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东平王面上没表现什么,但心里确实是被户部尚书的豪迈气概震得不轻。
京中的传言也是真假难辨,有人说盛家因此而一蹶不振,也有人说三千万两黄金对盛家而言是九牛一毛,总之说什么的都有,我也就听个乐。
又到一年给郑太傅送信的日子,我从后门出去的时候,正逢大雨瓢泼。而我被坐在我家后门台阶上、淋成落汤鸡的人给吓了一跳。
是盛淮。
我把伞撑过去问道:“盛六公子怎么坐这儿啦?下这么大的雨,快回家吧。”
盛淮仰起脸来看我,雨水顺着他的眉骨一直往下,更显他的肤色白皙,面容中带着一缕轻易化解不开的愁绪,他的视线虽与我相接,眼神却愈发迷惑:“单翎,你是她吗?”
我听得云里雾里:“你在说谁?”
他的眼神倏地飘远,像在回忆很久以前的事情:“我那次带人去书院找你,并不是真的想对你做什么,只是因为你说了跟她一样的话,叫我觉得生气,我和她好歹相识,而你甚至没跟我说过话,怎么就敢那样评价我……”
没想到后来差点会被魏成勋揍——我心里默默地替他补上这句。
“然后你就当着我的面说出了跟她一样的话,说我被人捧着……”他倒抽一口冷气,发出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我感到害怕,你看我的眼神,仿佛就是她回来了一样。”
第23章 阿莲
我好奇道:“她回来你有什么好怕的?”
虽然我不知盛淮口中的“她”是谁,但多少能从盛淮的语气中听出对“她”的依恋,既是喜欢的人,我不懂有什么害怕的必要。
我就从来不会害怕我喜欢的人……不过我想这多半也是因为我的心比较大。
漫天雨幕中,盛淮给我讲了一个略显冗长的故事。
盛淮口中的“她”名叫阿莲,是乐坊的一名舞姬,阿莲能在众多舞姬里脱颖而出,缘于她跳的是剑舞。
沅国跳剑舞的女子不是没有,毕竟沅国素有尚武之风,但也正是因为这股尚武之风,剑舞一般多在军中表演,不涉足乐坊的靡靡之音,否则便算失了身份。
学剑舞的艺人将这一规矩代代相传,因此在乐坊之中很难见到剑舞,即使有那么一两个,剑也不会耍得很好。
阿莲的剑,在出鞘之时,是真的裹挟了杀伐之音,仿佛能让人置身于战场中央的。
等她收剑回鞘,眉眼低垂,却又变回了江南乘舟采莲的渔家女,温软柔顺。
乐坊老板说阿莲是跟着一队舞团来的旭京,至于她从何处学的剑舞却无人知晓,舞团只是暂时在这儿落脚,以后还要继续走南闯北,老板不能掌控阿莲的行踪。
京中有钱有闲的公子们对神秘的阿莲感到好奇,盛淮也是其中之一,他给了乐坊老板一锭黄金,买到了和阿莲闲谈半个时辰的机会。
他见到阿莲,还未开口,就被对方说出了来意:“公子与朋友打赌,说我的剑舞是自学成才,因此才能涉足乐坊而不被师门追究,赌约为十两黄金,是吧?”
盛淮始料未及,结巴着道:“你、你怎知……”
“我会读唇语。”阿莲笑着说:“公子和朋友打赌的时候,碰巧被我看见你们说了什么。”
盛淮窘迫地挠了挠头,不知该不该继续问。
阿莲用手撑着下颌道:“我与公子做个交易如何?”
盛淮问:“什么交易?”
“我去告诉你的朋友,我的确是自学成才。”阿莲狡黠地笑了笑,“得到的赌金,你我平分。”
“这么说你不是自学成才?”盛淮好奇地问。
阿莲曼然一笑:“是不是又有什么要紧?”
“既然不是,便是我输了赌约。”盛淮说完,转身准备离开。
阿莲愕然:“公子何必如此迂腐?你那些朋友又不知道我们谈了什么。”
盛淮离开前留下一句:“正是因为他们信我犯不着在这种事上撒谎,才让我一个人过来问你,我总不能对不起他们的信任。”
不过盛淮还是对阿莲的事感到好奇,所以时不时就去乐坊看她,去的次数多了,阿莲也就多跟他闲谈几句,不收钱的那种。
盛淮仍不放过那个问题:“你的剑舞到底是跟谁学的?”
阿莲嬉笑着道:“给我十两黄金我就告诉你。”
盛淮当即给了。
阿莲将那十两黄金小心翼翼地收起来,开始叙述自己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