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到偏执权臣后我跑路了——尾翘
时间:2022-03-09 08:46:00

  她看见眼前的人手撑在她两侧,由下而上地倾压下来,眼里有一点匆忙闪过去的泪珠,嗓音哑成一片。
  “阿怀,不是说好了么?”
  十指连心,她慌乱又刺痛,手微微抬起,把那还没来得及握紧的手甩开。
  薛愈的步子顿住,回过头看她。
  她脸上错愕的神色还没来得及收起,瞳孔依旧是紧缩着的样子。
  好像是怕极了他。
 
 
第六十八章 
  原本要握住她的手僵住了,在空中略一滞。
  他望着她,眸光里带一点可怜,一闪而过,随即又是一双温和的桃花眼。
  徐颂宁手抬了抬,想要若无其事地重新去握住他,然而呼吸却被恐惧和指尖上的疼痛攫取住,生生僵在了那里。
  薛愈在她手背上虚虚拍了拍,轻声笑着说:“我手有些凉,是不是?”他唇边抿着一痕笑,不动声色地把手掖进氅衣里。
  他这话接得滴水不漏,把两个人之间的尴尬气氛全缓解了,周围的人对小夫妻不算了解,全然以为这就是他们平日里相处的套路,都摇着头,想侯爷果然疼爱大姑娘,把那样端正的人养出了小脾气。
  前头的敬平侯神经粗犷,并没察觉两个人之间的暗涌,犹在喋喋不休,已经说到要留薛愈一餐饭,与他谈一下他遇刺的事情。
  薛愈慢条斯理地答应着,嘴上说着客套的话,里头推拒的信息没被人捕捉到,他抿出无可奈何的笑,但到底对与徐颂宁相干的人多了些耐心,只是回头看一眼她。
  徐颂宁正盯着他背影走神,两个人的目光猝不及防对上,她眼皮抬了抬,露出个温和的笑来。
  那笑是她惯常用来敷衍人的表情,也许她自己都没发觉。
  薛愈抿了抿唇,在这萧瑟晚风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两个人之间就这么营起奇怪的氛围,一直到用膳期间都是如此,徐颂宁神游天外,薛愈对着敬平侯也多是答非所问,多有搪塞。
  只是他一贯会蒙人,敷衍也敷衍得很真心,答话的时候温和有礼,半点没叫敬平侯觉出他的不对劲来。
  徐颂宁偶尔神游回来的时候抬眼瞥他们两眼,大部分时候视线都定在薛愈身上。
  他回来得太猝不及防了,她还没来得及有所准备。
  此时此刻两个人的座位被安排得紧密,稍微一活动膝盖就彼此相触,大腿的温度隔着厚重的衣料隐隐约约地传来,像是早些时候无数个欢好的夜晚。
  薛愈与敬平侯说着话,眼睛并不看她,碗里的鱼肉仔细地挑去尖刺,慢条斯理地推到她手边。
  这样的小动作倒是没躲过敬平侯的眼,他唇角翘起一点得意的笑,看了两眼女儿,却没捞到她一个眼神,她沉默着用膳,动作优雅从容无可挑剔,只是吃得很少,把薛愈推过去的那一口鱼肉吃完后,碗里的饭就没有再下去分毫。
  这顿饭就在这样的氛围里结束,敬平侯难得地懂了一次场面:“你好不容易回了京,身边须得有人照料,她母亲虽然身上不好,但也不是这样一时半会的事情,你们两个先回自己家里住着吧。”
  他又嘱咐了几句有的没的,就起身借故歇着去了。
  薛愈答应着,手下意识要去牵徐颂宁,触及到衣袖的时候又收回,只轻轻拍一拍她的肩头,微微低下头,缓声问她:“愿意回去吗?有没有什么东西要收拾的?”
  他嗓音里还有些沙哑,带着化不开的疲惫,却还是耐着性子看她,静静等她说话。
  云采和云朗去收拾了,她摇摇头:“没…你的伤怎么样了,还疼吗?”
  他笑一笑,眉心展开:“都还好。”
  趁着夜色未浓,两个人比肩一起坐去马车上,才坐定的时候,徐颂宁就伸开手指:“烫伤了。”
  是在解释甩开他的缘由。
  她这话说得匆忙而急切,半点没有徐大姑娘平日里温和从容的样子,薛愈在这马车的昏暗光线里与她视线交接,嗓音不辨喜怒:“没事。”
  那手指被他轻轻托在掌心,温热的气息吹拂过:“还疼吗?”
  他身上常有不测的伤口,因此马车上备着各色的药膏,趁着等候两朵云收拾东西的工夫,他挑拣出一瓶药膏来,握着她手指轻轻推开。
  其实只是很小的伤口,很快就会愈合,本来是无须因此上药的。
  可他们之间实在欠缺了久别重逢的欣喜,她心里的郁闷显而易见,彼此亟需找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来做,把注意力转移开。
  他的手被风吹得很凉,握着她的时候有一点发颤。
  “还…生气吗?”
  薛愈状似无意地提起,语气里带一点笑,似乎是若无其事的样子:“你都不叫我夫君了,阿怀——我又变成侯爷了。”
  “夫君。”
  徐颂宁抿一抿唇,叫得很顺口的样子:“只是久别重逢,一下子有一点不真切的感觉了,至于这样的事情,侯爷…夫君你也是身不由己,而且,这样的事情也是难免的,适才父亲也曾提起,且不说并没有这样的事情,就算有,那又怎么样呢?高门大户里的郎君们,成亲前身边也都是有几个人在侍奉着的。”
  她这话说得很识大体,一字一句都宽厚,却似乎是认准了这事情他也许真的沾染过的样子。
  薛愈微微偏了头,深吸一口气,手指扣住她手腕,把人往近前一拉,身子也倾过去,尽力平顺了语气。
  “我和那位崔夫人的事情,之所以没有跟你说起,是因为觉得无关紧要,或者说,那时候并没有想起曾有过这样一个人——我和她交际并不十分深厚,也不知晓寥寥数面,怎么就变成了所谓青梅竹马的情谊,在你之前,我没有过,没有过别人,以后也不好有。”
  “嗯。”
  她点一点头:“我知道。”
  指尖上的疼还在,那药膏推开,侵入肌理的时候,带着一点冷冰冰的凉,他手里的药瓶随手丢开,重新扔回药箱里,咣啷一声,和其余的撞成一片。
  他要再说一点什么,恰好撞上两朵云拎着收拾好的东西回来,两个人叩了叩车门示意,然后就坐在车前,没进来,留徐颂宁和薛愈相对。
  “流言最沸的时候,我人昏迷着,没办法去解释这样的事情,所以才一直拖延下来,并不是刻意这样做的,也不是因为什么念着旧情,我们之间,当真是什么也没有。”
  他并没有善谈的名声在,但绝非笨嘴拙舌的人,此刻面对这样的境遇,却不晓得该怎么解释,渐渐说至手足无措的时候。
  半晌,他极轻地道:“那氅衣,我并不知道是她赠的,之所以留着,也是因为,因为当年兄长们,并不是因为她,若那衣裳留着,会让我们两个之间都不痛快,待回去…我们一起烧掉吧。”
  “不……”
  徐颂宁摇摇头,嗓音一时有些凝滞,半晌,才道:“我不是要侯爷把那些东西都毁掉,我也没有…没有因为这样的事情而生气。”
  “你只剩下那件东西了,我不想做从你手里夺走回忆的人——我也知道的,知道你留着是因为你的兄长而非…霍家娘子。”
  她说着就渐渐停滞下来,不晓得该怎么给他解释清楚,于是迟缓了许久也接不下去下一句话。
  他们彼此之间仔细算来其实没有什么嫌隙,也并没有做对不起对方的事情。
  可偏偏因为这样的事情产生了极大的动荡,让徐颂宁一下子从那些惹人沉沦的情/爱里面抽身出来,又变回了那个清醒自制的徐大姑娘——她并不是不信眼下的薛愈,而是因为父亲,因为儿时的经历与见闻,因为记忆里母亲那个瘦削伶仃的身影,对未来她和薛愈之间会是怎么样充满了未知与恐惧。
  她母亲难道没有过浓情蜜意的时光吗?
  誓言在说出来的时候,有多少不是真心的呢?
  她在最初的时候,以为自己一生都与爱上他无缘,哪怕未来和他夫妻反目也不至于伤痕累累。
  可是,可是。
  人一旦有所在意了,就难免患得患失,车马声辘辘里,徐颂宁摇摇头:“我真的没事,不是在心里生气故意这样说的,我真的没有生侯爷…夫君你的气。”
  似乎是要佐证这样的话一样,她握着他的手,微微仰着头,去亲吻了一下男人冰凉的唇角:“我只是因为这样的事情才意识到,嫁给侯爷后,原来要面对这么多的事情,所以一时之间有一些不太适应,我只是,还没习惯。”
  她不经意间还是会叫他“侯爷”,似乎那一声“夫君”的确是因为勉强。
  薛愈被她亲吻过的地方湿润而温热,他静静看着她,看她嘴上说着没事,却又变成了徐大姑娘,不再是徐颂宁,也不再是阿怀,没了脾气,没了小性子,以无可挑剔的态度。
  他的伤口从没这么疼过。
 
 
第六十九章 
  薛愈余下的一路都没有再说话。
  许多事情是可以改变的,但有些事情是不得不做的。
  他曾想过许多次,是否要把她留在身边。
  她似乎总有一些怕他,在旁人面前是坦荡温厚,对上他的时候就总难免受惊的表情。
  薛愈偶尔也会觉得惊诧,毕竟他虽然凶名在外,但大多数时候都有温和的面皮,怎么就把人吓得这样厉害。
  更不要说他身畔有波涛汹涌,如晦风雨。
  尽管她不算风平浪静里长大的姑娘,在濒死的关头也总迸发得出十足的力量。
  倘若不和他在一起,那也许日后就只有茶米油盐的家常小事值得烦忧,没有太多危及性命的东西。
  可是他舍不得。
  他这辈子眼睁睁看着太多东西毁灭,目睹了许多情谊崩塌,身边的人一个也留不住,他这一生到最后只剩下了为死去人湔雪的念头。
  然而峰回路转的时候,又多了她这一个妄念。
  想留她在身边,想这一次能够留住一个人。
  再爱一个人,也难免有私心。
  他这一生得到的东西都曾在十一岁那年湮灭,于是二十三岁那年,他将错就错,想试试这次能不能留住一个真心喜欢的人。
  可是眼下却后悔了。
  她的确经历过许多,然而到底是内宅里的腌臜手段,尚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拱到风口浪尖,殚精竭虑,受惊害怕也是难免。
  薛愈心里辗转过许多个念头,最后自嘲地一笑。
  未付一言。
  这事情就这么翻了篇,两个人之间似乎就这么解释透了,一直到就寝都没有再提起这样的事情。
  中间薛愈去前面整理一些公文,阿清捧来了热茶和两朵云唠嗑,顺便里里外外把徐颂宁的身体关怀了一通。
  徐颂宁在她说话的间隙插进去一句,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侯爷的伤口怎么样了?”
  “其实并没有好全,只是侯爷急着回京,所以才匆匆忙忙地回来。不过侯爷也算是好运道,伤处虽然溃烂,但是在冬日里,也没有伤到血脉经络,不耽误平日里用手。”
  徐颂宁听了这话,才点一点头。
  阿清又把话题拐了回去:“适才听她们两个说,姑娘的癸水好多天没有来,最近也恹恹地不乐意吃饭,叫我给摸一摸,看一看是怎么回事吧。”
  徐颂宁把手腕伸出,阿清的指节在那上头搭了片刻,沉吟许久,又仔细问了一些她身体近来的状况。
  待一切了结,她回头就对上两朵云期盼的目光,叹一口气,摇了摇头:“侯爷走,是两个月前的事情了,姑娘若有孕,那么至少也是两个月前的了,脉象上怎么也该显现出来,我适才把脉,却半点痕迹没有。”
  确实,一个多月的时候脉象不稳,把不出来是常有的事情,但大多数都能在二三月间摸出来的,那时候母亲就算再粗泛,总也能有所察觉。
  这样的事情不说好也不说坏,徐颂宁却觉得心里霍然松了一口气。
  她才嫁来不到半年,很多事情不想那么着急,也实在不确定,眼下的她是否准备好了,去养育一个和她血脉相连的孩子。
  她为人温厚宽和,但性子其实总带一点冷淡。
  她曾被她母亲融入骨血里疼爱,并因此总是担忧,她自己也许做不到那么无私而无所求地去疼爱一个人。
  两朵云适才虽然期待,但眼下知道没有,到也说不上很失望:“姑娘还年轻,身后又没有长辈催促,倒也不急这一时半会的。”
  正说着,薛愈从外头进来,身上裹着冷冰的夜风,肩头堆积霜雪,挟了寒气扑面。
  徐颂宁轻咳一声,站起来要去迎他。他站得远远的,摆一摆手,示意她坐着等候,自己先抬手掸去了飞雪,又把大氅挂上架子,人才进来。
  “在说什么?”
  奔波一日,又忙碌许久,他就算再强硬的身体也支撑不住,更何况还带着没愈合的伤口。
  此刻他面色透出一点憔悴的苍白,唇色也淡下去,嗓音沙哑着,对着徐颂宁的时候,倒还勉强笑得出来。
  阿清几个对视一眼,都没吭声,徐颂宁接了话:“没事,只是前两日身上不舒服,还以为是有了…叫阿清来摸了摸,原来是个误会。”
  “嗯。”他点一点头,唇边抿出点笑来。
  “这样的事情不急,有了孩子,许多事情都不松快。”说着在她身边站定了,看向准备要走的阿清:“你家姑娘的身体怎么样了,可还好吗?是有哪里不舒服了,才疑心到这个上面吗?”
  徐颂宁愣了愣,阿清已经答话了:“其实已经好多了,只是最近两个月事情有点多,累得很了,所以食欲有些不振,因此才叫我来摸一摸,试一试。”
  薛愈点一点头,摆了摆手。
  他似乎是累到极致了,再多说两句话也没了力气。
  两朵云和阿清各自收拾了东西出去,只留下徐颂宁和薛愈两个人相对,他坐下来,喝了口茶:“再…等一等,过了这阵子,就松快了,到时候你就不必为这些人、这些事忧心了。”
  徐颂宁点一点头:“我只是从前身子太弱了,并没什么大碍的,不必太挂心我——侯爷要沐浴吗,我命人在后面备了水。”
  薛愈点一点头:“嗯,你先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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