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里面交给我,这阵子总有人往大理寺来,像是和今夜要提审的那几个武林人是一路的,这些人连枉顾君臣王法,竟还口口声声谈什么侠义之道,也是可笑。”另一人冷嗤道。
“行了,别废话了,警惕着点啊!”
这两人走出游廊,渐行渐远。
桑萦听了个大概,这才知,这会这么大的阵仗,竟是要有人深夜提审。
武林人……这大理寺应该也不会常有武林中人被关押在这的,否则那两名将士若是习以为常,便也不会这般称呼了。
多半还是陆家和宋家那些人。
想到这,桑萦也不急着闯那监牢了,她身法极快,趁无人注意这边,蹬假山纵身凭跃,几息之间便到了大理寺正堂的屋顶,她只踏房脊,小心避开屋顶的瓦片,俯身贴在正脊之上。
斜脊的兽首映着下方的火光,她小心往下打量,一眼便认出下方守在正堂门口的二人,一人是江成,另一人,是在浣溪山庄见过的江兆。
再看院中那位愁眉苦脸的大理寺卿,此时这屋中之人的身份已经不言而喻。
这时,几名府兵从屋中将陆冲拖出来,他手脚皆受束缚,被人带着往监牢里走去,过不多一会,宋成文也被人带进院中,江成将人拦下,并未让他贸然入内。
“跪下!”提着宋成文的将士见他到了陈颐面前不跪,从后面朝他膝骨蹬了一脚。
宋成文被踢这一脚,手又被拷着,踉跄几步朝前摔在地上。
他匍匐半晌,直起上身,径直盘腿朝地上一坐。
“太子殿下,又见面了。”他忍着疼,冷笑着对陈颐说道。
屋檐将桑萦的视线遮挡着,她只能从侧边瞧见院中的宋成文,却是看不见陈颐的。
檐下是几声轻缓的脚步,片刻后,陈颐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宋前辈,近来可好?”
桑萦瞧不见他说话时的神情,可这声音是他一贯的不紧不慢,不用看她也能想到,说话的时候他面上含笑有礼的神色。
“有吃有喝,自然是好极。”宋成文声音微带几分虚,犹自嘴硬道。
“那孤便放心了,本来还惦记着宋前辈,觉着前辈似是心有不甘,既是好极,那想必是孤多虑了。”
“殿下此言何意?”宋成文抬起头,冷眼望向陈颐。
“我知淮山派之事并非你主导,当年你杀的那位晋州的知州也确是包庇自家妻弟侵地,害死你的兄嫂,是朝廷待你不公在先。”陈颐缓声徐徐说道。
“太子殿下有话还请直言。”宋成文不耐道。
“宋前辈,我不认为淮山派有能耐能伤到林惊风,便是将阖族全搭上,也不够林惊风一剑斩过来的,你说这是淮山派的人给你的,我思来想去,都觉着不大可能,宋掌门,我再问你一次,这枚剑穗究竟是从何处得来?”江兆从屋中搬来椅子,陈颐坐下后悠悠问道。
“……”宋成文哑口不语,陈颐却也没催他,只耐心等着。
房檐上的桑萦却松了口气。
这剑穗确是宋成文处得来的。
陈颐并没有骗她。
桑萦最不愿见到的,便是陈颐同她师父失踪的事情有关系,倘若连宋成文都不知道这剑穗,那饶是她心中如何不情愿,却也没办法说服自己相信他。
檐下宋成文叹了口气,“殿下,我此生最后悔之事,便是一念之差牵累家人,倘若我将事情原本告知与您,您可能保住小女宋菱的性命?”
他手上有许多人命,杀过的第一个人还是过了吏部登记造册的官身知州,若按律法,是株连的罪名。
“宋前辈,”陈颐微微一笑,不急不缓的语气中却满含威慑,“是孤在给你机会,不是来同你谈条件的,该说什么,还请前辈想清楚再开口。”
他没答应,却也并未拒绝。
宋成文闻言便有些失了心气,面上渐露颓丧,许久,他慢慢说道:
“是,殿下想得不错,那剑穗确非淮山派的人留下的。”
“谁给你的?”陈颐问道。
宋成文默然不语,似是在思量如何开口,或者该不该说、能不能说。
“陆庭深?”见他吞吞吐吐,陈颐一笑,淡声问道。
宋成文闭上眼点点头。
“浣溪山庄的人,将这剑穗交到我手,让我在合适的时候将这做为证物,交给殿下,只说是从淮山派诸人手中得的。”
“江成。”陈颐轻唤,江成应声而动,片刻后,提着另一人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