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奕从书房出来便径直去了母亲宋念兰那边。
屋子里炭火暖和,宋念兰闲来无事便拿着剪子修剪房中的几盆盆栽。
见儿子来了,宋念兰脸上挂着笑,将剪子给了一旁的丫鬟,“快午时了,奕哥今日在府上用过午饭再走吧。”
薛奕在宋念兰旁边坐下,提壶为母亲倒了一杯热茶。
“军营众将士还等着我操练,改日再跟母亲小聚。”他道。
宋念兰有些不悦,端起茶盏,待茶盖撇去茶末后饮了一小口。
薛奕:“薛家内院大小事物母亲说了算,儿子今日在薛家讨一丫鬟去将军府。”
宋念兰一怔,薛奕自幼喜欢舞刀弄枪,十五岁便去了军营,对女子一向不感兴趣,这是他第一次问她讨人,还是一位姑娘。
“那丫鬟是大哥院子里的。”
薛奕察觉到宋念兰异样的眼神,将事情经过一一详述,左右他此番回家也是为了这事,只不过救人不在他计划内。
“大哥跟左昌弘谈了一笔生意,母亲刚到阆都还不清楚,这个左昌弘身份不简单,绝不是单单的商人这般简单,儿子跟几位大人在暗中细查,眼看鱼儿快上钩了,被大哥横插一脚,打草惊蛇。”
提到这个薛奕就来气,这也是他今日怒气冲冲来薛晟的原因。
“左昌弘放着阆都总多商贩不合作,偏偏和才来阆都没几日的薛氏谈生意,且开出的条件优渥,是否另有所图有待考证。薛氏是爹和祖父、曾祖父的心血,不能容大哥胡闹。”
“今日我去书房找大哥,”言极此处,薛奕叹息摇头,难以启口,“大哥强迫那丫鬟,我见那丫鬟可怜,就让她收拾行囊跟我去将军府。”
啧。
一个丫鬟而已,虽容貌尚可,但也犯不着如此沉沦,还是在白日里。
……简直在丢薛家的颜面。
姑娘家最烦了,娇柔爱哭,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一丝苦都不能吃。
无趣。
宋念兰清楚缘由,脸上的神色明显缓了下来。
宋念兰声音朗润,正襟危坐,道:“你是薛家的嫡子,照理说这整个薛氏都是你的。别说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丫鬟,就是要几间商铺,只要你发话,他薛晟也得乖乖在一旁候着。”
二房出身还妄想骑到她儿子头上来,做梦!
“依我对大哥的了解,大哥定是不会善罢甘休。大哥心急,往往只看到了眼前的利益,但做生意最忌讳的便是这般,待爹回来,娘跟爹知会一声,生意上的事情,切莫心急贪快。”
宋念兰点头,“放心,娘明白。”
薛氏几代人的心血不会轻易落到薛晟他娘俩身上。
跟母亲又闲聊一阵,薛奕望了眼日头,发现时候不早了便起身向母亲告别。
薛奕走后,宋念兰望着他方才坐过的木椅出神,脸上愁眉不展。
陈嬷嬷递来一杯茶,宋念兰接过饮了一口。
陈嬷嬷是宋念兰从娘家带过来的人,跟在她身侧已有三十年。
屋子里除了陈嬷嬷再无其他小厮,宋念兰愁道:“这孩子对军中的事比家里还上心,薛氏的生意想起便过问一下,整日就喜欢舞刀弄枪,也不知这性子随谁。”
“奕哥如今是宁远将军,可不比当薛氏的东家差,大娘子应该高兴才是。”陈嬷嬷开导道:“且圣上不喜官员插手生意场上的事情。”
“这点我知道,我就是不甘心。战场变化多端,危机四伏,自他去从军后我这心就没一天安下。”宋念兰眉心紧蹙,不安道:“怕就怕届时奕哥出事,我膝下无子,薛氏全落到了薛晟娘俩身上,这么些年徒劳一场。”
“可怜了我的月月,我至今还没见过她,她长的如何、有没有受苦……”
“大娘子又在说胡话了!莫要回想往事。”陈嬷嬷及时打断,示意宋念兰莫要多言。
宋念兰红了眼眶,心中悲恨。
她不知有多少次在夜里偷偷抹眼泪,心中的思念找不到人诉说。
===
这厢,薛奕是在薛府外的柱子边寻到那丫鬟的。
云琅高烧未退,顶着一张泛红的脸颊在柱子边等人,见薛奕出来,她迎上前去。
手指紧张地攥着包袱,她局促不安道:“不知二少爷何时离府,我便在外面候着。”
声音干涸喑哑,一听就知道病得不轻。
薛奕看了眼女子,慢慢走下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