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吧。”太后并不欲多说,悠嫔勾唇一笑,起身坐在位置上。
“哀家想起来有些日子没见瑜丫头了,韩淑仪也不记得喊她来哀家这坐坐。”太后口中的瑜丫头是大公主晏瑜,今年已有四岁,出于韩淑仪。
说起瑜公主,韩淑仪笑呵呵道:“那丫头皮得很,嫔妾怕她来这吵着太后呢。”
“怎么会呢,这人老了啊,就喜欢热闹。瑜丫头活泼才好,闷闷的没个劲儿算怎么回事。”
德妃闻言,忙道:“太后娘娘惯会说笑,太后若是老了,那咱们这些可就别活了。”
太后听见德妃这样说,笑着指她:“你呀,平日里说你端庄,现在露出尾巴了吧,就爱诓哀家。”
众人笑起来,端的是一派祥和。苏妧在下面陪着笑,听着太后和上首几位说笑,不时自顾自地发会儿呆。
“苏良媛留下,其余人散了吧。”
冷不丁地被点了名,苏妧有些莫名,感受到周围投来的目光,有些无所适从。
“是,嫔妾告退。”
苏妧站在一旁,乖巧地低着头。傅顺仪袅袅经过她,嗤笑一声,虽轻,但其中带着的寒意令苏妧心颤。
“知道哀家为何留下你吗。”
妃嫔都已走光,何嬷嬷将人带进内室,太后舒心地呷了口茶,抬眼看向苏妧。
苏妧大气不敢喘,恭敬回道:“嫔妾愚钝,还望太后明示。”
太后慢悠悠放下茶盏,未回答,却转了话题:“可会下棋?”苏妧轻嘘口气,“回太后,嫔妾在家略学过几盘。”
太后“哦?”一声,似是满意:“何嬷嬷,拿棋盘来。”苏妧见状羞赧道:“太后,嫔妾棋艺不精,怕是上不得台面,太后可别笑嫔妾。”
“无妨。”
两人对坐,何嬷嬷在一旁伺候,她看着苏妧皱眉苦思的样子,心中感叹苏妧的运气也是颇好。
太后爱下棋,但棋艺一般,之前淑妃德妃之流不是棋艺高超将太后步步紧逼,就是不堪一击没有意思,更有甚者装作故意输给太后,惹得人一番发怒。
苏妧却是正好与太后旗鼓相当,两人使尽浑身解数才堪堪打成平局。
日头渐渐高了,暖阳从窗户透出来,阳光下漂浮的灰尘叫嚣着,却不令人厌恶,反而感受到初秋的温暖
“哎呀,这局嫔妾输了。”苏妧挫败地哼哼,“加上之前四局平局,太后还是赢了嫔妾。”
太后心情好,爽朗地笑出来:“怎么,你这丫头还不服气?”
经过一上午的对弈,苏妧胆子大了些,盯着棋盘懊恼:“要不是嫔妾大意了,这局明明应该是嫔妾赢的,嫔妾当然不服气了。”
“哈哈哈,今日哀家过足瘾了,改日咱们再战?”
苏妧笑着站起来,行了一礼:“能让太后高兴是嫔妾的荣幸,那嫔妾就在聆风阁等着太后唤嫔妾喽。”
走出慈宁宫,太阳有些晃眼,苏妧拿手遮了遮:“现在什么时辰了?”云斐将带着的伞撑起来:“已经巳时三刻了。”
“竟下了这么久?”苏妧不免惊讶,虽仍不知太后为何留下她,但至少今日与太后相处还是蛮愉悦的。
还未踏出慈宁宫大门,迎面走来个女子,着秋香色襦裙,看上去文文静静的,带着一股书香气。
“那是谁?”苏妧没有印象,却是好奇。“那是沈才人,太后娘娘是她的姨母,她可是京中有名的才女,向来清高的很。”云斐小声道。
苏妧回头看了一眼,慈宁宫的大宫女素雪正迎着沈才人进门,脸上带着不易察觉的恭维。
“清高?”苏妧收回目光,脑海里是她倨傲的脸,“在宫里清高,可就是蠢了。走吧,大抵不关我事的。”
沈才人见今日太后心情不错,笑着接过宫女青枝手中的册子:“姨母,这是我闲暇时写的诗词,您看看。”
太后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你说你,哀家让你进宫是伺候沉儿的,不是让你写这劳什子诗词,哀家可欣赏不来!”
沈贵人窘迫地放下诗集,委屈道:“姨母,陛下根本不喜欢我啊,也从来都想不起我,我……我怎么去……”
“沉儿是你表兄,总归是有情意在的。是你自己没出息,整天伤春悲秋有什么用?尽给哀家丢人!”太后撇开眼,不去看她。
沈贵人被训得又羞又恼,有些昏了头:“可是,陛下我也不是我亲表兄……”
“叮!”,茶杯被重重磕在桌上,沈才人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跪下认错:“姨母,我……我不是故意的,还请姨母恕罪!”
太后胸口起起伏伏,后悔自己当初怎么招了个这种货色进宫,但到底还是她的姨侄女。
“你这丫头,若不是那些人看哀家在你背后撑着,你在宫里还有好日子过?再这么口无遮拦的,往后哀家也护不了你,你好好想想吧。”太后板着脸,一段话下来确是用了心的。
沈才人低着头,低声道:“尔婧知道错了,姨母别生气,我这就回去反省。”随后,在青枝搀扶下出来慈宁宫。
何嬷嬷给太后续上茶:“太后莫恼,沈才人性子就是这样罢了。”
太后哼了声:“入了宫还想耍性子?看来沉儿还真没看错,那苏良媛确是个苗子,比尔婧不知道强了多少。”何嬷嬷低下眸子,笑了笑。
“珏儿呢,在后院玩儿吗?”太后起身,何嬷嬷虚扶着,“应该是,刘盛陪着玩呢。”
太后见到晏珏的笑脸,心里受了安慰,笑道:“还是你们顺心……”
“太后言重了。”何嬷嬷如是道。
第10章 拒绝
“陛下,天色不早了,嫔妾伺候您就寝……”慧明宫内,淑妃缓缓站起,轻轻拉起晏沉,纤手伸向他的腰带。
晏沉看着淑妃成熟却依旧美貌的面容,低头见她熟练地解开腰带,有些发愣。
之前他没有找到娇娇,又因着他身为大渊朝皇帝,自知身上有皇室传宗接代的责任,所以不在乎身旁的人是谁,可是现在……
晏沉任淑妃解开外衫,却止住了她的下一步动作。淑妃抬起头,微红的脸上露出不解:“陛下……”
晏沉绕开她,自顾自地脱到只剩中衣,走向黄花梨床榻。
晏沉知道自己在别人眼里必须雨露均沾,所以他需要不辞辛苦地在后宫各个宫里奔走,思及此,晏沉都开始心疼自己。
他不能离开慧明宫,可是他想到娇娇,他实在做不到和以前一样……
“睡吧……”晏沉看向淑妃,后者愣在那里,听到晏沉喊她,勉强笑出来:“是。”
难道陛下心情不好?可是刚刚还和自己说笑啊。淑妃卸下三千青丝,卧在晏沉身旁,如此想着。她心里总是隐隐不安,怎么想都想不明白,明明之前还好好的。
或许陛下前朝政务繁忙,累了吧。淑妃只能这样安慰自己,身旁的人传来阵阵暖意,却不会来温暖她今晚冰冷的心。
睡吧,她是淑妃,依旧是后宫最得圣宠的女人。
半夜,夜风吹了进来,掀动窗帘,银白的月光透过微小的缝隙洒在墙角。
晏沉突然感觉到胸膛上轻轻抚来一只手,尝试撩开他的中衣。
淑妃半撑着娇躯,中衣慢慢滑下,月光泄在榻上,只见她酥胸半露,微微向晏沉的方向前倾,万分诱人。
晏沉瞬间睁开双眸,目光深邃,控住淑妃的手:“淑妃……”淑妃娇笑道:“陛下,嫔妾……”
晏沉叹息一声:“睡吧,很晚了……”说完,撇下她的手,背过身去不再言语。
淑妃自进宫来就没被这么冷落过,心中思绪万千,可背过身去的晏沉一点动静都没有,有些委屈,也觉得挫败,终是一夜无眠。
早晨从慧明宫出来,晏沉忍不住问起:“昨天晚上聆风阁有什么动静没有?”
安福知道陛下对聆风阁那位上心的很,便丝毫不敢怠慢,一有风吹草动就向上禀报。安福琢磨着下面的人刚报上来的消息,低声应道:“回陛下,昨夜聆风阁并无异常动静。”
晏沉低笑一声,好似早就知道结果,“这个小没良心的。”声音很低,却温柔宠溺的不像话。
“阿嚏!……阿,阿嚏!”
苏妧连打几个喷嚏,微恼道:“谁在念叨我呀?真是害人精。”
和玉见状笑道:“小主惯会冤枉人,估计是受了凉吧,昨夜小主踢了好几次被子可是忘了?待会喊范太医开个驱寒的方子才好。”
“别,好和玉,我不要吃药。”苏妧委屈地眨巴眼,闹得和玉哭笑不得:“好,我的小主啊,奴婢这就给您去泡杯热茶来。”
“嗯~~”苏妧趁机伸了个懒腰,舒舒服服地梳洗一番,外面的太阳不似夏日那般热烈,而是暖融融的,把内室照的一片金黄,看的人心情大好。
“今天我要出去走走!”苏妧像是做了个重大决定似的,嚷得聆风阁内外全都听见了。
廊下洒扫的小宫女听见,见云斐端着早膳过去,笑着对云斐请安:“云斐姐姐好,今天小主心情很好呢。”云斐点了点头:“嗯,你们好好做事,好处少不了你们的。”
“哎!谢姐姐提点。”
“小主要出去也得先填饱肚子啊。”云斐笑着将人拖到桌前,“今天有小主爱吃的栗粉糕,小主快用些吧。免得还没走几步就嚷嚷着饿了。”
几人磨叽了好一阵,才出了聆风阁的门朝偕湖走去。
偕湖之所以名之“偕”,是因为这湖是高祖皇帝为其发妻也就是孝贤皇后所建的内湖,意为“相偕一生”。
高祖皇帝是出了名的“畏妻”,孝贤皇后喜莲,据说当时孝贤皇后心情不好,高祖皇帝就命人挖了这个湖,在其上种植一大片的睡莲,讨皇后高兴。
若是在任何一个帝王在位期间,绝对会被言官上谏。
可是高祖皇帝不同,他只认孝贤皇后为他唯一的妻子,不论言官怎么上谏都不肯纳妃。
所以晏氏甚至整个朝廷都指望着孝贤皇后为其繁衍子嗣,自然小心翼翼地哄着。至于此事,只能笑呵呵:挖个小湖也没什么嘛,都是小事……
云斐跟在苏妧后面,远远能看见一片碧绿的湖色:“小主,这时候睡莲早没了,您还跑去做什么?”
苏妧神秘兮兮地笑道:“嘿嘿,这你就不懂了吧,就是这时候的偕湖才安静呢,就是因着没有人,才是赏风景的最佳时节。”
“奴婢愚钝,哪看的懂小主这颗玲珑心啊。”云斐笑着道。
“得了吧,你别在心里笑我就不错了,我还不知道你。”苏妧哼哼。
云斐无奈,闷笑着说:“行行行,没想到小主心里竟这样想奴婢。”见快到地方了,提醒道:“待会小主仔细些,别靠的太近,偕湖深着呢。”
苏妧把头点的和捣蒜似的,故作嫌弃:“知道啦,小唠叨。”
湖水澄蓝,波平如镜,阳光照在湖面上熠熠生辉,偶尔有几只红鲤调皮地跃出,波光乍开,几圈涟漪缓缓荡开。
苏妧快步走近,绽开大大的笑容:“好美……没想到宫里还有这般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