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安……坐过来。”常袁松指了指自己身旁的地方,示意常宁坐到身旁。
“未安啊,你娘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正好是刚与我定亲的时候。”常袁松抬起手来在空气中淡淡描摹着什么,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她是江南的苏商贾之女,我去巡查瞧见她的时候,她就坐在花船上弹着箜篌,那音调……”
他微微眯着眼睛,脑海里渐渐浮现出初次见到苏氏的画面,似乎有优美的箜篌声音响起,让他嘴角慢慢勾起。
常宁不知道常袁松为什么忽然就提起了她娘,匆匆一瞥间,瞧见了他发丝间的缕缕白发。
似乎许久父女未曾见面,就连各自有了一点点变化,都能无限放大,让人惊讶不已。
常袁松接着道:“若我知道,来到京都会发生这般多的事情,我宁愿在杳光县继续做着县令,至少,安稳。”
今日的常袁松与平日相较,颇有些不一样,倒是让常宁觉着心里有些发慌,禁不住问了句:“爹,是发生什么了吗?”
常袁松的手稍微僵了僵,眸子中不禁沉了下去。
“是爹的错,爹不该领 * 着你们来京都,不该……领回陆子慎。”浊白的一滴泪顺着常袁松的眼角流下,滴在未褪下的官服衣衫上,滴在常宁的心里。
砸出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窟窿。
就算常袁松什么都没说,常宁也知道,或许子慎的身份已经完全暴露了,过不了几日便是小年,而后迎接春节的,或许将会是一场滔天的洗礼,那这京都……
又会是一场风雨。
她摩挲着手中的长鞭望向天空,淡淡开口:“爹,是不是林氏那头又作什么了?”
在这春节前夕,对常侍郎府最为重要的事情就是常雅舒的婚事,若不是林氏那头又闹起来了什么,常袁松也不会这般低沉。
常袁松嘴巴微微动了动,并没有说什么。
“主君,天凉,多披件衣裳。”
陈月云就在这时从正房走了出来,瞧见常宁也在,温婉的朝她笑了笑,然后拿着狐裘披在了常袁松的身上。
常宁有些哑然失笑,只几周不见而已,陈氏都已经从一个毫不起眼的姨娘,挤进正房来了。
“六姑娘,主君只是近些日子处理朝政有些累,你不必担忧。”陈月云坐在常袁松一侧给他斟着热茶,抬眸看向常宁眨了眨眼睛道,“其余再也没什么事,不过是林姨娘要给四姑娘置办些嫁妆,要动用一些你的物什,妾身都给拒了。”
常宁眨巴眨巴眼睛,然后回头看了看常袁松。
啊,躲避她的目光了。
常宁笑。
“行吧,那我自己去找林氏,会一会吧。”
第60章 风雨 如此想来这常府里头,倒也没那么……
“这套好看, 庆苑,你再试试这个。”
蕴荷院内,林氏将一套奢华的金饰摆在常雅舒的面前, 拿着金钗在其头上比量着。
常雅舒面容憔悴, 巴掌大小的脸上满是苍白,眼窝深陷、眼下的青色极其明显, 在瞧见林氏手上拿着的头面时,顿时更为愤怒了。
“我不要这个!你把它拿走啊!”常雅舒声嘶力竭的大喊。
这套头面算是蕴荷院里头最贵重的了,比言府送来的彩礼里头的都要珍贵上不少,只不过,这是常宁在常雅舒及笄礼上送的。
一看到有关常宁的物什,常雅舒的脑子里面就控制不住的想起来, 那日在蓝府所发生的的一切, 那样的荒诞、丢人且不耻, 而一切的一切, 都是因为常宁。
她不止一次的想过, 若那日按照原计划,与蓝栋、言祟苟合的人是常宁,这一切该是多么的让人舒心。
可终究不是, 终究她才是那个被万人唾弃的人。
林氏怎能不知女儿心中所怨?连忙安抚着道:“好庆苑, 你舒心些,想一想过了这几日,待到你大婚过后, 你便是言府的言小夫人,就算是常宁能怎么样?还不是任你踩在脚下的!?”
没有什么能比臆想着,将心中仇恨之人踩在脚下的快感了。
常宁就是在这时踏进蕴荷院的。
她听着林氏同常雅舒说着的这些话,面上没有半分 * 的愤怒, 只是轻轻摩挲着手中的长鞭,坐在门外抬眸道:“直到如今,你都还在将所有的罪责,都推于我的身上,你不可悲,何人可悲?”
“常宁!你还敢来!”常雅舒听到常宁的声音后,连忙撑着身子站了起来,踉踉跄跄的跑到她的身前,“若不是你,我怎会这样!?”
常宁执着长鞭打向常雅舒的脚下,制止住了她要上前的步伐,淡淡开口道:“这一切,不是你自己作出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