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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秋来,院中那株海棠花开花落又一年,原先挂在飞檐翘角的风筝也换成了一串玛瑙石风铃。
五月份的天,山下虽热成了一个小火炉,山上的夜里仍是泛着微微寒意。
本梳着花苞头的小姑娘开始爱美地扎起了小辫子,耳朵上带着亮闪闪的耳坠。
那株她六岁时栽下的蔷薇花,历经五年后长得比她还要高出不少。
十一岁的曲棠还未醒,便感觉到腹中传来一阵钻心的绞疼,那种疼,就像是有人拿着刀子在里面疯狂搅动着她的肠子,又像是往里头强塞了几块寒冰冷彻至心扉。
等她疼得额间,鬓角冷汗直冒得像刚从水里捞出,且舌尖咬破出血得掀开锦被下床之时。
却发现粉绸樱花床垫上突兀地绽放了几朵散发着腥味,且刺得双目一疼的无根彼岸花,顿时吓得曲棠的小脸再度刷白一寸,而后一屁股跌坐回去,双目茫然又失神地联想到她的腹中绞疼。
她……这是得了绝症吗!
未等她咬着朱唇,艰难地挪动双腿来到桌边,准备泪洒血流地写一封绝笔之时。
虚掩的房门恰好被人轻轻一推,鹤舞飞尘,浅金暖阳笼罩下,正有一僧袍似雪的少年和尚走了进来。
只见少年生得俊美清萧,一双矢车菊蓝眸比初见时多了几分温度,肤色透着寒冰质感,拈珠抬眸间,宛如谪仙令人不敢直视。
“无垢哥哥,我……娇娇是不是快要死了。”蜷缩成虾团的曲棠见到来人后,便含着一泡热泪望向他,双目失神又绝望着呢喃地交代起了后事。
“要是娇娇真的死了,无垢哥哥记得每年都要来娇娇的坟头烧香祭奠,还有娇娇最喜欢的花是牡丹,喜欢吃的是义昌福的碗仔粿,桂花糖芋苗,五芳斋的玫瑰豆沙黄黏米炸糕………”每数着手指头说一个,她的心里越发难过,就连腹中绞疼也有所减轻了一点。
苏扶卮没有一开始就打断她这近乎心如死灰的自言自语,却在见她越说越离谱地提到她的棺材上要雕什么花,蜡烛要用什么香调配后,终忍不住打断。
“好端端的,公主怎么说起了胡话。”
本就因为自己得了绝症而时日不多的曲棠咬着下唇,抬起那双泪雾氤氲的桃花眼望向他,委屈巴巴地控诉道:“你凶我,你居然凶我。”
“你前面还说你最喜欢本公主,还喊我心肝小宝贝,现在就开始凶我,果然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等苏扶卮来到床边后,也嗅到了弥漫在她周身的淡淡血腥味。
担心她的反常与这血腥味有关,连忙眉心一蹙的掀开薄被一探究竟。
锦被之下,面色苍白的少女正不安的用指腹搓着衣角,而她的月白色缠纷亵裤却被血染红一片,原本整洁的床单上也多出了几簇盛放中的无根彼岸,更使得少年耳尖泛红的将手中薄被一松。
好将曲棠彻底盖在里头,随即单手握拳置于唇边轻咳一声:“公主并非是得了绝症,只不过是女子的初.潮到了。”
“啊?什么是初.潮?”他说的字,她明明都认识,可一经组合后,便衬得她像个文盲。
“关于这些,公主还是问兰姑姑比较详细。”何况他一个男人,又怎会对女子的情况了解得如此透彻。
他担心他继续留在里面会徒增尴尬,便选择推门离开。
很快,步履匆匆的兰姑姑与灌了个汤婆子抱在怀里的杏于走了进来。
兰姑姑先是将月事带拿出,教她怎么用后,便帮曲棠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并且让她重新躺回收拾好的床上,更将汤婆子放在她的肚子上,好让她没有那么难受。
她之前虽听过温太医说公主体寒严重,却未曾想会严重到这个地步,就连这几年内吃的药膳也好比水汇大海。
“公主只是来了癸水,等下喝点红糖水就会舒服一点。”紧接着,兰姑姑便为她说起有关于癸水的一些知识,以及女子在来癸水期间有什么忌口与注意的。
也在这时,曲棠才反应过来,她来癸水后也相当于成了一个女人,而不再是女孩了。
在门外偷听完全过程的苏繁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好像是开心又带着点儿失落,还有一种整颗心像是被揪起来一样。
要是再论清楚一点,无外乎就是难受。
因为公主一旦长大了,势必会明白何为男女之别,更会嫁给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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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她生理期来了,兰姑姑便帮她请了假,嘱咐她好好休息。
躺在床上,因为身体阵阵发寒,而将自己裹在一床棉被中的曲棠见到端着乌木托盘进来的少年,随后往里头缩了缩。
羽睫坠泪,眼尾泛红,嗓音又轻又小得像是小兽呜咽:“你来了。”
第二十九章 一舞倾城
“嗯, 阿宝给公主煮了一碗红糖汤圆过来,想着公主喝完后应该能舒服一点。”年满十五岁,身高像杨柳枝抽芽的少年来到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