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诧异的看了一眼赵瑾和,而后又很快意识到自己失态,忙移开了目光。
景青的动作却无比之快,只是应了一声是,下一刻人已经出现在奉雪身前,控制住了她。
孟越见状急忙想要过来帮忙,可他跪了那样久的时间,还没来得及往前走几步,就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奉雪顿时着急了,拼命想要从景青手中挣脱,可奈何景青是习武之人,仅仅是一只手便能够将她控制得死死的,根本就无法挣脱。
“你放开!”奉雪情急之下竟然张口去咬景青的手腕,想要让她松口,景青没料到她竟然会突然这样干,手腕吃痛,下意识的松了手。
奉雪抓住这个机会,不要命的往宫门口的方向跑去,景青自然不能让她离开,情况紧急,还未来得及细想,便已经是动手将她敲晕过去。
赵瑾和从景青的手中将她接过来的时候很是小心,孟越再度被关在了宫门外,所有一切在这时恢复了宁静,就好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而第二日,孟越仿佛是在这一夜将所有事情想通了,或者又突然觉得为了一个女子继续折腾很是不值,总之,他选择了妥协。
当日午后,他亲自去了一趟尚书府,向那位痴缠他许久的尚书府小姐宋明心提了亲,宋明心不顾家人劝阻,应了下来。
消息在整个京都传开了,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表现的那样痴情的孟越会突然间放下,而奉雪还未有机会知道这件事。
她才刚刚醒来,便看到了一身是血的荷宁以及一旁神色冰冷的赵瑾和。
奉雪扑到奄奄一息的荷宁面前,不知所措的看着她浑身的伤,想替她看看,可又怕自己不小心碰到她的伤处她会疼,只得手足无措看着她落泪。
“看见了吧,都是因为你。”赵瑾和不仅神色冰冷,说出来的话也字字剜心,“她是在替你受过。”
“大夫。”奉雪小声呢喃一句,而后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忙转头看向赵瑾和,“求陛下,找个大夫过来替她看看好不好?”
“她的伤很重,她会死的。”
一边说着,奉雪已经是跪到在赵瑾和的面前,朝着他的方向一下又一下跪拜。
“我不在乎。”
赵瑾和拽住奉雪的手,径自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危险的目光中隐含着某种晦暗不明的东西,“是谁教会你用你这条命来威胁我的?”
奉雪被他控制着无法动弹,不断摇头声音中带着哭腔,她道:“没有人,没有人教我,是我自己想的。”
“阿雪。”赵瑾和长长叹了口气,“我不想伤害你,可是你却总是不听话,从前的你明明不是这样的。”
“我不会再这样了。”奉雪只得苦苦哀求着,“陛下您救救她吧,荷宁什么都没有做错,是我逼她的。”
赵瑾和原本是打算让让荷宁就这样一点点在奉雪的面前断了气息的,这样奉雪就会永远记得这件事情了,永远不敢再用那样的法子让自己做选择了。
可是看着她那样苦苦祈求,他最终还是心软了,让□□去叫了太医过来。
得知荷宁的伤多是只伤及皮肉,未及骨髓,只需上了药便能恢复,奉雪稍稍安定一些,片刻之后又小心翼翼询问,“太医,那会留疤吗?”
她虽然不知那伤的情况到底如何,但是却看见血迹遍布整个后背也知伤的不轻,不免有些担忧。
“这……”太医一愣,似乎并未想到奉雪会问及这样的问题,犹豫了一会之后拱手道:“荷宁姑娘身上伤势有深有浅,深处怕是不可避免……”
奉雪缓缓闭眼,心中某处隐隐发疼。
整个后背的伤疤,她纵然不看到也能想象到那是什么样的景象,荷宁亦是爱美的女子,如何能承受这些?
她真是不应当去问荷宁的,结果反倒是害了她。
赵瑾和在旁边看了半晌方才开口,“宫中有上好的除疤之物,只要你好好陪在朕身边,日后朕会给你。”
奉雪缓缓低头苦笑,“我又有何选择。”
这话却不知为何仿佛戳中了赵瑾和的内心,他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盯着奉雪看了一会,最终还是转身走了。
好在太医还是帮荷宁写了药方又叮嘱了奉雪几句方才离开,衡儿热心,主动拿着药方去取了药又帮忙熬了,这期间奉雪一直守在荷宁身边。
荷宁一夜未曾苏醒,半夜之后又是发了烧,奉雪发现她情况不对又是托衡儿叫了太医,就这样折腾了一夜,直到确定她身子无恙,已经是清晨了。
奉雪能很明显的感受到身子的疲倦,可是却连微微休息一会都是做不到的。
她已经几日不得安寝了。
正当她拖着疲倦的身子想要稍稍歇息片刻的时候,□□来了,还带来了一套古怪的服饰,规矩的行了礼之后便开口说了来意:“姑娘,您先换上这衣服同陛下出去一趟吧。”
奉雪撇了一眼他带来的那件衣服,这会儿方才看清楚了居然是件侍卫的服饰,不禁愣住,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抗拒。
□□意识到了什么,忙解释道:“陛下是让您一同去一趟将军府。”
奉雪拒绝的话都已经到了嘴边,可当听到了□□说出将军府这三个字的一瞬,她瞬间变了主意,虽然知道赵瑾和定是不安好心,却也不能错过这个极为难得的机会。
“把衣服给我,我这就去换。”
她答应的极为果断。
“是。”□□面色复杂的将那套衣物递了出去,奉雪接过便到里头去换了。
奉雪出来时赵瑾和也在,只是负手看着昭华殿的景致,没察觉到她已经出来了。
她停顿了一会,又有些变扭的将略显宽大的衣袖拢了拢,方才走到赵瑾和身前低声道:“我换好了。”
赵瑾和转过身来见她这样装扮轻轻的笑了笑道:“倒是个娇俏的小侍卫。”
“陛下说要带我去将军府?”奉雪并不与他多说,一见面便提起了去将军府的事。
“走吧。”赵瑾和脸上的笑意在这一瞬消散,心底那一点点歉疚也随之不见,“朕带你去见他。”
“真的?”奉雪有些不敢相信,毕竟赵瑾和昨日才因为这事威胁了她,今日怎么会这样快就变了心思。
赵瑾和没再回应,只是步履匆匆的走在前面。
奉雪迟疑了片刻,终归是跟了上去。
他们是乘着马车出去的。
出宫门那会,奉雪借着赵瑾和闭目养神的空当小心翼翼的将帘子掀开了一角,还未来得及细看,便突然听到赵瑾和的声音,“别看了,人昨天就回去了。”
或许是做贼心虚,奉雪吓得慌忙将掀开帘子的手收起,转过头来却见正闭目养神的他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一双如墨染的眸子还直直盯着她,“待会到了将军府你就能见到他了。”
赵瑾和说着顿了顿,又将目光移开,那目光中仿佛有一闪而过的歉疚。
彼时奉雪并未有看出来。
第8章 008
直至到了将军府,奉雪方才明白了他那眼神之中隐含的深意。
从马车下来的那一刻她便愣住了,将军府的大门上挂了鲜红的绸缎,两侧那喜庆的灯笼还未入夜便已经点亮,要不是见那身着喜服的男子匆匆赶来,奉雪只会以为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虽然一早有了准备,可孟越在看到那个单薄的身影的时候还是不由得滞住,但只是一瞬,他恢复如常,规规矩矩的跪拜,仿佛真的只是一场寻常婚事。
宾客们也都行了礼,赵瑾和仿佛心情很好,他摆手道:“起来吧,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朕不过来凑个热闹罢了,无需太过在意。”
孟越低声应下。
赵瑾和不再看他,径自往府里走去。
奉雪却留在了原地,她死死看着那身穿吉服的男子,看着他说话,跪拜,日后起身,目光只浅淡的从她身上扫过,就仿佛她只是个无关之人而已。
“姑娘……”
□□瞧她没了动静,只能小声的提醒了一句,“该进去了。”
奉雪僵硬的往前走了几步,想要就那样平静的从他的身边经过。
可是那实在是太难了,她心里有太多话想要问问孟越,最终还是未能忍耐住,她越过□□快步跑到孟越面前,“你……”
只是刚开口说了一个字而已,她的声音就已经哽咽得不像话了。
孟越被她拉着衣袖,心中也觉得悲苦,可还是挣脱开来用极度克制的语气道:“小兄弟,你有什么事吗?”
这一幕吸引了许多宾客的目光,也让赵瑾和转了头,他眼神黯淡了几分,开口道:“小侍卫,今日是孟将军大喜的日子,你这样纠缠,害孟将军误了吉时就不好了。”
“乖,到朕这儿来吧。”
奉雪却仿佛不曾听到赵瑾和的话,只是昂起头看着眼前的人,眼眸中忍耐许久的酸涩之感在这一瞬涌了上来,只是顷刻便已经泪流满面,想说的话却哽在喉咙中,半个字都无法再吐露。
正在此时,一顶轿子在吹吹打打的声音中落在了将军府门前,搽了嫣红脂粉的喜婆还并不知晓这里面的热闹事,便拔高了声音,冲着里头喊了一句:“新娘子来啦!”
她若是不喊,这旁的人怕还真的是不知道的。
毕竟若是按着规矩来,孟越应当是去将那新娘子迎回来的,可是宋明心心里不安,眼瞅着吉时就快到了,却还没见孟府的半个人影,实在等不了,居然不顾劝阻,自己坐着轿子就过来了。
喜婆干这一行也有些年头了,但是却是头一回遇到这种事,虽然不太乐意,可宋家小姐也是个说一不二的,喜婆没辙,只能按照宋明心的意思来。
赶在吉时之前就将宋明心送了过来。
喜婆嗓子尖,奉雪他们也不过刚进府,那句话听得真切,身子也禁不住颤抖。
孟越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用细不可闻的声音道:“我想有新的生活,你就……别再为难我了。”
语罢,用力的将她推开,径自往府外走去。
奉雪被推得踉跄了一下,没站稳,当着所有人的面摔了一跤,再抬眼望去,一众宾客的目光都直直的落在了她的身上,宛如刀子,将她刺得体无完肤,奉雪头一回觉着自己就像是个笑话,在这从前很是熟悉的将军府,像一个供人赏玩的有趣物件。
“奇怪,这小侍卫看起来像是个姑娘吧。”
“那可不一定,若是男子岂非更加有趣哈哈哈哈哈。”
“听说孟将军之前不是有位妻子嘛,莫不是……”
刺耳难听的话也在此刻朝她袭来,奉雪低着头却怎么的都无法当作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正在此时,她眼前出现了一双带有暗金刺绣的靴子,她下意识的抬起头来,不出意料的看到了赵瑾和那双晦暗不明的眼眸。
“走吧。”赵瑾和没有容她开口,就将她从地上一把拉起,拽着她往外面走去,奉雪没有像往常一样尝试着挣脱,她一步步跟着赵瑾和走出了将军府。
在出门时还听到了孟越和宋明心行礼的声响,奉雪有些没忍住想回头看看,却被赵瑾和严严实实的挡住了视线,什么也没有看见。
到了马车前,奉雪却很是突然的停下了脚步。
赵瑾和皱眉,“人家成婚,礼成之后差不多就是要入洞房了,你还想留下看他们二人洞房吗?”
“你太过分了。”奉雪昂起头盯着眼前的人,湿润的眼眸憋得通红:“你就是故意的。”
“我就知道你不怀好意,可就还是跟着你来了,早知道我就不跟你过来了……”
她说着一边不受控制的去擦不断落下的眼泪,本就不那么合适的帽子不小心被她碰落在地,一头青丝散落,又被风连带着京都的柳絮轻轻扬起,大约是身子本就不那么好,她这会儿的脸色苍白得如同白纸。
真的很好看,但却好像一触便能碎了。
赵瑾和轻轻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强行将人抱进了马车里面,奉雪一通挣扎未果,心里憋着的一股怒火还是无处发泄。
“景青,回宫。”赵瑾和忽略了她难看的脸色,对着马车外面下了命令。
景青应下,紧接着马车缓缓动了,正是往皇宫的方向驶去。
马车中的二人却始终一言不发。
“你和从前真的很是不一样。”赵瑾和的声音沉闷的有些可怕。
奉雪毫不畏惧的对上了他的目光,“你一直念着的那个人肯定不是我。”
“我确实是不记得三年前的事情了,但是将军曾经和我说了许多过去的事,我们那时候已经成婚一年,只是出了意外方才失了记忆,我一直与你说你认错人了,可你……”
“你怎么知道孟越没有骗你?”赵瑾和明显不想听她说这些,直接打断了她的话,“你当初生了重病,我花了许多心思将你救起,可他却暗度陈仓将你带走,还伪装你的字迹留下书信让我误以为你是自己离去,若不是他当初帮了我许多,我定是不会留他一条性命。”
说到这儿,赵瑾和声音中还蕴含了几分怒气。
奉雪愣愣的听着他说完,可却还是很坚定的摇头,“我当然更愿意相信他,我都和他在一起生活了三年之久,他一直待我很好。”
“你在我登位之前就已经在陪在我身边四年有余。”赵瑾和再度打断了她的话,“若不是他动了手脚,我们应当已经成婚七年,你应当从未离开过我身边。”
“我不过是……想让一切回归正轨而已。”
赵瑾和的话语让奉雪找不出错漏来反驳,看见字字句句都说得如此真切的他,奉雪有些茫然,隐约感觉他所说的似乎也可能是真的。
他身为帝王,除此之外有还有何种可能对自己情根深种呢?
她正欲开口,马车却突然一个踉跄停住,外头传来□□惊慌失措的声音:“陛下,有刺客!”
奉雪顿住,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赵瑾和,赵瑾和却并不显慌张,只是小心的掀开了马车帘子的一角,此时天色渐暗,马车又是经过少有人迹的小巷,在这儿遇上刺客倒也不算冤。
透过浅浅的月色,赵瑾和看见前头来的刺客约莫有四五人之数,景青已经解决了一个,而其余几人也皆是被景青纠缠着无法脱身便知道无需担忧,于是便将手中帘子放下又泰然自若道:“我这样说,你可能对我有几分信任?”
奉雪紧张的听着外头刀剑相撞的声音,有些意外,道:“外头都来了刺客了,你还同我说这些。”
“皆是些乌合之众。”赵瑾和神色淡然,“景青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