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公子所言有理,在下受教了。”男子面带笑意,示意谢知婉吃菜,可那笑容却未达眼底,仿佛一潭深水,叫人看不清也摸不透。
忽然,男子拿着茶杯的手不经意地敲了敲杯底,紧接着,一道黑影在窗边闪过,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仿佛那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幻觉。
“不过,”谢知婉一边吃着饭菜,一边开口道,“李兄瞧上去气宇轩昂,衣着配饰也都价值不菲,想来也是一个人物,但在下却瞧着有些陌生,李兄是外地人?”
“外地人......”男子轻声喃喃,像是在琢磨着些什么,随后才轻轻点点头,算是承认了下来。
“原来如此,”谢知婉轻声一笑,放下木筷,偏头看向男子道,“李兄的官话说的倒是不错,若是不说的话,怕是分辨不出。”
“谢公子谬赞,在下不过是年幼时随家父走过几趟长安,略熟悉了些罢了。”
“那......”
就在谢知婉还想再问些什么的时候,长街酒楼的楼下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还未等谢知婉出门察看情况,包间房门便哐当一声被打开,紧接着,满是焦急的虞宣、谈徐念以及跟在身后的林鸾便走了进来。
进到来人,谢知婉神情一怔,她倏地站起身,下意识开口道:“落祈哥......落祈兄,谈姑娘,你们怎的会在此处?”
谢知婉话语紧急转弯,这才未曾当着男子的面喊出那声哥哥来。
虞宣偏头看了那白衣男子一眼,随后面色肃然地走到谢知婉的身边沉声道:“胡闹什么,谢尚书正满城找你,还不快回府向他赔罪。”
“......哦”看着虞宣这副神情,谢知婉小声嘟哝着却不敢反驳,只好老老实实地同白衣男子道别,随后跟着林鸾离开了长街酒楼。
站在一旁一直未曾开口的谈徐念见谢知婉已经找到,又看了看虞宣和那白衣男子的神情,当下便不着痕迹地退出了房间,临走时还顺手关上了房门,一时间,整个屋子里,只剩下了虞宣和那男子两人。
“臣虞宣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皇上。”
这位所谓的白衣男子,正是当朝皇帝,李衡。
“方才那姑娘,便是谢尚书的女儿?”
“回皇上,正是。”
“怪不得,”李衡轻声一笑,唰的一声打开古扇,放在身前轻轻摇动着,“谢尚书是个疼爱女儿的,不过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便弄出了如此大的阵仗,架势可真大啊。”
“皇上,”虞宣再次行礼,沉声道,“谢尚书思女心切,担心其遇到歹人,这才有些慌不择路,还请皇上明察。”
“朕知道,”李衡用扇子拍了拍虞宣的手,示意他起来,“朕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南蛮之事查的如何?”
“回皇上,经臣查证,先前靖海侯世子身受重伤一事确与车骑将军宋林有关,但其通敌之嫌,还并未有确凿的证据。”
“呵,”李衡冷声一笑,眼中多了几分冷冽,“藏在背后的那些人个个都是老狐狸,藏得都够深的,见状不妙便施一手舍车保帅的计策,便是料定了朕不会阵前杀将,动摇军心。”
“是臣无能,还请皇上恕罪。”
“这与你又有何干?”李衡拍了拍身旁的凳子,示意虞宣坐下,“此番还是多亏有你,才能如此快的抓到宋林的把柄,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皇上谬赞,臣愧不敢当。”
“虞落祈,数日不见,你这小心谨慎的毛病变得愈加的重了,怎么,怕朕杀了你啊?”
此话一出,虞宣面露惊色,当即便要再次行礼。
“臣不敢!”
“好了,”李衡,一把拉住虞宣的胳膊,将人按在了木凳上,笑着道,“你自小便是真的伴读,同朕一起长大,朕还会不知道你的脾性?面上看着谦和,实则骨子里傲气的很。不过呢,朕就欣赏你这股子傲气,一个将帅,若是失了傲骨,只剩下谦和,怕再也不会是个好将领了。”
“成了,剩下的事情你自己就看着办吧,朕出来的时辰也不短了,再不回去母后怕是要担心了。只一点,既已有确凿证据,宋林绝不可就此放过,朕要杀一儆百,好好敲打敲打那些不安分的老狐狸。”
说完,李衡便收起了古扇起身向房间外走去。
“臣恭送皇上。”
然而,就在李衡走到门口刚打算开门时,忽然他止住了步子,偏过头看向虞宣问道:“那谢家的姑娘,叫什么来着?”
“回皇上,谢家姑娘名为知婉。”
“谢知婉,”李衡轻声重复了一句,忽而轻笑一声,眼底带了些许笑意,“知婉,知、婉......可惜,谢尚书的愿望终究还是落空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