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年迈,原想着还瞒一瞒,到底是没瞒住,叫底下婆子说漏了嘴。
姊妹两个私下切切商议,一向冷清的金蝶反而道:“不然,喆喆,我们就跟着龙舟一并去京师?”
去京师?
她抬头看向姐姐。
金蝶蹙眉,抚着她的手:“我知道这是个不小的决定,可是不然该怎么办?父兄的案子官府至今讳莫如深,恐怕不是立时能断得了的,若是一年半载的断不下案来,他们在京师也没个家里人照应,可怎么着呢?”
金喆连连点头:“正是这样说呢,要是咱们跟着同去,也不过是折损些钱财罢了,不仅可以随时照应他们,万一寻到门路疏通,让他们在里头少吃些苦头,也是好的!”
姊妹两个商议定了,去找太太拿主意。
太太反而犹疑,“蝶姐儿你也去?你从未出过远门的。”
金蝶:“太太,兄长不在家,我就是嫡长女,我做主去,自然是没错的。喆喆也跟我同去,我们带着丫鬟小厮,再带两个老成的婆子,也尽够了。”
刘氏经女儿一番游说,也有点意动。
再报给老太太,老太太拐杖杵在地上,“不成,她们两个女孩儿家,怎么独去?我老婆子不成事,不必说,也不必你们多余人照顾,太太你跟着她们去!”
就这么着,一家人连夜商议,终于在老太太不容反抗的拐杖打压下,太太刘氏携带着奴仆,同两个女儿一同前往京师。
……
大船摇橹,向北而驶。
路金喆凭栏站在甲板上,河风吹散鬓角,她回首看向来处,那是她的故乡,浣州。
————金碗良缘·上卷·浣州篇·完————
第49章
客船从浣州凌家渡出发, 一路北行,过了闵州,在青州渡口靠岸, 接着路家一行人换乘马车, 继续向北, 等到了京师时,已经到了孟冬时节。
自打一出闵州,沿途葱翠葱茏的绿意便渐渐染成苍黄, 越往北, 景致越是萧杀, 如今到了京城,天地间已是一点绿色也没了。
路金喆掀起车帘一角, 隔着窗棂打量, 只见京师街道修建的既宽且阔,两边民屋也尽用砖瓦,出檐高高的翘起,有些门庭明显是富裕人家, 朱墙碧瓦,很是庄严阔气。
街上推车挑担的行人操着北境特有的热闹声口, 往来叫卖, 仔细一听, 有卖糖葫芦的、卖酱萝卜的,烧茶炉子的,耍百戏杂技的……
车行路过一个巷子,巷口挂着个人形小木牌, 上头点着灯, 里头来往俱是光着臂膀的汉子, 路金喆一把将车帘掩住,谢娘子从旁笑道:“那是澡堂子!”
这里哪里都与浣州不一样,不论是风土,还是人情。
*
日暮时分,到了歇脚的客栈。
他们一行人太太小姐,丫鬟婆子,小厮家丁,总有二十口人之多,太太刘氏包下客栈三楼所有房间,先领着女儿们回房歇息,仆从们搬卸马车上的箱笼包袱,足整饬了一个时辰之久。
这番动静自然也引得不少旅人频频回头闲看:
“听声口是南边来的?”
“唷,南边最近可是乱得很,听说陛下南巡遇上反叛啦!”
“是听说有股子藩军起了逆心,这叫什么行事?这叫造反!”
“您瞧瞧最近南衙禁军,宵禁查的多严密,搁早前儿,一到天黑他们就耍钱吃酒!现在不成了,全都束起枷来!听说就是陛下回銮以后,叫南边的叛军打怕了……”
“我也听说,那叛军一攻进行宫,就一路烧杀,那些宫女都糟了祸害!”
“嗳唷,真的是一群有娘生没娘养的下作黄子,活该都被乱刀砍死!”
“听说那叛军头领原本就是一个目不识丁的土匪,人高八尺,脑袋大脖子粗,满脸络腮胡,一拳能打死三个御前侍卫,嚯!”
“不对,我怎么听说那头领是个白面书生啊,连弓都拿不起,只会摇着一把折扇装相!”
“是土匪!”
“是书生!”
“……管他是什么人?总之他下了地狱,你们知道他是怎么死得吗?”
“不是叫咱们公主将军一箭射死的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