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那丫头哭哭啼啼挂在他身上的时候,细胳膊细腿的,浑身上下轻飘飘的似乎没有一丝重量。
谢翼顺手从井边抓了把豆芽,放进簸箕里胡乱摘洗着,心中冷哼。
小豆芽菜,只配吃豆芽。
淘米洗菜后,谢翼又从柴房抱了堆柴火到炉边生火。前几天下过雨,新砍的柴火有些湿,怎么都点不着,谢翼更烦躁了。
“哥哥,”枝枝进来想给他帮忙,瓮声瓮气的:“我帮你切菜吧。”
“你歇着吧。”谢翼眼皮都未抬,没好气道:“一会儿磕了碰了切到手了,娘回来又该找我麻烦了。”
“哦……”枝枝默默缩回手。
这顿饭做的快,谢翼图省事,直接炒了两个最简单的菜,清炒豆芽和凉拌藕片。
谢翼在家做饭的次数并不多,做出来的卖相也没有林氏那么好看,但枝枝很饿了,吃起来还是津津有味的。
即使是饿极了,枝枝吃东西的动作还是十分文雅,一手扶着碗一手捏着勺,一小口一小口地往嘴里送。
谢翼瞧不上她这套秀气的做派,心里更是嗤笑一声,他辛苦烧饭半天,她倒是享受上了。
“哎我说,”捉弄她的心思又起了,谢翼讽刺道:“你以前是千金大小姐么?饭都不会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啊?”
枝枝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默默咽下一口饭,声音低如蚊蝇:“不会……”
不管是从前的石桥村,还是现在的鸡鸣村,都不是什么富裕的村子,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村里的小孩们很小就学会了烧饭洗衣,帮家里分担家务,几乎没有小孩不会烧饭的,就算是谢翼这么混不吝的小子,也知道怎么生火做饭。
唯独枝枝,她自己也觉得很奇怪,她娘从小就不让她做这些,家里的活儿一概不让她插手,像个大家闺秀般娇养着,长到这么大还是十指不沾阳春水。
不过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枝枝打定主意,以后要多帮林姨和哥哥干活,帮他们分担家务,不能再给他们添麻烦了。
枝枝是饿坏了,很快吃完第一碗饭,又要了一碗。
枝枝盛第二碗饭的时候,林氏才从田里回来,她摘了一箩筐的青菜,都要上集市上卖掉的。
林氏回来将筐子里的菜都收拾好了,又洗了手换了衣服,才看到已经烧好的饭菜,不由有些惊讶:“枝枝,这些都是你做的?”
“不是不是。”枝枝连忙摆手,“是哥哥做的,他看我饿了,就主动把午饭做好了。”
林氏愣了愣,颇有些不相信地看着儿子,而后目光渐渐变得欣慰,那眼神仿佛说着“我儿子懂事了”“知道疼妹妹了”。
“烦死了!”谢翼低骂一句,不自然地别过脸去,嘴上抱怨着:“还不是这丫头一直嚷嚷饿,吵的我头疼,我随手烧的饭。”
“知道了知道了。”林氏看破不说破,笑着低头坐下,跟儿子道:“帮我盛碗饭吧。”
谢翼这才暗暗舒一口气,转身去帮母亲盛饭。
*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过下去,虽谢翼总对她挑挑剔剔冷嘲热讽,枝枝也渐渐习惯,且林氏待她极好,亲闺女似的疼她。
枝枝也想给林氏帮帮忙,便主动过去找她,想跟她学做饭。
林氏正要做清炒莴笋,枝枝便自告奋勇上去洗锅。她个头矮,够不着灶台,便搬了个小凳子,踩在上面往锅里舀水。林氏看了发笑,又怕她摔下来,便道:“枝枝,你先去灶膛烧火吧。”
枝枝“哦”了一声,跳下凳子跑到灶下,她生火倒生的快,点燃火后,用火钳夹了些柴进去,火很快就起来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火势总是上不来,枝枝加了好几把稻草进去都不行,林氏要出去洗菜,出去前指点她:“用扇子扇扇火。”
枝枝便拿起膛肚旁边的竹扇,对着火势扇起来,她扇得很卖力,火势渐渐起来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从膛肚里冒出来的烟也多了起来。
枝枝在灶膛下呛了一脸的烟灰,忍不住的咳嗽,手上煽动得更卖力了,想尽力把烟灰都扇灭。
可烟不仅没有消散,反而越发大了起来,整个厨房都笼着一股白烟,像是着火了似的。
谢翼正好进来,发觉不对劲,眯眼在烟火中看到枝枝这个始作俑者,他皱着脸用衣袖捂住口鼻,骂道:“你这是要做饭还是要烧厨房?”
他大步流星地走过来夺掉枝枝的扇子扔在一边,用火钳扒了膛肚里的灰下来,果然冒烟小了。
枝枝呛得咳嗽个不停,从灶下抬了头起来,她染了一脸的灰,额头鼻尖全是灰扑扑的,看起来像个小花猫,谢翼嫌弃道:“烧个火都不会,我看你做什么饭!”
一会儿嫌弃她不会做饭,一会儿又让他不要做饭了,枝枝木着一张脸没言语,默默坐下来学着他的动作扒灰。
谢翼也懒得搭理她,硬气地转身出了厨房,嘴里还嘀咕着:“烧成这样,真是笨死了,这饭也没法吃……”
林氏从外面洗完菜回来后,烟已经消散了许多,她继续教枝枝往锅里加水添油,待油化开后,将莴笋切成片扔进锅,然后开始放料翻炒,直到莴笋出水后才捞出装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