员外郎顺着我的思路想道:“战船乃沅国国防之兵,想要烧毁,那自然只有敌国。”
“沅国敌国不少,”我问:“具体哪一国?”
“自然是……”员外郎沉声道:“南楚,因为战船本就是建来攻打南楚——难道水部有南楚的奸细?!”
我边起身边道:“你们先继续看着,我去找人问点事。”
员外郎应了声“好”。
沅国兵部,也是魏成勋任职的地方,我不常来,而且也不能像进刑部那样随便进,所以我只能老老实实地请人进去通传,把魏成勋叫出来。
魏成勋打着哈欠从里面出来,调侃道:“稀客稀客,这还是第一次见你到官署来找我。”
我没空跟他寒暄,直接问道:“德妃与二皇子当年为何要找人在宫中污蔑你,你知道原因了吗?”
我没想到魏成勋居然会闻言正色道:“因为我父亲提议,要攻打南楚。”
南楚并非真心投诚,德妃当年被南楚进贡至沅国皇帝面前,是带着南楚的希望来的,南楚希望借德妃为自己的政权谋求在这个时代继续存续下去的权利。
德妃入宫以后的确得到了圣宠,这圣宠也帮了她许多,但她永远都不可能真正让皇帝放弃收复南楚的计划。
没错,收复。
对南楚而言,沅国是在攻打他们,但对沅国而言,南楚只是沅国一统天下的其中一步,是在延续百年之前的前朝疆域,这不存在什么侵略与被侵略,不过是在收复失地而已。
收复失地与攻打他国意义不同,这意味着沅国对南楚一地志在必得。
德妃在宫中,看似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然而想阻止沅国军队出兵南楚,有些事她还是得亲力亲为。
魏成勋的父亲提出攻打南楚的计划触动了德妃的神经,所以她才使计,让宫中内侍带宫女上演一出好戏,想借此让魏成勋流放边疆,对魏家达到敲山震虎的目的。
然而很可惜,这个计划被我破解,魏成勋安然无恙。
单家作为排不上号的清流名士,居然也敢跟宠妃作对,这件事当然会让德妃感到恼火。
在德妃的授意下,二皇子又派人在小巷围堵我并且威胁,想让我知难而退,可惜被太子看见,太子帮我解了围。
太子不想跟二皇子撕破脸,便借皇后之名召我进宫,想以此明示,我家由太子作保,希望二皇子能够有所顾忌,不要再来我家窥伺。
德妃知晓以后,害怕魏家、太子以及单家联手,便启用了一直潜伏在皇后宫中的一位宫女。
这名宫女在皇后身边当差多年,很得皇后信赖,说的话,皇后大部分也是听的。
所以这名宫女便把我描述成一个极有心机之人,以无耻手段迷惑太子,让太子对我青睐有加。
因为她的描述真假参半,皇后越看我越觉得宫女描述得对,什么“故意摆出一副大大咧咧毫无心机的样子,其实城府极深”之类的话,皇后也是越看我觉得越符合宫女的描述。
太子要是再和我来往下去,怕是前途不保。
所以皇后一开始才会对我那么大的敌意。
不过在我首次为了不让他们母子俩吵架,故意说了狠话自己要求不再进宫以后,太子找机会跟皇后认真分析了我的用意,让皇后明白我这人其实还挺不错。
紧接着太子又查出了该名对我添油加醋描述的宫女与德妃的种种联系,皇后才终于相信自己被蒙蔽了视听,在那次选太子妃之日,把我叫去,跟我好好畅谈了一番,对我了解得更全面了些。
这样一来,皇后对我的恶意才算被彻底化解。
归根结底,德妃和二皇子所行之事都是他们的私下行动,已经对朝政有所干预,但是碍于皇帝的宠爱,无人敢有怨言罢了。
不过东平王府是个硬茬,那次二皇子的人在我家门外窥伺,被檀旆直接抓去送了京兆尹府,京兆尹想两头讨好结果被撤了职,奸臣所行之事虽然大快人心,却也让魏成勋嗅出点不一样的意味。
魏成勋说到此处,揶揄地看着我:“你就说,这样还不足以证明中郎将对你有意?”
我拍了拍脑门,终于发现,自己还真是挺迟钝的,周围的所有人调侃我和檀旆时,我只觉得他们天马行空胡思乱想,但认真听一听他们理由,竟然发现他们一个个的其实还挺有道理……
唉,人呐,果然会被眼前的表象所蒙蔽,果然会抱着原有的成见做出错误的判断,比如说我以前觉得魏成勋傻,近几日却愈发觉得魏成勋聪慧傻的其实是我。
我问魏成勋:“德妃和二皇子做这些事,陛下他就不管吗?”
魏成勋摇头道:“你可能不大了解男人。”
“我确实不大了解。”对于这点我很有自知之明,毕竟我自己不是,“你能不能跟我讲讲?”
据魏成勋所说,皇帝与皇后毕竟是年少心动,成婚以后又夫妻恩爱,本该相携白首,这是毫无疑问的。
皇帝其实也不见得对德妃有多喜爱,毕竟论美貌皇后也不输,当年之所以把南楚进贡的女子纳入后宫,不过是为了安抚南楚罢了。
但皇后却忍不了,因此而与皇帝置气以致生分,皇帝那边,他作为一国之君,本来白天政务就相当繁忙,来到后宫居然还要面对皇后的冷言冷语,那他是没什么精力再安慰皇后了,只好甩甩袖子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