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过脉之后，心若开口道：“玉嫔娘娘，婢子医术有限，只能诊出娘娘的经络、还是通畅的，夜间时寐时醒，其它无碍。”
玉嫔并没有纠缠于她的病情，只不过是想寻个由头见心若而己。
她能确定上次高贵妃头晕是因为中毒，也能确定高贵妃对绮丽宫下手，而绮丽宫平安渡过。
上次的确是心若发现的水缸里的鱼，是因为绮丽宫里的大管家，早就发现了那个小太监的不寻常举动、心若也只是将计就计。身为一宫总管，那眼睛可是雪亮的。
绮丽宫中定是有擅毒之人，她只是想看看这个人，敢下芳妃的面子，给高贵妃使绊子，又得了丽妃的护佑，连慧妃也对她青睐有加。据说还在皇上的御书房里、留了几个时辰。
究竟是何方神圣，后宫的妃子怎么都与她有了联系，不见一下，心下难安。现在后宫的人她都了如指掌，不能有了新了变数，而她却不知。
只是这一见，她差点惊叫出声。像，真是太像了，样貌上虽有五分，可那神态便是有八成了，她一定是来寻仇的，一定是的。
咬着牙，平复着内心的惊涛骇浪，玉嫔笑着道：“本也没什么大碍，只是听闻丽姐姐宫中的这位神医不一般，特地来占了些便宜罢了。”
丽妃一旁笑道：“妹妹这话说笑了，你送来的礼物，可是贵重着呢，我想还是我占得便宜比较大吧。”
“姐姐说笑了，咱们姐妹之间什么占便宜，不占便宜的。姐姐还是皇后之时，对我照顾有加。
其实我早该来看姐姐的，只是姐姐也知晓，若是我来的事被贵妃知晓，少不得又一顿责罚，还请姐姐恕罪。”
话着像是道歉，但怎么听着怎么不舒服，说不上来，反正自己是一点责任没有，谁让高贵妃位高一等呢，这简直是往丽妃的心上撒盐。心若感叹，后宫之人每个人心中都藏了一把刀。
玉嫔怕是认定大皇子、无缘太子之位，才敢如此嚣张。可是她又为何如此笃定，绮丽宫会失利呢。她今日来此目的何在。
“罪就免了，只是请玉嫔还是多行好事，不为旁人，权当是为了五皇子。”
丽妃虽从后位跌下，可那份骄傲还在，容不得这样一个人、在她面前说三道四。反正这个时候，也不必保存谁的颜面，大家都心知肚明。
五皇子从生下来，身子一直不好，小小年纪，一直在吃药。丽妃只是点到为止，暗示她少做些坏事。
玉嫔面色暗了下来，起身道：“瞧姐姐说的，似是在诅咒五皇子似的，可太医说己经大好了，姐姐学是操心自己的腿吧。”
丽妃神色淡然，“不劳妹妹操心，有了常医女，我的腿也己大好。”
玉嫔侧身看了一眼心若道：“那妹妹可要想法子，也请常医女去我宫里、为五皇子诊治一番。姐姐猜猜，妹妹要是同皇上说一声，皇上会同意吗？”
“不是己经大好了吗，难道玉嫔你在撒谎？”
心若真是佩这些人，比那戏台子上的伶人还胜似三分。明明两个人己剑拔弩张，却还是带着笑，那些话不像是从她们嘴里说出来的。
“好不好的，一个医女，本宫还劳烦不动了？”眼神一直流连在心若的脸上。
“她只治腿疾，旁的病她也医不好、难不成五皇子的腿，也同本宫一般样，不能走了？”
话既己不投机，玉嫔匆匆告辞，出了绮丽宫。便神色凝重，一路快步回锦玉宫。进了宫中，关上门，便将贴身宫女叫了进来。
“马上传消息给大人，说本宫要见她，越快越好，最好是马上。”
秋桐将热茶、放在玉嫔身旁的高几上，将一个手炉放在她手上，轻声道：“娘娘快喝口茶，暖暖身子，这大冷的天走了那么久，去一趟绮丽宫，还带了礼物。结果那宫里竟连杯热茶都没给娘娘奉上，真是的。”
玉嫔将手炉重重地放在几上，声音微韫，“我叫你给大人传消息，听见了没有？”
“娘娘，您是怎么了，昨儿晚有消息传进来，说大人明儿下了朝、会进后宫，怎么一转身您就忘记了？”
玉嫔微愣了一下，忽才想起，确有此事，“许是我忘记了。”
秋玉问道：“娘娘，今儿您非要去绮丽宫，看那个阖宫争抢的宫女，我看她长得可是没有娘娘美，娘娘又有五皇子，她不过是一个医女。就算是入了皇上的眼，自有高贵妃整治，哪里需要娘娘出面了？”
玉嫔缓缓饮茶，并不答秋玉的话。既然秋玉误以为她在争风吃醋，那就这样吧。她的事，本不想让别人知道太多，多一个人知晓，便多了一分意外。
那女子的样貌是真的好，可分明是没有入皇上的眼，不然她不可能以一个医女的身份、留在绮丽宫。
过了良久，玉嫔才放下茶杯，对秋桐道，“皇儿呢，去了哪里？”
“方才嬷嬷说，他在睡觉，还未醒来。”玉嫔点了一下头，秋玉接着道：“嬷嬷说，这几日小皇子睡得很好，白日里也睡得实，多亏了大人的药。”
待玉嫔离去之后，丽妃还不忘记朝门口瞪了两眼，恨恨地说：“如果说高贵妃、是头张牙虎爪的老虎，那玉嫔便是那躲在暗处的毒蛇。”
“娘娘，您方才叫我，是玉嫔坚持要见我吗？”
“我想她此番前来，可能就是为了见你。”
第276章 不能错过
心若不明所以，抬头看着丽妃。丽妃答道：“玉嫔呀，心思叫人摸不透。从前太皇太后还在的时候，最是不待见她，说她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她无家族在京城，那要是狠起来可以由着性子。跟我们这些不一样，身后的母族皆在京里，做事还是要留一线余地，不能牵连了家人。
我当时被她柔弱的外表蒙蔽，还一力护着她。当然我的心也不纯良，我只是想让她分皇上的宠。要是太皇太后在世，别看她生个儿子，连个嫔位也未必能坐得上。”
丽妃自顾自地说了许多，但是心若还是没明白，玉嫔为何要见她，抬头看了丽妃一眼，丽妃了然，笑道：“我现在同你说话不设防，这有一句没一句就说到了别处去。
她定是得了高贵妃的授意，上一次田文没拿捉走你，这口气她咽不下。这不，派了她的军师来见见你，看怎么对付你。
另外我也想让她见见你，她自许是后宫第一美人，我就是将你叫过来，将她比下去。”
心若无语，感情一向淡然的娘娘，对一个情敌，也这般手段，她就是生得再美，她也不是皇上的妃子，怎么相比。
“可婢子方才给她把脉的时候，发现她似乎很紧张，心跳过快。”
“紧张，她紧张……”丽妃愣住片刻，抬眼盯着心若道，“不好，大事不好，姑娘、咱们的大事不好。”
“娘娘……”
“你长得与你父有几分相似，她也是见过你父之人，如今你又是会针灸，她那么聪明，定然是猜到了几分。如果她心中有鬼，定会想法子除了你。”
“娘娘，她只是猜测，没什么大事吧。”
丽妃摇头道：“宫中行事，向来只能错杀，而不能错过。”
心若也明了事态的严重，这等于是她的身份暴露，那么当年的幕后之人，不管是高贵妃，抑或是玉嫔，都会想法子杀掉她。
心若抬起头，坚定地说，“娘娘，既然如此，不如咱们设圈套，请君入瓮如何？”
丽妃摇头，“不妥，太危险，皇儿要我保你安全。宫里的主子做事，从不会自己上手，圈套只会网住小鱼虾。
如果她们抵死不认，皇上也拿她们没法子，总不能给她们上刑吧。
再说你目前的身份不过是一个医女，即便错杀了，皇上还能为了你去罚妃嫔不成。”
显然丽妃不知风长行、与皇上之前的事。那她自然不便多说。“其实娘娘可以借婢子、来引出绮丽宫的那些个细作。”
“太冒险了，我还是让皇儿联系风将军，送你出宫。正好你不是要找那种药吗。不如你试好了药，再进宫，那时候咱们准备万全，也可将此事揭出。
只是我想寻到风将军可能不会那么快，这几天你可要加倍小心了，白日里无事也在我身边。”
心若磕头行礼，“娘娘大恩，婢子铭记。只是婢子想还是先见过慧妃娘娘，有了药，出宫才有意义。”
丽妃皱一下眉头，“平日里慧妃三天两头过来请你，怎以自她回宫这段时日，到是不来了。”
“有可能慧妃娘娘听闻最近绮丽宫之事，便没有请我过去。”
丽妃点头，“也有可能，听说她最近三天两头的往御书房去。”
“这有什么反常吗？”按心若的想法，妃子是皇上的妻子，去找自己的夫君也算正常吧。
丽妃悠悠道：“不太正常。”
丽妃见心若面有疑惑，解释道：“不准妃子无事去御书房，是太皇太后的立下的规矩。她老人家虽是女子，却也不让须眉，年轻时会骑马，会使剑，不然皇上的功夫怎会那样好。
她性子直，最是痛恨营营狗狗。她老人家在的时候，有青娘辅佐，这后宫谁也不敢使下流手段。
独独出了我与慧妃之事，也是她力保，我虽被废，却仍在妃位，这怕是古来少有。
也是她老人家要皇上保证，不能升玉嫔的位子。可是没想到身子一直硬郎的她，不知怎么就病了，没几个月就仙去。
她最喜这个长孙元兴，不待见二皇子。若是她在，本宫还争什么争，不争、都稳操胜券。哎……”
丽妃最近一打开话匣子就收不住，这样也好是一种渲泻。心若一旁安静地听着，有一个念头在脑海间闪过。
她记得师傅的书上说明猫须草时，除了孕妇之外，还有一条是，如果不是孕妇也可以流血致死。
开口问道：“娘娘，请问太皇太后生病之时，可有什么症状。”
丽妃摇头道：“只是听闻一些，说是人昏沉，脑子不清醒，喜睡。”
“就这些？”
丽妃仔细思索，“记得听了一个词，「倒开花」，只是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
心若解释道，“倒开花，既是老人家来月事。”
丽妃的目光在心若的脸上逡巡，“你想到了什么？”
“婢子只是觉得，宫内的生活这样优渥，一个好好的人怎么会突然病倒。既然能对娘娘下毒，那么……”
丽妃愣在当场，久久不语，突然起身道：“你说的极是，你说的极是，你说得极是。太皇太后仙去，得意的是高贵妃，是玉嫔、与当年的事一般无二。”
丽妃相当激动，是那份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激动。突然丽妃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她看着心若，直直地，不再是仰视，她可以与心若平视。她站起来了，看着心若的眼睛，眼圈发红。
心若上前扶住了她，“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您可以自己站了起来。”
“本宫……本宫真的可以自己站了起来。本宫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了；本宫真的可以站起来了。”丽妃真是太激动了，反复念叨着这几句话。
心若扶着丽妃，丽妃还不想坐。坐了太久，一下有站起来的感觉，真是太好，不想轻易失去。在心若的坚持下，还是轻轻地坐了下去。
“娘娘，不急在这一时，往后会更好。”
丽妃哽咽着，“是的，心若，往后会更好的，本宫真是要好好谢谢你。”
“你保护婢子的大恩，婢子还不曾谢。”
“咱们先不说谢不谢的，你去把紫玉叫进来。”
第277章 两件大事
心若依言将紫玉请了进来，丽妃又吩咐管事的齐公公，还有一个管事方嬷嬷。吩咐她们从今儿起，绮丽宫的宫人皆不可外出。
外出采买一应事务，只能由此三人出入，旁人一概不许。另去派人请了青姑姑过来。
青姑姑还是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见了丽妃也没笑，将所有人都遣了开去，青姑姑自顾自地坐了下来：“你从不寻我，今儿是怎么了？”
丽妃面色正肃地道：“本宫今儿是有两件大事要告诉你。”
青姑姑拿起早己备好的茶，轻饮一口，“好茶，还是你了解我，宫里可是很久没有这么好的玉露了。”
“刁嘴，我可是命元兴送过去一包的。”
青姑姑微一愣道：“兴儿确是派人送了一包给我，我还不曾打开，你也知晓，最近年关，我很是忙碌，你……”
一抬头，青姑姑看着站在她面前的丽妃道：“你……什么时候的事，你什么时候可以站起来的，能走吗？”
丽妃手扶案几又轻轻地坐了回去，欣喜道：“今儿的事，还不能走，心若说不能急的，但是快了。”
青姑姑一想起那个美丽的女子，当下嘴角轻抿，“太后为了你这个腿没少挂心，要是她在多好，能见你站起来，你就……”
下面的话，青姑姑及时止住，她一向中立，有些话是不该在丽妃面前说的。
丽妃捉了青姑姑的手臂，让她坐在自己的旁边，“本宫还有一件事，是关于皇太后的。”
皇太后便是青姑姑的亲姨母，青姑姑之所以在宫中为女官，全是受了皇太后的嘱托。
皇太后仙去，对青姑姑打击很大，甚至要离宫，是皇上苦求着才留下来的。
“你说什么？皇太后的什么事？”
丽妃压低声音道：“本宫怀疑皇太后之死是有人使了手段。”
“什么？”青姑姑再也不能淡定，万年无冷脸上，意外、愤怒纠缠在一起，“这怎么可能？”
丽妃连忙扯住了她，“你别那么大声，我也只是怀疑，并没有确实的证据。”
“什么事让你产生怀疑的？”
“今儿本宫与常医女聊了一些我当年的病情，说起皇太后她老人家。从一个医家的想法来说，皇太后身子硬朗，宫中生活优渥，怎么就突然生了不明不白的病，至死也没有查出病因，这不符常理。所以本宫怀疑还是有人使了手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