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吧,在门口等着「芳菲宫」传信儿过来。”这可怎么办,紫玉挥退了小宫女,急得咬着嘴唇。
今儿早上「芳菲宫」传信的来说,昨儿她们宫里在门口、捡了一个老宫女,老宫女怎会走进了后宫,这会不会有什么阴谋。可常医士刚刚拒绝的自家娘娘,娘娘还肯为她筹谋吗?
“紫玉!”
脑子里想着事的紫玉竟然没回应,直到第二声响起来,她才如梦方醒,“哎!娘娘,俾子在。”
丽妃的声音里有几分不悦,“你在做什么?”
进了内殿,紫玉扶着要起身的丽妃,“没,没什么,娘娘,被那些知了吵的头昏。娘娘我去给您端个冰果碗子过来,刚送来的,新鲜着呢。”
“刚才是不是有人过来递话儿了。”
“不是,是我让小宫女盯着点儿常医士,怕「芳菲宫」里来人再把她劫了去。”
“结果呢?”
“还是被劫了去。”
听完紫玉的话,丽妃微微静默了片刻,将早上送来的的消息回想了一下,立即明白了,这常医士此时去了‘芳菲宫,怕是凶多吉少。
她们有备而来,怕是那倔强的姑娘、还不知道呢。她虽然聪明,可这是皇宫,杀人不见血,她还是没见过、这宫里的世面。
“紫玉……”
紫玉应声过来,丽妃在她耳边低声地吩咐了几句,紫玉眼睛一亮,竟愣在那里,丽妃瞪了她一眼,“还不快去,晚了就迟了。”
皇宫内的御书房内,皇上穿着略有些宽的便服、在屋内来回的走动。
虽然他似有成竹在胸,可风长行一日不来回禀,他这心里也踏实不得。
于公公进得屋来,将手里端着的白玉盏、放在了宽大的案几上,“皇上,这是丽妃午歇之前,吩咐人送过来的,看着清凉爽口,您喝上一点儿,消消暑气。”
皇上正心里烦闷,额间有细汗泌出。端起白玉盏,手心沁凉。一口喝掉半碗,眼睛一亮,“真是好喝,酸爽怡口。”
里面还有细细地碎冰,吃得有滋有味,又一口气喝掉了半腕,擦擦嘴之后才起起问:“这是什么果子做的,为何这样好喝。”
于公公陪着笑道:“皇上,这是丽妃娘娘送来的,就一碗,老奴不知。下次得了空儿,去问问丽妃娘娘便知。”
皇上又拿了帕子去擦头上的细汗,于公公不失时机地道:“皇上,酷暑难奈,您这也批了许久的折子了,不若咱们去’绮丽宫’再问娘娘讨上一碗可好?”
皇上摇头道,“丽妃午歇了。”
“那咱们过个把时辰再去。”
皇上将手上拿起的折子又放了回去:“天气委实炎热,这停了下来,还真不想再继续干活儿了,得,咱也偷得浮生半日闲吧。”
“那咱们去「凤仪宫」吗?”
皇上摇头道:“高贵妃也有午歇了习惯。”
“那咱们……”
皇上低声咕哝了一句,“慧儿。”然后又一顿,“罢了,去「芳菲宫」吧。”
慧妃是个清冷的性子,娶她入宫确是为了她身后的家世。
自从四年前那次小产之后,慧儿更加心灰意冷,曾几度要求去佛寺里,他心有不忍,一个女子的大好时光、埋藏在清灯古佛里,太过残忍。
他是武将出身,从来相信以武力定天下更可靠,素来不喜通过联姻来稳固朝政。
前朝妃嫔众多,宫中的龌龊也多,各种争宠手段层出不穷,争夺这把龙椅也异常血腥。每思及此,往昔峥嵘的辛苦,亲手杀弟兄的不忍皆感痛苦。
以史为鉴,他不想娶太多的妃嫔,也不想有太多的皇子,在他有生之年,甚至不想看到有任何一个自己的骨肉,因为夺嫡而失去生命。所以四年前慧妃,丽妃皆小产之后,宫中再也没有选秀。
第225章 命在旦夕
于公公的脸上、有那么一瞬间的放松,宫里明里暗里一直在斗着,想做墙头草,想中庸,那就是两边皆讨不到好处。好在皇上就两个皇子,不是大皇子,就是二皇子,他必需择一而侍。
一声高唱,“皇上摆驾「芳菲宫」。”
任谁也想不到,这不早不晚的,皇上竟临时起意,大中午的驾临「芳菲宫」,早有小太监头前去禀报,「芳菲宫」里正乱做一团。
心若被两个粗壮的嬷嬷正拖着,去殿外行刑,杖责一百,就是照着死里打的,只是没有明说打死而己。任是身壮的汉子,也受不住这一百大板,更不肖说心若这样一个女子。
来禀告的小太监、是皇上身边的,自然没人敢阻拦,就这么进了院子,说明来意。
殿外的丫头们、自然知晓内殿里发生的事儿,自然也没藏着,口里说着皇上来了,匆忙往内殿里奔。
被拖到院子里的心若,自然也是听得真切,将手里针悄悄藏回了手腕处,内心生起一线生机。
拖着她的两个嬷嬷、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僵立在那里,赶紧唤了小宫女去内殿问娘娘,绣玉姑姑这时从里面奔了出来,低声呵斥道:“傻愣着干吗,还不快架去后院,先关太监的房里。”
说完又急匆匆地回了内殿,芳妃娘娘正在境前,左看右看整理自己的仪容。
绣玉姑姑一把将她从坐位上拉了起来,“哎呀,娘娘,还不赶紧出去迎驾。”
“可我这……”
绣玉姑姑低声嘱咐道:“稳住了,别乱了手脚,那丫头我己叫人架去了后院,堵了她的嘴,量她也叫不出来。”
门口己经响起了、于公公的一声唱喏:“皇上驾到。”
心若见机不可失,刚被两个嬷嬷驾着回转身的空儿,她胳膊被架住了,手腕却能动。
刚刚绣玉姑姑出来吩咐的时候,她己将针重新放回了手里,一翻手腕,银针刺出。
右边的嬷嬷「啊」地一声,松开了手。心若手腕一挥,一针狠狠地扎进左手边、嬷嬷的合谷穴,随着一声惨叫,左边的嬷嬷也松开了手。
心若乘机转身开跑,她本是被两个嬷嬷架着、刚出得内殿的正门,出了门便是院中,刚刚也只是向后院的方向走了几步,她这一跑,且是拼了全力,几步也就到了正门前。
院中之人皆跪在地上,禀气凝神地等着接圣驾,太阳正毒着,每个人皆垂头冒着汗,冷不丁地听见破锣般的一嗓子,“不好了,那姑娘跑啦。”一时之间竟没反应过来。
趁宫人迷茫之际,心若一鼓作气,几步便到了门前,皇上的辇舆也进了院子,心若不能立时发作,总要行过大礼之后。
不然这也是一桩大不敬之罪,只得俯身行礼,芳妃也在绣玉姑姑的搀扶下走了过来,俯身行礼。
绣玉姑姑一皱眉,回头狠狠地瞪着,那两个飞奔过来的嬷嬷。
这姑姑素来手段狠厉,她们今儿怕是惹祸了,吓得头一缩,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这一刻蝉鸣甚轻,两个嬷嬷没轻没重地扑通两声,格外清晰。
皇上的脸有不悦,平素里芳温柔妥贴的一个人,今儿这院子里的人是怎么了,一个个地奔过来,还大呼小叫,乱七八糟的。方才那个嬷嬷喊得那一嗓子,也入了他的耳。
眼见皇上下了辇舆,淡淡地说道:“平身吧……”
芳妃立即起身上前,扶着皇上的手臂,轻声细语地道:“皇上,快进内殿吧,这外头的日头毒着呢。”于公公举着伞的手轻轻摇晃了一下。
皇上抬脚欲走,心若觉得有几道毒辣的眼光、在灼烧着她。横竖不过一死,不再犹豫,“皇上,俾子冤枉。”
皇上驻足,脸色愈发得深,眼睛却是看向一旁的芳妃,沉声道:“什么时候有空,请宫中女官、教导一下院子里的这些宫人。”
芳妃心里一颤,声音也带了些绵软,“臣妾听皇的就是。”
“俾子并非「芳菲宫」之人,而是太医院女医士。「芳菲宫」中有人中毒而死,娘娘却要俾子以命抵命。人命关天,请皇上恕俾子不敬之罪。”
于公公忙在一旁呵斥道:“大胆,宫中怎会有毒?还不速速退下,再扰圣听,你可犯了大罪。”
于公公这心里是有几分急,皇上今儿本是出来散心的,若是真动了气,一怒之下处置了这女子,那风将军那边怎么办,万不能因为这个妃子,让君臣二人生了嫌隙。
他也有负风将军之托,不然他的脑袋还不在这脖子上,可不是他说了算了。
若是皇上一意处决,那他只能拒实以告。至于风将军怎么同皇上解释,他的心上人在宫中为医女,那是他的事,他只管救人就好。
不过他这话里虽是斥责,却也藏了玄机。去岁太后亡故时,各种迹像皆是中毒,然皇上下了大力去查,却不明中了什么毒,至今无解。所以这中毒二字,就是现在皇上的逆鳞,碰不得,说不得。
“什么?”果然皇上勃然大怒,转身竟来到心若面前,“将你方才的话,再说一遍,若是敢有谎言一句,朕立即将你处斩。”
绣玉姑姑在芳妃身后,捏了她一下腰,芳妃会意,立即开口:“皇上,莫要听这医女胡言乱语,我这宫里怎会有毒,她分明是犯了错,构陷于我。”
说这样的话,芳妃心里还是有底气的,因为那个老宫女、确是因为年老疾病而死,不是因为中毒。
身为医学世家,她也略通医术,但是对毒从来是敬而远之,若是在宫中发现毒,纵然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
心若一旁补充道,“是不是构谄,尸体在,着人一查便知。”
绣玉姑姑知晓今日之事,经不起推敲,若是真相大白,她们这「芳菲宫」是要吃不,兜着走了。
关键是那老宫女、是她用了关系弄到宫里来了,若是皇上真的追究下来,她第一个逃不掉。
绣玉姑姑厉声道:“皇上和娘娘娘说话,哪有你说话的份儿,还不快来人,将她拖下去,留在这里继续辱圣听吗?”
那两个嬷嬷互相看了看,准备将功孰罪,蠢蠢欲动。心若急了,今儿的事势必要拖皇上下水。
不然她一个医女,一个妃子,刑部尚书也会偏向这「芳菲宫」的。风长行此时恐己自身难保,即使他没出事,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第226章 据理力争
“难道姑姑是想放任、宫中下毒之人吗?”
两个女子之间的争吵,胜过一树聒噪的夏蝉,皇上的脑仁都疼,于公公大着胆子,“皇上,要不请刑部的人来审问,如何?”
“不必,全都进殿内,朕到要看看谁敢在宫中下毒。”
绣玉姑姑悄悄地向后撤了几步,对着两个嬷嬷使了一个眼,万万不能让这女子,到皇上跟前将今日之事说明白。没想到一介小小医女,竟然在皇上跟前,面不改色,真是小看了她。
看她的眼神,心若对绣玉姑姑的想法、便知一二,立刻跟了上来。
绣玉姑姑示意芳妃先跟着皇上进去。待心若路过门口时,她一把将心若扯住,回头看那两个嬷嬷。
趁她一回头的空儿,心若一针扎在她手上的合谷穴上,「啊」地一声惨叫,吓得进了殿的众人一滞,皇上头也不回,高喝道:“于公公,将这叫嚷的女子拉下去,打上十板子。”
绣玉姑姑脸色惨白,双眼却阴恨地盯着心若,心若冲她婉尔一笑,低声道:“请姑姑好好享用你的板子吧。”
绣主姑姑不明白,怎么这个女子如此胆大,在皇上面前也敢使计俩。心若当然胆大,若不胆大,就会挨上一百大板。
而绣玉姑姑之所以不敢再声张,是因为她只挨十板,左右不会死。但若是再惹皇上动怒,那她保不齐就不是十板子了。
没了绣玉姑姑的芳妃,就是一只没了牙的老虎,心若早己看透。
众人进殿内,芳妃伺候着皇上坐定,皇上立即开口道:“你说你有冤枉,现下朕给你个机会,不过你可想明白了,若是构陷妃子,朕诛你九族。”
未及心若开口,芳妃跪在了皇上面前,泪眼迷离,“皇上,都是臣妾不好,您消消气,今儿的事,我自会着人处理。哪里有什么毒,分明就是这宫婢诬陷。”
“爱妃平身,朕就是想看看,这小宫俾谁给她的胆子,竟然敢构谄于你,朕会为你做主的。”
“还不快说。”
心若敛了心神,挑紧要的几点说了开来,“俾子今早从「绮丽宫」出来,便被「芳菲宫」的宫女引了过来。可俾子来了之后,发现病患是一个老宫女,己断了气。
我只是一个小医士,且以针灸为主学,不是大罗神仙,自然没能治好。于是娘娘便赏了俾子一百大板。”
听完了之后,这样的答话方式,干脆利落,皇上听着到是挺喜欢,一百大板,着实太多,这就是要人命:“你不是说有人中毒吗?”
这毒是心若下的,她到来之后,发现那老宫女己气绝,但也是刚断了气,身体十分温热,这种情况下,芳妃挖好了坑,她己入坑,无论如何也说不清楚,索性在她心脉附近下了点毒。
心若回道:“俾子擅针灸,觉得她身体温热,不若先护住心脉,然后再请太医院其它圣手来救治。只是扎进去的针,出来业己变色,分明是中了毒。”
皇上转向芳妃,“她说得可是真的?你这宫里、何时来了一位、年老病危的宫女。”
“还是俾子来回答吧。”一瘸一拐的绣玉姑姑走了进来。
跟在后面的于公公道:“这姑姑偏要过来,说是不放心娘娘。”
皇上点头,算是默许了,绣玉姑姑开口道:“那老宫女是俾子的姨婆,前些日子得了重病,本是要放出宫去。娘娘成全俾子的孝心,将她接进「芳菲宫」说是调养几日。今儿个便差人将常医士请了过来。可谁成想,这常医士……”
说到此处,绣玉姑姑竟然啜泣起来,心若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她接着说道:“可这常医士竟然说,她是低级的宫女,不配请她医治,我与娘娘好话说尽,她还是拖延着,最后我那姨婆终是去了,娘娘气不过,才发了脾气,要打她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