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晚到了一会儿,像是下马威。
可当视线落在那个和简云瑶一起朝着厅内的走来的身影时候,依凡的大脑像是受了狠狠一击重拳。
一个绝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就这么突兀而自然地出现在她眼前。
傅朝朝。
她以为他已经死了,皇帝那时候是动了真火气——傅朝朝本来就是一个逗趣的玩意儿,可他却不知收敛的越过了界限,真正碰触到了政务。
就像是一口气卡在咽喉,依凡的脑子混乱起来。
陛下提及过,是傅朝朝记下了全部的边关布防图,而他和简云瑶一起……
他一直就是简云瑶的人?不可能。陛下从傅府带出傅朝朝的时候,简云瑶还在关外打仗,他们不可能有所交际。那是什么时候?她回忆着一个又一个两人有可能勾结在一切的时段,却找不到最贴切的那个时间段。
简云瑶从边关回盛京,是因为得到了贤王身死的消息,在此之前,她只是游离在夺嫡边缘的不起眼的存在。
傅朝朝什么手段?他当真会抛弃胜券在握的简云宿,选择当时无权无势的简云瑶?不对,当初简云瑶手中握有兵权,一直都是潜在的威胁。只是盛京的贤王过于招摇,吸引了更多的注意。
也许傅朝朝早就看清了这一切。
这个从小地方走出来的男子,走到了令人惊讶的位置,他本来就不容小觑。
是他故意与皇帝闹掰,默记边关布防图是否就是为了助简云瑶一臂之力?
一直以来身在权力场混沌中的习惯,赋予了依凡牵扯无数阴谋论可能的想象,她的每一个推测都有所依据,真正是其中哪一个,恐怕只有眼前的当事人知道。
可当她的视线移动到两人握在一起的手上,瞳仁不受控制地放大。
“你们……”依凡的思绪彻底的钝化了。她的注意力落在交缠在肢体上,简直比她的构想还要混乱不堪。
她抬起头,看到那与简云宿如出一辙的样子。
简云瑶与陛下生得极为相似。若是想要在她身上寻几分她的影子,可为何要拒绝陛下给的机会?她解释不了傅朝朝为什么拒绝皇夫的位置。
这个理由站不住脚。
那这些什是么?依凡弄不清楚了,因为太多的可能,因为许多在脑海里构思的复杂缘由。那个简单直接的反而成为了最容易被忽视掉的存在。
她无法接受最普通寻常的答案,那不是该出现在天家女子身上的答案。
简云瑶太熟悉依凡此刻表情了,她侧头望一眼傅朝朝,松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上前一步:“钦差大人。”
依凡只感觉嘴唇又干又涩,抿出一种苦涩。
“庆王殿下。”
简云瑶挑眉,像是惊讶于她的直接。
其实这才是所有人的目的。无论她们绕多少弯子,话语里多少算计,最后都要落在这点上。
依凡打量着她的神情,思索着她是不是该跪下,又觉得自己代表着当今陛下,朝着简云瑶行跪拜之力礼,不合适。于是,依凡挺起几分腰杆,她的目光从傅朝朝身上移过。心中却觉得这种时候她不该被一个男子吸引走注意力。
归根到底,她只是皇帝的使者,而非皇帝。
没有那层身份,她很难在简云瑶面前讨到什么好处。
“没有你想象之中的诸多复杂。”简云瑶看着她,反而自然,“和朝朝是春天的时候才遇到的。”
傅朝朝顺着她的意思微微点头。
依凡挤出一个词语:“巧合?”
“或许是。”简云瑶没有提及其中更多,只是说,“多亏了朝朝,我才冒着风险写下那份信。”
这一下,承认伪装与暴露伪装,两个横隔在这场会面之间最艰难的两个点,双方一人一个挑破,互相也没占对方的便宜。
“坐下吧。”简云瑶对依凡说,“我们简单聊几句,剩下的我要回到盛京亲自和她说。”她值得的简云宿。
依凡没能拒绝。她顺着简云瑶的意思坐下,准备从先前构思的一切问题之中寻找一个最合适放在前头的,但绕来绕去,就那几个问题,每一个都是能终止这不稳定的对话。
简云瑶表现的倒是自然,因为她是这里地位最高的人,也因为做了决定之后,先前的压迫感逐渐褪去。
“我不是挑衅。”简云瑶的视线定在依凡身上,“比起因为帝位和我姐姐相互算计。我更关心西辽是否会重新举兵入侵。”她的神情很是自然,就好像在将一个普通的故事,“你也知道,我曾驻守在一百二十里外的旱魃关。”
依凡回答:“殿下曾多次逼退西辽侵犯。”
简云瑶笑了笑:“传回盛京的多是胜利吧。”神情被回忆的侵染点滴,简云瑶垂头看着身上的鹅黄色衣裙。
黄色在她身上总是突兀。她的皮肤不算白皙,黄色衬着她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