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庸泽望了眼慢悠悠踏进祠堂里的薛奕,又挪眼盯着跪在地上的宋念兰,继而冷声问道:“是你说,还是我自己问?”
“我来说。”
开口的不是宋念兰,也不是薛晟,而是刚进来的薛奕。
他很淡定,眼里波澜不惊。
众人齐刷刷望着他,颇有吃惊。
薛晟不爽薛奕很久了,白了他一眼,不客气道:“知道爹要说的是什么吗,你就在接嘴。”
薛奕同样对他没好话,“听听不就知道了?”
薛奕上前去了祭台,抽出三根香,点燃,将其插.在香台上,毕恭毕敬作揖三次。
“我,薛奕,并非薛家的血脉。”他挺直背脊,当着祠堂里所有人的面,正声道。
除了霜华外,在场所有人皆吃惊得望着他。
云琅惊于薛奕的话;而二房的人则是惊于薛奕竟然自己坦白,他们准备好的抨击的话,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场,三人大眼瞪小眼。
薛奕绕到云琅跟前,小声道:“乖,去扶大娘子起来。”
云琅恍惚,“哦”了一声快步将人扶起。
这厢,薛晟晃过神来,厉声指控道:“爹,您看,他自己亲口承认的,他根本就不是咱们薛家人!他早就知道了!”
抖了抖衣袖上落下的香灰,薛奕瞪薛晟一眼,嗤笑一声。
还真是巧了,从他踏进薛府那一刻开始,就感觉气氛有些诡异,直到来到祠堂看见宋念兰狼狈地跪在地上,薛庸泽怒气写在脸上,二房三人的得意洋溢于表,这一刻薛奕便什么都猜到了。
薛家人派人到将军府来寻他,恐是发现了他们养了二十一年的儿子,并不是亲生的。
这事谁提的呢,薛奕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是薛晟。
“不巧,我也是刚刚知道。”薛奕眉梢一挑,把薛晟的话堵死。
可闭嘴吧他!
“生父,乃当今殿帅,裴闻策。”薛奕一字一顿。
话毕,一石激起千层浪,薛晟脸色跟吃屎一眼难看。
走到云琅跟前,薛奕从怀中掏出半块玉佩以及护身符,将其物归原主。
“娘,你可觉这两样东西眼熟?”薛奕问宋念兰。
目光落在云琅手心上,宋念兰脸色大变,激动地看着云琅,恍然大悟,“真的是你!”
薛奕帮云琅回答,“是她。她才是薛家真正的血脉。”
他给霜华使了个眼色,霜华会意,道:“宋大娘子,不知你可否还记得我?不记得也没关系,二十一年前的一个夜晚,我抱着襁褓的男婴出现在山腰的破屋,恰逢宋大娘子临盆,宋大娘子诞下一名女婴,我见你失望,一打听才知道娘子想要生个男孩,是以我便央求娘子跟我调换孩子,娘子耳根子软,被我说服了。”
霜华看向云琅,温柔道:“月月,你一直问我送你玉佩和护身符的干娘是谁么?她不是你干娘,是你生母。”
“月月,这个小名,是宋大娘子亲自取的。”
宋念兰指尖止不住颤抖,扶上云琅的眉眼,“月月。”
云琅宛如雷劈,她想知道生父生母是何人,却不曾想过他们竟是近在眼前的薛家人。
她脑子一片混乱,不知该如何是好。
宋念兰一抹眼泪,仇恨地看着霜华,叱责道:“天地良心,我从未亏待过奕哥,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好事!我将孩子给你,不是让你卖人为奴!!”
“没有,我娘没有亏待我。”云琅替霜华辩解,“是继父趁娘重病,哄骗我卖身。”
“真的,我娘教了我很多,读书识字女红刺绣算账管家,琴棋书画,除了琴和画,娘都教过我。”
宋念兰心痛,自己女儿竟然向着旁人。
不过也是她自找的,谁让她将孩子换了出去。
一片喧哗中,薛庸泽朗声打断,道:“来人,准备两碗清水。”
薛晟气死了,想着今日认亲可以打得薛奕措手不及,趁着薛奕分神,他能主导话语权,哪知薛奕早就知道了,不仅如此,在场所有人都被薛奕牵着鼻子走。
他准备好的话全被堵在嘴边。
片刻后,小厮端来两碗清水。
薛奕眼睛也不眨一下,拿起银针戳在指腹上,他今日已经验过一次了,再多一次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