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皇后的要求,绫烟将木椅放在了皇后附近,屋中几位身有诰命的夫人便只能坐在桑萦下首,这会见她坐下,都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她。
“娘娘您瞧,桑萦姑娘往这里一坐,瞧着便同咱们京中的姑娘不一样呢!”坐在桑萦对面的夫人一笑,率先开口说道。
“桑萦姑娘虽一眼便能瞧出不是咱们京中的人,但姑娘这眉眼瞧着,倒也有几分京中女儿的意蕴。”另一位夫人也笑着道。
“你们啊,别把人家吓到了,”坐在桑萦上首的皇后娘娘笑着对那两位夫人说罢,又转过来对着桑萦说道,“桑萦姑娘别紧张,今日将你叫过来,一是想着昭和殿那边都是些外朝男子,姑娘家的跟那些男人们混在一起总是不大方便的。”
皇后娘娘一边笑着说,一边欲来握桑萦的手,却被她不着痕迹地避开。
见桑萦不搭茬,皇后面上不动声色,继续说道:“二呢也是听闻,殿下前阵子出门,全凭姑娘悉心照顾回护,便一直想着若有机会定要见见姑娘。”
这些后宅妇人,说起话来夹枪带棒,一会暗讽她行止没有京中贵女的端庄仪态,一会又来意有所指地说她整日同男子混在一起,有失体统。
“娘娘言重了。”
桑萦听出皇后娘娘言语间的试探之意,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桑萦姑娘家中都有什么人啊,祖上可有做过官的?兴许姑娘祖辈同我们都是熟人呢。”另一位夫人语气热络。
“是师父将我养大的。”桑萦平静地说道。
言外之意,便是失怙失恃的孤女,只有师父将她带大。
到这会,桑萦大概也清楚了,这些人唤她过来,大抵还是听了京中流传开的陈颐同她的那些虚虚实实的消息,想探探底,少不得还有点想让她知难而退的意思。
她有些腻烦,这些贵族宗室的夫人们,竟也如此无聊,和前几日那几个沉不住气的小姐们行事竟差不大多。
只是桑萦觉着这些人许是想多了,她并不想进宫。
这段日子以来,她越发觉着,偌大禁宫如同囚牢,莫说宫中,连着这京城中住着,都觉着不够自在。
她是喜欢陈颐,可若是让她在这宫中守着一堆规矩同这个姐姐那个妹妹日日打马虎眼,心里却是十成十的不情愿。
皇后娘娘还要再说什么,外面一阵笑语传进来,几个同她差不多大的少女从外走进,一进殿中,便请安问礼。
“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笑着让人将她们都扶起来,为首的少女起身后,便朝着皇后身边走过来,最后站在桑萦对面的妇人身侧,笑着同皇后开口说道:
“娘娘说得一点不假,后园中的梅花虽是未开,可傲骨已有,今日又是初雪,瞧着便格外让人欣喜,不知等到年关时,又是何等好看。娘娘,妙清真想日日都能来您宫中看梅花。”
“妙清,娘娘面前,不要这样不识礼,”少女身边的妇人低声提点,语气中却并没有太多的责备之意。
“是,娘亲。我只是瞧皇后娘娘这般好看,总是忍不住想同她说话,娘娘,是妙清失礼了。”少女语气骤然低落下来,又对首位的皇后娘娘垂首说道。
“吕夫人真是严肃惯了,妙清这般可爱,本宫瞧她就喜欢得不行,你竟然还舍得苛责她。”
皇后将吕妙清拉到身前坐下,安抚般地拍拍她的手,又笑着打趣她:
“妙清,你日日想来本宫园中,只是喜欢本宫宫中的梅花?”
吕妙清蓦地红了脸,低下头支支吾吾,“确……确是喜欢梅花。”
“哦,这有何难,本宫也喜欢妙清,待会本宫便让宫人去侯府中你的院子里移栽几棵过去,日后妙清不用进宫也能日日瞧见寒梅,岂不是更好?”皇后笑吟吟道。
吕妙清睁着美眸说不出话,面上羞怯格外真实,惹得皇后娘娘笑着同一旁的夫人说道:“吕夫人,妙清的性子本宫实在是喜欢,若是本宫同你讨要,你家侯爷可会不舍?”
“娘娘瞧得上小女,那是她的福分,若能日日进宫陪伴娘娘,侯爷欣慰都来不及,怎还会不舍。”
桑萦坐在对面,瞧着这几人一唱一和,耳边是吕妙清甜腻的娇声讨俏,手便下意识想去摸腰边的剑。
她心神不定时便习惯性地想握住自己的剑定神,可这会一探手,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她的剑交到禁宫门禁处了。
“婉婉,怎坐那般远,坐过来些,”皇后顺着吕妙清哄了几句,又唤屋中末尾的一位少女。
这会屋中的姑娘大多都是坐在自己娘亲身旁,殿中十多个人,皆是高门显贵的夫人小姐,除了桑萦之外,便只这唤作婉婉的少女是孤零零一人。
“荣婉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金安。”少女走上前来,恭敬说道。
皇后示意她坐在自己身边,这位唤作荣婉的姑娘一上来,旁边的吕妙清的神情便有些不大好看。
“婉婉,你母亲身体还好吗?”皇后拉住荣婉,关切地问。
“谢娘娘关怀,母亲身子这些年一直也就这样子,不过近日倒是有些精神,时不时还能下床走动走动。”荣婉如实道。
“哎,你娘当年同我还算是手帕交,后来出阁嫁人,本想着总归都在京中,还能年年岁岁地作伴,谁知道她一病这么些年,想见一面都难。”皇后说着说着,便也开始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