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被心机权臣捡走了——三师公和二缺
时间:2022-03-08 09:17:01

  不过为人还是挺客气的,祝清圆心想。
  比起上一世,那钱婆子每日阴阳怪气的脸色,祝清圆倒是庆幸起来——好在这次钱婆子病了,且据郎中说这病易传染,于是赵家人便将她单独安置在了一辆马车上,免去了祝清圆和这唯一一个女眷的接触。
  男人手脚快,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史佰便端了热水回来。
  只是,她往日惯用的芙蓉双雀铜盆变成了随处可见的木盆,盆上掸了一条葛巾,素白素白的,看上去就像祝府平常用来擦案几的布。旁边还放了段随手摘下的柳条。
  这……祝清圆轻轻拈起柳条,满脸不解:送别?怀乡?
  啊!今日岁除,难不成这是他们上京的习俗。
  祝清圆环顾车内,小芍并未给她准备花瓶,她思来想去,终于默默撩开了车窗的帘幔。
  史佰守在宅眷车的前头,等着取回水盆,谁知他不仅什么动静都没等着,反倒看见一双纤纤素手伸出马车,将用来涤齿的柳条插进了窗侧的缝隙。
  嫩芽摇摆,一如他的茫然。
  这一切都落入了在最前头的李行眼中,他下马走来,拍了拍史佰的肩,示意其退下。
  这要如何洗漱?祝清圆正扭头与那简陋的木盆面面相觑。
  上一世赵家对她的欺辱大都在言语,虽然也常有体罚,但吃穿用度上并未克扣。如今小芍和钱婆子都不在,祝清圆第一次犯了无人服侍的难。
  “水还热吗?”
  是李行的声音!
  祝清圆眼睛一亮,比起史佰,她倒觉得与这位郎君更亲厚些,不自觉带了几分坦诚。
  她伸出指头蘸了蘸水,委屈道:“已经凉了。”
  “那我给你换一盆。”李行等了片刻,才抬手掀开她的车帘。
  只见小姑娘一直用纨扇挡着脸,端正乖巧地坐在软垫上。
  “等一下!”祝清圆叫住转身要走的李行,终于还是期期艾艾将自己的要求说出了口,“能不能……换一个好点的盆和面巾啊?小芍应该都备下了。”
  “好。”没想到男人答应得很干脆,甚至问,“还要什么?”
  闻言,祝清圆身子挺得更直了,喜悦之情溢于言词:“热水最好倒入铜盆里,表面冒气,外壁不烫手时温度最佳。面巾要两块,一块云素,一块霞锦,霞锦最好用沉香撩过。再要一杯漱口的浓茶和口檀丸。”
  她顿了顿,思索片刻:“在外从简,就这些吧。”
  李衎面不改色,端着那盆终于彻底凉透的水,旋身下马车。然后对车外一众瞠目结舌的下属道:“照做。”
  外头很快传来响动,传话的、烧火的、卸车的、寻物的,一时竟有些热闹。
  这时,一个怀抱长刀靠着马的小郎君突然直身,将刀一把放下,去专存吃食的那辆车上搜寻起来。
  正是那日将小芍撞倒的那位小郎君,名唤长易。
  他临走前,不知为何就答应了小芍帮忙照看她家小姐的活儿。小丫头叽里咕噜一大堆,他本以为自己一句嘱咐也没记住,但方才看着人群走来走去,小丫头的声音突然就在自己脑海中响起来:我们家姑娘脾胃不好,早膳一定得用,但不可油腻辛冷,不可干噎咸苦,必得是现煮的温热之物……
  他们干粮带得不多,毕竟下一个落脚点今日未时就能到。一夜一早,上百郎君将口粮吃了个干净,如今只剩下点硬梆梆的炉饼和一捧青小豆。
  “就这些了?”长易皱眉喃喃,而后突然想起什么般,抬手想启开后一辆车上的宝箱。
  可突然一把刀架在了他胸前,带着凌冽的罡风,将长易吓了一跳。
  长易后仰竦立,看清来人,小声道:“裴统领……”
  被唤作裴统领的年轻郎君拧着剑眉,靠近他讳莫如深道:“箱底乃饷。”
  饷。
  仅一个字就令长易浑身一激灵,他看看箱子,又看看远处的李行,忽然间醍醐灌顶,明白了他们这一路的奇诡行为。
  他不再说话,默默将仅剩的那袋青小豆拿走。
  而这位裴统领也重新懒洋洋地倚回车拦厢上,想了想,指尖拾起一枚石子,朝李行那倏地射去。
  李行抬手接住那枚擦耳而过的石子,皱了皱眉,朝裴缨处走去。
  “何事。”
  这冷淡的,连个起伏的疑调都不给,裴缨一时哑然。
  “方才长易要动箱子,被我拦住,我便把原委告诉了他。”
  李行颔首:“无妨。”
  了解过后李行转身离开,直走了一丈远,他突然想起什么,扬手一抛,一直握在手中的那枚石子精准地从裴缨衣领处掉落进中衣,最后卡在他腰间。
  懒散郎君登时起跳,怒发冲冠,气急败坏地吼道:“李衎!”
  霎时整个营地都安静下来了,搬、行、蹲、立的各个护卫都僵持当场。
  甚至连正在洗漱的祝清圆都愣住了——你看?看什么?
  她悄悄地撩开车帘,探出半个小脑袋抬头望天,只见雪后初霁、长空如洗、一清二白、啥也没有。
  娇小姐不禁露出了和方才的史佰同样茫然的神色。
  李行,或者说李衎,慢慢转身看了裴缨一眼,寒色杀人。
  裴缨一如方才的长易,整个人立马收敛了下去。这种突如其来的转变可以说是令行禁止,也可以说是,尊卑有别。
  见无事发生,众人逐渐出了口大气,继续手下的动作起来。
  李衎瞥了一眼蹲在火炉前煮青豆粥的长易,重新走回队首。
  祝清圆漫长的洗漱也已经完毕,东西被人迅速地归整妥当,只剩孜孜不倦烧火煮粥的长易。青小豆没有提前泡发,起码一个时辰才能将其煮烂。
  “咕……”
  她的肚子再次鸣响,简直是九曲回肠。祝清圆赶紧死死地勒住肚子,不知道车外有没有人,若是被听到,简直要羞死人了。
  早知道昨夜就不该伤春悲秋误了胃口,不过外头闹哄哄的,应该没人在意她这的动静吧。
  偏在她自欺欺人的时刻,车窗外突然探进一只手来,指长骨顺、暗含力道,掌心稳稳托着一只油纸包裹的蒸饼,在饥饿的祝清圆眼中散发出洁白莹润的华光。
  她咽了咽口水,又突然涌上一阵莫名的矜持——若是此刻拿了着蒸饼,岂不真的坐实刚刚是自己的肚子在叫。
  犹豫再三,祝清圆没忍住,还是颤巍巍地伸手了。
  然而就在她即将触摸到蒸饼之际,男人突然将手收了回去。连带着蒸饼。
  祝清圆如遭雷击。
  你瞎矫情什么!小姑娘自己打了下自己的手,欲哭无泪。
  又过了约莫半盏茶的工夫,帘幔再次被人挑起,祝清圆立马转头看。这回蒸饼是插在一根长箸上的,似乎是在火堆烘烤过,略带微焦,十分诱人。
  祝清圆从未见过这般食法。
  感到手中的长箸被人接过,车外的郎君方才将手收回。
  祝清圆进食斯文,几乎没有任何声音,若不是有些噎住的呛声,李衎甚至以为她并未在吃。
  于是他又递了一壶温酒进去,这回很快被接过。
  李衎与她一帘之隔,杯盏相撞声、酒液琳琅声、还有小姑娘猝不及防被酒辣到的抽气声,接着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须臾,软玉般的小手从窗口探了出来,先是一根光秃秃的长箸,再是一个空空的酒壶。
  “哎呀,怎么又困了……”小姑娘喃喃自语,嗓音糯糯,语毕“咚”地一倒,竟就这么醉倒了。
  倒像在饲养什么小兽一般,李衎自己都未注意到自己一闪而过的笑意。
  如此一耽搁,原定入陵水县的时刻也拖到了将近酉时,天色大黑。
  今日三十除夕,陵水县的街头巷尾已无人外出,围墙内不停传来觥筹交错、欢笑鼎沸。
  醉了一天的祝清圆被人扶下车,还是晕晕乎乎的。驿店早早便给祝清圆的厢房备好了热汤沐浴,房门一开水雾弥漫。
  李衎正打算雇个女婢来给祝清圆更衣,却见薄醉恼热的小娘子一把推开了格花窗,凉风霎时将白雾吹散。
  而半空中就在此刻燃响了花焰,一时间火树千枝,灿如星坠,乐声四起。
  小娘子回过头来看向他,鬓发轻拂上眼睫,笑靥闪动,亮声道:“你看!”
  合着窗外的巨响,李衎的心重重跳了一下,他竟以为她在唤他。
  灯月盈盈下,祝清圆仍是那个艳丽澄澈的江南明珠,富贵骄人。
  继而小姑娘骤然跌入浴桶,“噗通”一声,扬起的水花沾湿了郎君的衣襟与指尖。
  ◎最新评论:
  -完-
 
 
第4章 、桃符
  ◎手腕轻动,笔墨妍丽◎
  “咕噜……”
  呛水的气音从浴桶内传来,祝清圆扑腾的手臂下一刻便被人拽住,将她扯出水面。
  祝清圆透过湿哒哒的流水,朦朦胧胧看见李衎一丝不苟的腰带,和疏冷的眉眼,一下子酒意皆醒。
  她意识到此刻的情景,然后猛地抱住自己,瞪大眼睛。云缎在水面铺陈开,内里的素纱也缠缠绵绵地浮起来。
  小姑娘满脸都是水珠,缓缓滑落,泛着雪酪般的白,眼圈却慢慢红了。
  她哭了。
  也许是前世死前最后一眼看见的事物,他才能这么轻易从水迹中分辨出小姑娘的眼泪。
  李衎敛目,缓缓抬起手来。
  祝清圆看着男人俯身,害怕地抓紧衣襟往水下蹲。
  但他只是将她身后的窗户关上,淡淡道:“酒后别吹冷风。”
  继而转身离去。
  祝清圆看着郎君消失的方向,门一阖,房内重归寂静。寂静得连呼吸声,都只有她一个人。
  不知为何,祝清圆突然有些难过。
  她呆呆地坐了很久,然后突然恶狠狠地抹干净眼泪,一下子从浴桶中站起来,将过水后沉重的衣裳使劲脱下,顶着加倍的寒意再钻回水里。
  然而收拾停当一回头,却发现澡豆还在几臂远的条案上放着。
  祝清圆崩了许久的情绪再也忍不住了,鼻子一酸,眼泪再次掉下来:小芍不在的第一天,想她。
  就在她咬着嘴唇打算起身去拿澡豆的时候,门外有一妇人的声音突然响起,说是来伺候她的。
  祝清圆略微惊讶,请她进来。
  来人是个年逾四十的婆子,风风火火眉眼笑开,一进来便道:“娘子真是好福气,连沐个浴你家郎君都不放心!”
  李行?他倒是贴心……
  被热气氤氲着的祝清圆往里缩了缩,粉颊微臊,还是回顶了一句:“他才不是我什么郎君呢。”
  那婆子自称朱氏,是这客栈的内当家。她见多识广,一眼过去就明白这还是个小丫头呢,不由收敛了几分。
  小娘子腻玉素颈、姿容万千,一看便是娇贵之女。可如今却身处小县,与百十男人同行,让她好奇得紧。
  “小娘子一行是要往哪儿去啊?”
  “京城。”
  朱氏帮她往背上抹澡豆,打着圈,又问:“山高路远的,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可是成亲的嫁妆?”
  祝清圆心头一紧,这婆子歪打正着还真猜中几分。
  她当然不能据实相告,随口遮掩道:“我也不知箱子里是什么,郎君们是行镖的。我上京只为探亲,家中想着与他们一道走总归安全些。”
  “我说呢……”朱氏在她背后嘀咕,“想来箱子里的东西不简单,不然何故在这陵水县落脚。”
  “陵水县怎么了?”祝清圆问。
  朱氏开始往她身上浇水,祝清圆支着耳朵才从这水声淅沥里听清朱氏的声音。
  “陵水县往西三十里便是天长郡,快马只消半个时辰。那里酒楼多,驿馆也大,不论找乐子还是备马料都方便得多,向来自扬州入京的大商队都是去那落脚。”
  天长郡……天长……
  是了!前世离开扬州后,他们的第一个落脚点便是天长郡!
  祝清圆蓦地直起背,水声哗哗,有些慌乱——如果这辈子和上一世不同,那她所谓的先知便全无用处,又该怎么安身立命,守好家财。
  朱氏似乎察觉了她的不安,顿了顿安慰道:“不过你们身负贵重,在繁盛处的确怕惹人眼红,我们陵水县倒也安全。”
  是这样吗?倒也不无道理。
  如今她孤身难行,也只好先宽慰着自己。
  朱氏是个八面玲珑的,服侍过她更衣后,又速速安排了几碟吃食上来。
  扁食卧在汤中,澄澈如元宝,内里裹的是雪里蕻,香嫩爽口。
  一碗下肚,浑身都熨帖了不少。
  房内围了三个火炉,烘得毡裘干软,祝清圆窝在自己的白狐氅里,此等舒坦将方才的忧虑都驱散许多。
  她望向房内唯一的那扇窗,又想起方才李行帮她关窗的样子。
  像祖父!关心人也要板着脸。
  祝清圆撑着下巴想来想去,但他好像也没祖父那么凶,这么说来,又有点像小芍假装生气了不理人的模样。
  不知为何脑袋里竟浮现出李行扎着婢女髻的样子,祝清圆笑出声,抱着狐裘在床上打滚。
  可怜这小姑娘活了两世都不知情为何物,对她好的人也不过两个指头就能数完。如今只能在迢迢前路中苟且偷安,不敢遐想他朝。
  她兴致上头,蹬蹬蹬跑去找那朱氏要笔墨纸砚,因着过年的缘故,朱氏给她的都是各色红纸,拿在手中喜气洋洋的。
  祝清圆笔尖舔墨,勾勒出小芍的同款双丫髻,正在回忆李行的眉眼时,恰好听见楼下传来其他郎君同他说话的声音。
  于是她伸出手,悄悄把窗户打开躲着看。
  只见那人对着李行十分恭敬的模样,在禀告什么,两人身侧灯笼悠悠,正巧能让祝清圆看清李行的脸。
  小姑娘偷着乐,赶忙依样把李行的脸画进了画里,没成想倒是个美人样。只是难免惹人发笑。
  果然,一个不小心,画便从手中脱出,随风从窗外飘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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