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禄大喊一声:“莫挨老子!”
哪知翟宵儿抱得更紧了……
一路上,四人三匹马,见那日头慢慢高升,看九河镇山花遍野河流蜿蜒,不知不觉行至半路。翟宵儿紧紧抱着耿禄,待习惯了那马蹄噔噔,才慢慢睁开眼,自言自语道:“难怪世人都说大好河山在山野,果不其然啊,这种美景岂是宫里有的……”
姜慈笑了笑:“我还记得我四岁的时候,被人伢子背着跑了大半座城才卖掉,那时候我就在那箩筐里看啊看,觉得这景色甚是好看,最后看得睡着了……”
翟宵儿不好意思地说:“惹着老大勾起伤心事了,等下要打要骂我绝对受着。”
姜慈仰头看了看远处的景色,不屑道:“谁伤心了,我要不是被父母卖了,怎么会遇到青姑姑。”
翟宵儿听了连连点头,随即又抬眼看着耿禄那宽厚的背部,笑眯眯道:“耿侍卫,你可进过宫?”
耿禄本就跟翟宵儿共乘一匹极为难受,这下翟宵儿又来跟自己絮叨,略有薄怒道:“没有!”
翟宵儿丝毫没听出来耿禄的不耐烦,依然喃喃道:“我啊,八岁进的宫,我亲爹送进来的,你知道吗,我那时候天天哭,老大就抱着我,其实她也不大,她才九岁……”
耿禄:“……”
“后来我们长大了,跟姐弟一样,她虽然有的时候有些蛮横,但是对我和晋灵可好了,哦对,晋灵就是老大的侍女……她前年也升了女官,那官位比我们老大还小……”
“耿侍卫你在听吗?”
“嗯。”
“哎对,耿侍卫,你这名儿是怎么起的?你是不是还有兄弟叫福寿喜?我这名儿啊,我老翟家的宗伯起的,我出生在上元节,我就叫这翟宵儿了,讨了个吉利,你说喜不喜庆……”
“嗯。”
……
姜慈见他说得兴起,笑了笑,夹着马肚,一个人走到了最前,抬眼见,那山路蜿蜒,薄雾萦绕,流水似琴弦汀咚,便是那雀鸟鸣啼也像食指抹弦大指捻徽,整个山野空灵浪漫。
身后的翟宵儿还在跟耿禄喋喋不休,但那耿禄只是一直应声,并没有暴怒喝止,姜慈不禁默念:这翟宵儿终于找到个能听他絮絮叨叨的人了。
忽然身后一阵马蹄声渐近,姜慈哼着小曲回头,见是韩玢,不由地莞尔一笑:“韩大人也听不下去了?翟宵儿这人就是这样,呱噪得很,平时我们都烦他,也难为耿侍卫这么有耐心。”
面前美人婉约,双腮若桃,娇俏可人,韩玢别开了视线,淡淡道:“你是被亲生父母卖的?”
姜慈一愣,眼底扫过一些忧郁,又很快地恢复了平常:“嗯,为了五斗米。”
“你想找你父母吗?”韩玢问道。
姜慈见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似是审问犯人一般,没好气道:“想什么,我才不想,我记得那院子,一贫如洗,家徒四壁,两个妹妹,还有三个还是四个弟弟,反正我是不想找他们……”
韩玢静静看着姜慈哼着小曲,身形在马上晃晃悠悠,不禁觉得一个深宫长大的女子,竟然如此洒脱……
不多时,四人便到了南庄十里堤。这里不同九河镇,没有喧闹集市,也没有玉宇琼楼,因更加临近京城脚下,只有一座座静谧的官家宅子和一些铺子商户。
姜慈骑累了马,嚷着要休息,于是耿禄便找了个小茶楼,供她歇息。
四人进了茶楼,寻了一处安静幽闭的地方,见那评弹已然唱起,翟宵儿不禁连连夸赞:“这江南的唱腔就是好听……”
“江南的女子也是很水灵……”姜慈接道。
“老大,我可不喜欢那些娇柔的女子……”翟宵儿听了频频不乐意,看向了耿禄,“耿侍卫喜欢什么样的?”
耿禄冷哼一声,不予理睬。
姜慈白了翟宵儿一眼,随即韩玢斟了一盏茶:“韩大人,那孙府是出了什么要命的事?咱们这么急过来?”
话语刚落,只听不远处两人正小声议论着:“孙府那三小姐,竟是个破鞋……”
“此话怎讲?”
姜慈起身弓腰拉了拉竹帘,又示意翟宵儿别絮絮叨叨,仔细听着。
那人继续道:“你不知道吗?那孙三小姐与孙少卿的一个门生私定终身,那门生还在孙府门前题诗,前几天这门生无缘无故就消失了,孙三小姐以为孙少卿杀了灭口,寻死觅活,昨日啊,据说连孩子也掉了……”
“哎哟,还有孩子呐?”
“可不是吗,珠胎暗结,孙三小姐整日哭闹,孙家老爷气坏了……”
“真是作孽,这什么门生,居然觊觎大府小姐……”
“可别到处说啊,孙府的人把知道消息的人不是打死就是变卖了,我还是听我那在府里种花的四婶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