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呵斥传来,声音中带着形同实质的怒意,蒋小媛对这声音再熟悉不过,身体控制不住地一颤,暗道不好。
第7章 挑拨
几人转头看去,不正是一身龙袍的晏沉?
“陛下……”蒋小媛含羞带怯地唤了声。晏沉冷冷扫她一眼,快步走到苏妧面前,二话不说将人抱起。
苏妧轻呼一声,就被晏沉稳稳当当抱在怀中,苏妧颇不自在,却不敢动,只得小声道:“陛下快将嫔妾放下来,这么多人呢……”
晏沉不说话,轻飘飘瞥她一眼,待苏妧识相闭嘴后,才吩咐下去:“蒋小媛行事粗鲁,降为才人,禁足半月,罚俸三月,再找个教习嬷嬷好好教导一番!”
蒋才人脸色惨白,满脸不敢置信,她见苏妧缩在晏沉怀里,于是怒指苏妧:“陛下,都是她,是她陷害嫔妾,她一定是故意的,是她……”
晏沉神色更冷:“胡言乱语,降为美人。”话毕,仿佛瘫在地上的蒋美人并不存在,抱着苏妧大步离开。
苏妧被晏沉一路抱到聆风阁,路旁的宫女太监虽都低着头,但苏妧知道最多一个时辰,她苏妧又得在各宫挂上名号了,别人还不知道又要怎么编排她呢。
苏妧郁闷地看向身边的人,挺拔威严的顺安帝自进了聆风阁,除了唤了太医便一句话都没说。
太医检查了一番,命医女上了药才躬身道:“回禀陛下,苏良媛手上的擦伤倒不严重,擦些药膏便能痊愈,只是苏小主扭伤了脚腕,怕是要休养一月有余方能完全痊愈。”
待太医走后,苏妧发现晏沉的脸色更阴沉了些,她越过小几,拉着晏沉的袖子晃了晃,歪着头怯怯地问:“陛下怎么不说话,是在生嫔妾的气吗?”
晏沉见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几缕发丝调皮地扬着,无奈地叹了口气,握住她的手:“不是,朕怎么会生你的气,朕是在生自己的气。”
苏妧愣了一瞬,而后将发丝撩到耳后,笑着向他摆摆手:“陛下,过来。”
晏沉看她一眼,还是依言坐到她旁边,小心地将人捞到怀里。
苏妧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捧住他的脸,杏眼弯弯,露出真心的笑容:“陛下是在生气自己没有保护好嫔妾吗?”
晏沉难得的有些难为情,却不得不承认,自从知道当年那个小姑娘就是她后,他就觉得是上天对自己的眷顾,让他们再次相遇。
即使相遇的过程有插曲,但在恰好的时候,她终究还是属于自己,这次他是绝不能再失去她。
晏沉下巴抵着她的发顶,轻声道:“是”
苏妧窝在晏沉怀里,顿时红了眼眶:“陛下,嫔妾很高兴,能有陛下这么护着嫔妾……”
晏沉低笑,摸摸她的头,却未说话。
滴玉宫
德妃正笑着和二皇子晏璋说话,昔菱通传媛妃在外求见。“璋儿,自己去院子里玩儿吧,昔羽你跟着去,多注意些。”
晏璋应下,见到媛妃进来也乖巧地问好:“媛娘娘安。”
媛妃笑着摸摸他的头:“璋儿真乖,去玩吧。”随后向德妃行了一礼,叹道:“真羡慕姐姐,还有二皇子在身边。”
德妃斜她一眼:“谁叫你肚子不争气,这么些年竟一胎也没怀过。”媛妃被戳到痛处,抿了口茶:“姐姐也知道陛下的性子,哪是我想怀就怀的。”
德妃眉目微敛,还未等她说话,媛妃又转了话题:“姐姐可知昨日之事?”德妃轻笑:“当然,这苏良媛看上去乖巧,也是个厉害的。”
媛妃不屑地哼了声:“也不知使了什么法子,陛下竟抱着他走回聆风阁,真是好大的面子!”
“陛下正新鲜着,抱着算什么,当年盛听芙刚入王府,不也被陛下宠的跟什么似的,陛下登基后,帝后共辇都是常事。结果呢?”德妃摸了摸鬓边的点翠步摇,举手投足间自在从容,笑得肆意:“盛听芙早已成为一抔黄土,而陛下也已有了新欢,你说,一个小小良媛又何足挂齿?”
媛妃似是想到什么,脸色白了白,缓过来才道:“还是姐姐看的清楚,况且,总会有人按捺不住的……”
和玉进了内室:“小主,秦贵人来了。”苏妧忙道:“快请进来啊,再沏壶碧螺春,祺姐姐喜欢喝。”
秦月祺正准备行礼,苏妧就不乐意了:“祺姐姐,你我之间还行什么礼,快坐嘛。”秦月祺摇摇头:“现在有多少人盯着你这聆风阁呢,可半点不能出错。”
行了礼后,就见苏妧板着个小脸闷声坐着,秦月祺无奈笑道:“你看看你,还这么小孩子脾气,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好了好了,别生气了,我好意来看你,你还要给我摆脸色?”
苏妧睨着她,别扭地哼了声:“好吧,那我便不计较了。”
秦月祺被她逗笑,又问起她的伤势。
“太医说扭了脚得养一个多月呢,可是我还想着去看德妃娘娘生辰宴上的戏班子,你们都去看杂耍,就我一个人呆在这儿,想想都觉得无聊死了。”提到扭伤脚苏妧就皱着眉头,一脸郁闷。
秦月祺捏捏苏妧的脸:“到时候我当然来陪你啊,反正也没人知晓这宫里还有个秦贵人,少我一个不少,我不去也没事。”
苏妧握住她的手:“祺姐姐……”
“阿妧,你不要多想,你还不知道我什么性子?韩淑仪待我也很好,你啊,只要想着如何一心伺候陛下就行了。”秦月祺温柔笑着,苏妧默默点头,朝她笑:“嗯。”
秦月祺觉得心里有些涩涩的,故作玩笑道:“你啊,若是你到时候前呼后拥的就把我给忘了,看我怎么教训你。”
苏妧忙道怎会,还欲再说时,秦月祺却已另开话头,苏妧只得按下不提,又随秦月祺叽叽喳喳说的起劲。
秦月祺不多时便离开聆风阁,正走着,突然前面出现明黄色仪仗,忙退在一旁,待御辇走过才敢抬头。
采晴见状叹息一声:“陛下应该是去看苏良媛了吧,小主,您要是多待一会就好了。”
秦月祺闻言,立刻凛了神色:“你胡说什么,以后这种话莫要再说,否则别怪我不念主仆之情!”
“秦贵人这么说可就不对了。”方小仪突然不知从哪儿走出来,淡笑着为采晴打抱不平。秦贵人行了一礼,警惕道:“不知方小仪在此处所为何事?”
方小仪偏过身,看向她身后的明黄色,“也没什么事,和你一样,准备找苏妹妹解解闷,这不,看见陛下过去,我还是不自讨没趣了。”
秦贵人直觉这方小仪不像表面那么简单,便不欲多说:“嫔妾还有事,便不陪姐姐了。”
“秦贵人就不为自己打算?这么好的机会就在眼前,你难道一生就靠着别人来过日子?”她朝秦月祺走近,“况且,苏妹妹现在得宠又能如何,陛下从不是长情的人……”方小仪呵呵笑道,柔和的脸庞闪着莫名的光,格外渗人。
秦贵人冷着一张脸,直直看向她,轻嗤:“那也比你无宠要好。”
方小仪扯出一个笑容,狠狠将手中的帕子被捏成团,目送秦贵人走远,素来柔和的目光也显出阴毒来。
另一边,晏沉远远看见聆风阁高挂的大红灯笼,想到即将要见到的小姑娘,心头微暖。
“今日可换过药了?”晏沉握住苏妧尚红肿的脚踝,边查看边柔声问道。苏妧顺势窝到他怀里,闻言直点头:“换过了,别看脚还肿着,嫔妾觉得都快好了,你瞧!”说着还将脚动了动。
晏沉轻拍她翘臀:“别动,就你净睁眼说瞎话,太医说了要养一个多月,便半个时辰都少不得。你若不好好休息,朕就罚你的大宫女,你觉得怎么样?”
“不好不好,一点也不好。”苏妧将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陛下就会欺负人,你别罚和玉她们,我不乱跑就是了。”苏妧只好妥协。
晏沉低沉笑道:“娇娇,朕不欺负别人,只欺负你……”
“陛下乱说什么呢……”苏妧顿时满面红霞,轻锤他胸口。又偷偷瞄了旁边伺候的人,猛的扎进晏沉怀里:“哎呀,羞死了……”
晏沉大声笑起来,朝堂上的烦心事到了她这里好似就荡然无存。
托受伤的福,苏妧体验到了什么叫盖着棉被纯聊天,而晏沉只能摸不能吃,心里是有苦说不出,只得认命地抱着小姑娘沉沉睡去。
慈宁宫也来了旨意,说苏妧既伤了脚,就不用去请安了。
苏妧之前被晏沉威胁,也不敢动其他小心思。即使是德妃生辰当日,她也只是待在院子里,伸长耳朵看能不能听到一腔半调。
秦月祺见她如此,哭笑不得:“甭费劲了,滴玉宫离聆风阁那么远,怎么可能听到?你不是说陛下给了你不少杂书吗,怎么不见你拿出来看?”
苏妧眸光闪了闪,摇摇头:“不想看。”秦月祺见她那口是心非的样子,心思一转便知道缘由,心头一暖:“傻丫头,陛下宠你我也高兴,何故避着我?”
苏妧被戳穿,讨好一笑:“哪有,我只是想多和你说说话嘛,哪有时间看书啊。”秦月祺好笑地看着她:“好,好,你说什么都对。”
两人正闲聊着,问竹匆忙跑进来:“小主,不好了,蒋美人……出事了!”
第8章 劝说
蒋美人禁足半月解除后便是德妃生辰,她准备的是踏云舞,需借助绸带绑在台柱上,以便她在空中起舞。
踏云舞是蒋美人当初学习一年才学会的高难度舞蹈。舞姿大开大合,一身大红色裙裾,显其身姿曼妙,玉袖生风。
踏云舞虽令人惊艳,但危险性高,蒋才人轻易不会表演。可是她自知已遭陛下厌恶,要让陛下对她回心转意,就必须另辟蹊径。所以即使再危险,她也不在乎。
表演很顺利,蒋美人注意到陛下的眼神看了过来,心里正高兴着,岂料一不留神,脚踏之处的绸缎“嘶啦”一声突然断裂,人没有支撑,一下摔在地上,不仅摔伤了,下面还沁出血来。
太医匆忙赶来,仔细一查,原来蒋美人已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可这狠狠一摔,别说保住孩子了,蒋美人没有大事都已是万幸。
“如今滴玉宫一片慌乱,奴婢便赶快回来告知小主。”问竹说完始末,苏妧和秦月祺都沉默下来,不是为了蒋美人,而是她肚子里尚未成形的孩子。
滴玉宫内,晏沉面上的冷漠如同寒冰,,偏殿是蒋美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传入正殿,令空气中弥漫着越来越压抑的氛围。
众妃嫔站在两旁,神色悲戚,不时流出几声叹息。
范太医跪在地上,整个人抖的和筛子似的:“启禀陛下,蒋美人此胎月份尚浅,请平安脉时,其脉象也并无异常,微臣无能,酿此大错,还请陛下降罪。”
晏沉沉默地转着玉扳指:“范太医言重了,你的医术朕很清楚,这没你事了,退下吧。”
扫了一眼这些站着的妃嫔,心中嗤笑:他虽不喜蒋美人,但孩子无辜,可这些人,有几个是真心难过?一个个都是演戏的高手……
德妃内疚地开口道:“陛下,都是臣妾的错,没有亲自检查绸带是否完好,害得蒋美人……若陛下要责罚,就罚臣妾吧!”
外面的戏台子已经拆掉,说好的杂耍班子也没有表演,估计娇娇这会也知晓这件事了吧,她那样娇气,也不知道会不会害怕。
晏沉回过神,看向德妃:“今天是你的生辰,却出了这样的事,况且你还要照顾璋儿,自然有些地方就顾及不过来,你的辛苦朕知道,也自然不会怪你。”
德妃有些红了眼眶:“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