他问,“我有什么能帮你做的吗?我也想补偿你。”
闻言,陈敛罕见地来了点意趣,顺着她的话接了句,“什么都行?”
姜娆点头,想想又说了句,“只要别太过分……就行。”
“哦。”
陈敛重新靠回桶壁,隔开了和姜娆的紧迫距离,他沉静地闭上眸子,姜娆见状,不明地眨了两下眼,却一直等不来他的下文,正欲开口询问,终是听他懒懒地启齿道。
“陪我共浴药汤吧。”
“什么……”
陈敛掀了下眼皮,“不愿意?”
“不是……我只今晚寻到机会溜出来,以后可能……”姜娆蹙了下眉,神色略显为难,想了想又问道,“你这伤,还要泡几次才能痊愈?”
陈敛回复得稍显懒散,“认真按次泡的话,四五次便差不多。若是马马虎虎忘记泡了,可能不愈反溃,肌肤败烂。”
姜娆赶紧嘱咐,“那你一定谨要遵医嘱,千万别忘记啊。”
对方却扯了下嘴角,很无耻地开始道德绑架,“我这人忘性大得很,没人提醒恐怕不行,你方才不是才说要补偿我,现在却这点小事也不肯帮吗?”
姜娆犹豫,总觉得此事太过亲密,“这哪里是小事……”
“又不需你真的脱衣来服侍我。”
“……”
不提还好,这话一说出来,愈发显得此事不清不白。
姜娆手指紧紧缠在一处,一副纠结状。
“算了。”他倒是好说话,只是紧接话音一转,“那便随着它吧。”
语气间,颇有种让伤口自生自灭的敷衍态度。
姜娆叹息了声,“就算我答应你,我也不能偷溜出来那么多次的。”
陈敛勾唇看她,眸光隐隐泛了些亮,“你只说答不答应便可。”
什么意思……
只需她口头承诺,不必付诸于行动吗?
姜娆想想,还是严谨开口,“我可以答应你,但我出府艰难你是知道的,所以,你还是要自己多上些心。”
“旁的自然不能再劳小姐费心。”
他话语沉沉浮浮的传入耳内,姜娆突觉已然在桶里泡了这么久,这热气居然不减反增。
姜娆心知,自己脸颊一定被熏得不自然发红了。
垂眸间心叹。
七拐八拐,怎么感觉自己又被他三言两语给诱骗了呢。
突然。
“师父,你要我去寻的止血的仙鹤草我左找右找都不曾瞧见,最后问到二叔那里,才知是被他借了去,这才一来一回耽误了好些时间,叫你等久了。”
蒙灯的声音从外面不合时宜地响起。
姜娆闻声瞬间变了变脸色,赶紧顾虑着往下缩了缩,幸亏这浴桶空间足够大些,能容她暂且避一避。
“陈敛,别让他再近了。”
姜娆又赶紧戳了下陈敛的手臂,示意他帮自己藏一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