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货,被耍了都不知道。
薛奕白了他一眼,目光顺势便挪到众多祠堂牌位上。
“二十年前,前羽林中将跟商贾勾结,为虎作伥,那次在望津湾一战,所用战马的口粮以次充好,这也是致使数十万英魂客死他乡的原因之一。望津湾一战,死伤无数,仅有裴殿帅一人存活,殿帅蒙受一年不白之冤,受尽万人唾骂。先帝查清缘由,第一件事便是诛了官商勾结之人三族。”
这事是裴闻策的大忌,薛奕也是在一次庆功宴上听一位老将军说起的。
“皇上最生平最痛恨的便是官商勾结。”薛奕回头,蹲在同薛晟平视,道:“兄长打着我的名号行事,是左昌弘给你出的主意吧。”
不是猜测,是肯定。
薛晟摇头,“不是他,他并未跟我提过用你的名号图方便,是另一人。”
“谁?”薛奕眸色一暗。
薛晟:“徽记布庄老板。”
“有意思。”薛奕神色淡淡,默默将此人记在心里,悠然起身。
“爹若是想当着孩儿的面惩罚大哥,大可不必,不痛不痒的打在身上也无趣,我便不看看。”薛奕挪步去了母亲宋念兰身旁,扶着她手臂欲出祠堂,“我有些日子没见母亲了,今日得空好好跟母亲小聚一番。”
薛庸泽握住细竿,因为用力,指节有些泛白,他松了口,没再留他们母子。
薛奕扶宋念兰回屋子时,枝头鸟啼不断,院里的桃花争相盛开,绿叶抽新,春意盎然。
自薛奕有记忆以来,父亲薛庸泽便不大喜欢母亲。
可能是因为在薛奕出生前宋念兰接连诞下三个他那三位姐姐,镇子里的人便说闲话薛家老爷上辈子定是做了伤天害理之事,此生便有了报应——求子不得子。
后来去娶了妾室方萍儿,头胎便生下了薛晟,故而比起他这个嫡子,薛晟更讨他的欢心。
这么些年,薛庸泽十有八次都是在偏袒薛晟。
若不是薛奕从军如今当上了将军,怕是兄弟二人以后还会为了分家中产业而撕破脸。
宋念兰见儿子下颌比前几日见削尖了,衣裳穿在身上宽松了几分,心疼道:“看看,快两月不见了,这人都清瘦了。”
“娘,近来春暖,是衣服轻减了,而且……”薛奕买了个关子,笑道:“府上有个照顾儿子饮食起居的新管家,很合儿子心意。”
路过台阶,薛奕扶着提醒道:“娘,小心足下。”
宋念兰仔细下下台阶,狐疑道:“还有这事?以前怎没听你谈及。”
薛奕笑道:“不是大事,便没有惊动娘,事事都要说,那岂不是成了三岁小孩了。”
宋念兰转念一想,是那么回事,“改明儿我去你府上坐坐。”
薛奕:“嗯。”
薛奕和宋念兰聊得火热,和乐融融;二房这边就差远了,满屋子都是浓浓的火药味。
薛晟昨夜就在祠堂跪着了,一直到薛奕今早回薛府。
他心里憋了一肚子气,一瘸一拐被妻子丁妙姝扶到椅子上,“不过是运气好当上了将军,跟家里人逞什么威风?我倒是听说皇上责罚他时,他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方萍儿也是生气,她儿子一天天为了薛家的生意四处奔波,薛奕从未管过生意上的事情,一个外行人叉腰站在那里指责一个内行人,任谁见了不来气?
“薛奕自从去了军营之后就再也没有过问薛家的生意,近段时间也不知怎了,一直跟你对着干?”方萍儿捏着丝绢,再不是在薛庸泽面前那副楚楚可怜、心思单纯的模样,她眼神发狠,道:“我看就他是故意的!故意在家主面前给你难看,好从中分得薛家的产业。”
丁妙姝附和,阴阳怪气道:“谁说不是呢,人前说不稀罕,人后想尽办法把咱们二房从生意场上拉下来。左弘昌当初说的就没错,相公你这才刚和阆都这些有头有脸的商人合作,他就沉不住气从中使坏。”
薛晟恨得牙痒痒,双眼被怒意气得猩红,“他最好不要有把柄落在我手上,近端日子的恩怨,咱们日后慢慢还!”
他嘱托丁妙姝道:“帮我准备拜帖和礼物,后日我要去晋安侯府拜访。”
薛晟一直听左弘昌提起,薛奕跟晋安侯有些恩怨,也一直帮他在晋安侯跟前引荐。
他之前的种种顾忌,如今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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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奕从宅子出来,在长街走走停停,许久没有上街了,热闹的烟火气让他身心舒服。
街角处蹿出来两个小女娃,两个小女娃是双生,长得一模一样,妇人左右两手,一手牵了一人,在路边卖簪子的摊位停了下来。
两人梳着羊角,手里各拿了一串红彤彤的糖葫芦。
头上系了一根红绳的女娃好奇问道:“娘,为什么爹总是不让我吃糖葫芦?糖葫芦是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
另一位小女娃抢着回答,“肯定是爹吃不喜欢糖葫芦,所以才不让我们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