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得送的人家可不少,一家分两碗,半麻袋的米就分完了。
村里人原本没想过他们竟这般客气,推搡着不愿收。
周梨花便说这些东西回家不好带,总不能丢了,他们这才愿收下。
不过虽听她这般说,大家心里却清楚,这米是赵归昨晚刚买的。
村里总有些眼尖的,这段日子又爱盯着赵归买些什么好东西回家,回头大家伙热闹的议论两句。
周梨花这番作为,却叫人更有好感,觉得她是个讲良心的。
旁人都送只送了两碗米,孔四嫂也这般送却显得单薄了些,毕竟这顿日子着实劳烦了她不少,又在她家住了好几日。
周梨花自己本身也对孔四嫂最亲近,把她当亲姐姐的,自然更偏向她。
便给孔四嫂也送了两碗米,除此之外又拿了两个生鸡蛋。
鸡蛋是这些日子家里的鸡下的。
她家鸡已经不怎么下蛋了,还是大半个月前忽然下了两个蛋,最近家里吃得好,便没动过鸡蛋的念头。
又拿了一包赵归先前买的饴糖出来,饴糖自然不必肉贵,却也得四文钱一包,一块饴糖能顶一个鸡蛋,算是重礼了。
若是旁人,她是不舍得送的,寻常自己也不怎么舍得吃,只偶尔嘴馋了,拿出一块还得掰成四瓣,含在嘴里等它自己慢慢化了,尝个甜味。
孔四嫂自打从娘家回来,想来心情不好,这两日基本没出过门。
周梨花拎着东西到了她家,便能感觉到她家里气氛不好,连小孩子都不怎么吵闹了。
赵四哥默默地蹲在院子外面的小道上抽旱烟,见她来了便冲屋里喊了声:“赵归家的来了!”
过了会儿,孔四嫂的儿媳小何氏便出来了。
周梨花这才从小何氏口中知晓,原来孔四嫂病了。
她便跟着小何氏进了里屋,见孔四嫂从床上坐起身,招呼她过去坐。
小何氏出了屋子,周梨花与孔四嫂闲谈两句,对方却忽然眼睛湿润,抹了抹泪。
她连忙劝慰:“四嫂,你万万想开些,莫气伤了身子。”
孔四嫂忍不住诉苦:“我家那口子是个没良心的,我整日劳心费力的伺候他姓赵的一大家子,却半点看不到我的好来,前日还在我娘家当着我爹娘的面,说我是个漏手婆娘,整日将自家东西四处送人,家底都让我给败没了,你说……咳!”
说道激动处,孔四嫂声音哽咽,咳嗽一声继续道:“偏我爹娘也觉着是我做的不好,我心里哪能不明白,他们压根不在乎我这个被泼出去的闺女如何吃苦如何受委屈,不过不乐意我在娘家罢了。”
“以前我不觉着我命苦,上有父母下有儿女,郎君虽没大出息,但也是个老老实实过日子的……不知怎的,现下忽然觉着,自己竟是这般无依无靠,受了委屈回娘家住两天,都要被赶回来……”
周梨花动了动唇,不知该如何安慰。
最后也只能苍白地说:“咱女子,有几个不是这般?”
孔四嫂叹了口气:“你年纪轻轻的,日子又过得好,怎会有这等想法?”
不只是孔四嫂如此想,村里谁不知道周梨花是个命好的?
旁的女子嫁了人,在婆家少不得要伺候公婆,若遇到不好的公婆,便是被磋磨的不成样子,也不少见。
周梨花却没有公婆,自然不用伺候。
赵归也对她好的很,又是个能干的,知道心疼人的。
瞧瞧村里那些年轻妇人们提到周梨花,哪个不心里泛着酸?
孔四嫂自是不会酸她,毕竟她的年纪都能当周梨花的娘了,对年轻人酸不起来
周梨花却摇了摇头,无奈地将自己那些事说了。
孔四嫂听完,心疼的摸摸她的脑袋。
她心中自是知道,这丫头是个心软的,如今便是为了安慰自己,才将自己那些伤疤揭开。
孔四嫂心中感动,又将周梨花抱在怀里哭了一同,过后一抹泪,豁达了许多,脸上也露出笑容来:“与你胡说了一通,我现下竟是觉得看开了。”
周梨花也松了口气:“想开就好。”
孔四嫂道:“你也想开些,想想你先下也算是苦尽甘来不是?”
周梨花点了点头。
她其实早已想开了,她对自己娘家早已死心,只当自己是个没娘家的。
如今她自己有了家,有了郎君,也有了孩子,便更是将那个家彻底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