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筷箸就在你手边,你是手短还是手残?”
“夫主之不可不事,礼义之不可不存。你不曾看过?”
苏灵咚懒得理他,自顾夹起一只虾,“看似很香,六郎,来,吃吃看!”
“清闲贞静,守节整齐,行己有耻,动静有法,是谓妇德——”
“高风亮节,自强纯善,言行有制,来去有踪,是为夫德。”
“你——”
气得赵驿孟自己拿起筷箸,除了妇容是她从娘胎里带来的,其他三德全无。
苏灵咚无视他的怒气,自顾先吃起来,每样菜一一尝过去。
“吃慢点,又不跟你抢。”
“我饿了。”苏灵咚说着,盛了一碗汤,先给了赵驿孟,后又给自己盛了一碗。
“本王不喜喝汤。”
“那待会儿我喝。”
“看你,本王——”
“六郎,瓜儿好辣!”苏灵咚忽然大叫,“快快快,帮我拿一个梅子。”
那一蝶糖脆梅刚好在赵驿孟的右边,离她太远。
苏灵咚嘶嘶嘶地吸着,即便仰起头,依旧辣得流出眼泪。
“还敢不敢吃那么急?”
到底还是没忍住,赵驿孟拿起一颗梅子,“给!”
苏灵咚张口凑过去,刚要接到,赵驿孟的手一闪,“哪有这般接果子的。”
“别废话,给我!”苏灵咚觉得舌头已经快要辣麻了,不得已,她伸手接了。
不远处,梅桃二人看在眼里,只以为小别之后,他们近了一步;还有几个小丫鬟亦是,偷偷看着,笑着,羡着。
甜甜的糖脆梅消去辣味后,苏灵咚又开始叽叽呱呱,她也不知为何,与赵驿孟在一起时话便停不住,尤其是看着他板着脸,不自觉地,她想要他笑。
“你去江州那么久,有想我么?”
赵驿孟猛地咳了几声,不知是听了这话被食物呛住,还是他不想回答故而咳嗽掩饰。
“你脑袋里有没有一点别的?”
“没有,只有你。”
苏灵咚的语气介于顽皮和认真之间,赵驿孟却避开了她的眼神。
他什么也没说,不过,低下头去吃菜之前的那一抹淡笑,苏灵咚看见了。他终于笑了,于是,这些日子以来等他回来的委屈和孤单,几将尽数散去。
傍晚那飘洒在淡蓝天空中的薄云,不知何时在夕阳中飞成粉红色。
苏灵咚不说话的时候,院子里便静静悄悄的,只剩下池中假山上的流水淙淙。
赵驿孟的吃相很好看,不紧不慢,猜不出来他对哪一道食物更加喜爱,他和苏灵咚一样,也每一样都吃,似乎并不挑食,连说不喜欢的汤亦喝了半碗,除了没碰那一盘辣瓜儿。
他绝不会从中间下箸,而是从边缘夹起;
将食物送到口中前会微微低头,那动作,流畅自然,又带着一些优雅,一点也不犹豫、不拖泥带水;
咀嚼食物时,他略微显薄的双唇绝不张开,发出的声响也绝无可能从口中遗漏,他那一上一下的颌骨与那一起一落的左脸颊保持得十分协调,动作规律得——仿佛每一口食物咀嚼的次数都有严格的规定。
想来是一个条条框框很多、严于律己的人。苏灵咚想,好看的人,连吃饭的样子亦是很好看的。
“怎不说话了?”
“我怕你嫌我话多。”
“你话本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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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睡下时,天将三更。
赵驿孟见换成轻薄淡雅的灰 * 绿色幔帐,觉得屋里像萦绕着迷蒙的青烟。
他仍旧未习惯已成亲的事实,内心依旧抗拒着,与其说不喜欢苏灵咚,倒不如说这被赐予的婚事令他兴味索然。
因为内心不接受,与苏灵咚同塌而眠的夜晚,许多时候他都失眠。
寂寞惯了,身边忽然多出一个人,任谁都会不习惯,自然,不包括苏灵咚。想来她一直生活在幸福的家庭,并没受到过伤害,比较容易相信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