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若没想到黄院首问的是、今儿大皇子宫内问诊的事情,“回院首,确是大皇子的乳娘,她的病无大碍。只是老人家、在宫外治疗的一段日子,被接进宫里,本己经好了,大皇子只是想尽孝心,请俾子过去,只是看看好透了没有。”
“以后去了皇子宫中,或是妃子们的宫中,回来都需写详尽的医案,呈到太医院的医案库存储,以备查询。想那柳医正没有教过你吧?”
有什么东西在心若的脑子里一闪而过,医案库门上的那两个硕大的铜锁,也许有法子可以打开了。
若是她可以给丽妃诊病,那是不是就可以有借口、进到那存放医案的库房里去,医士查从前的病患的医案,于情于理皆说得通吧。只要进了库房,看谁的医案是不是可以自己决定了。
“是,今儿俾子也是临时被叫过去的,估计柳医正没有料到,明日我问了他,就将今日的医案补上。”
“好,你回去歇息吧。”
心若叫住了转身欲走的黄坚道,“黄院首若想知晓今日之事的因由,不如明日去偏厅用饭。虽说今日是小事,可是所有的大事、皆是由小事演变而来,若是这太医院真出了什么大事,我想院首们的干系最大。”
“好,就依常医士所言。”
这姑娘真有几分定力,今儿的事儿碰上杜家的小姐,换做谁吧,都要乱了阵脚。偏她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叫你一点错处儿也挑不出来。
杜家小姐直挺挺地栽在她手上,还真是个不一样的姑娘,将来定是个不错的当家主母。
转了弯的心若在树从里、找了一根趁手的棍子,这皇宫内的树木长得好,被风刮断地棍子也着实的不细。拿着棍子往自己的屋子方向走。
天色已渐暗,灰色的天边升起一个弯弯的小月牙。走着走着,树旁边的矮树从里一阵窸窣的声音,心若看准了,上去就狠狠地打了几棍子。
“哎呀呀,打死人啦……”树从里站起来一个人,就是去报信儿的红菱,“你干嘛打人?”
“我怎么知道你躲在这里,我还当是什么野猫,野狗躲在这里,准备咬人,我打它们不行吗?”
“你……”红菱抬脚欲往黄坚的院子走去,「我去找黄院首为我做主。」”慢着,你要怎么跟黄院首说,说你躲在树从里被我打了?
我看你还是回去吧,这个时候黄院首心情不好,你再惹她,杜福玲也保不了你。
“方才心若回身准备走的时候,就见到前面恍惚有人影儿,估计是杜福玲派人来盯梢的。今儿王云秀在她这里跌了一跤,她不会放过这第二人,要让那帮子人知晓,跟着杜福玲也没什么好处。
红菱捂着脑袋回去的时候,可把杜福玲气死了,“这一个个地都笨得像猪一般。我就不信,作践不了她了。”
旁边一个长媚眼如丝的医女、过来安慰杜福玲道:“杜医士不要着急,所谓来日方长,这才几日呀,慢慢来吗,一下子就玩死了,岂不无趣。左右她跑不出这太医院,还能跑得出杜医士的掌心。”
“还是可娇说得对,看我不慢慢玩死她。”
这江可娇是去年入宫的医士,人如其名,娇媚可人,加上冰雪聪明,深得黄坚喜爱。
本想事不关己,看看热闹,只是方才黄坚亲自叫了心若过去,便一下子打翻了她的醋坛子,这才出了手。
第187章 初露锋芒
心若回了屋儿,赵樱正在屋子来回的转悠着,见她回来,一脸焦急地问道,“姐姐,你可回来了,今儿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心若一边准备梳洗,一边说道,“没什么,就是她们投我以尘土,我报之以泥巴。”
“姐姐,你还有心思说笑,这根梁子可结大了,杜福玲丢了这么大的面儿,岂会善罢甘休。”
“樱樱,原本我打算忍让,可是对这种无缘无故、欺负到你头上的人,越是忍让,她就越会得寸进尺。”心间突然涌起了风长行的那句话,“我还不知,大周有谁可以欺负我的女人。”顿觉心中充满了力量,有个靠山就是不一样。
俩人说着话儿,外面又闹腾起来,杜福玲尖着嗓子吼叫,“常心若你给我出来……”
心若明白,杜福玲如此是因为床榻上的泥巴,她发疯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听着声音像是过来一群人。
赵樱吓得直哆嗦,慌张地在屋子来回打转,“姐姐,你跳窗户逃跑吧,她们人太多了,咱们打不过。”
“别怕。”心若灵机一动,吩咐赵樱,“樱樱,快将门闩好,再将巾帕浸湿。”
“这是干什么?”
“别问,照做就是。”
心若快速将桌上油灯拿起,开始点床上的纱幔。五月的天气干燥,纱幔质地轻薄,瞬时便燃了起来。杜福玲人也到了,在哐哐哐地砸着门。
赵樱吓得张大了嘴巴,“姐姐你在做什么?”
“杜福玲不是要闹吗,那就闹大一点儿。你蹲门边儿上,你一会儿有人问起就说,门突然开了,把你撞晕了,什么也不知道。”
“哐哐哐……哐哐哐……”
“常心若你这个贱人,给我出来!”
屋里蓄了浓烟,心若将油灯熄灭,手里拿着方才捡的那根棍子,站在门旁边,猛地一抽门闩,那些个砸门的人应声全涌了进来,趴在了地上。
心若趁机将后面几个,连拖带扯的,拉进了屋子,重新闩上了门。
“咳!咳!咳!”
“啊,着火了。”
“救命啊……”
屋子里的黑洞洞的,心若静静站在一旁,浸了水的帕子捂在嘴上,看着她们明白过后,发疯般的向外跑。
一阵乱棍下去,也不知打了谁,反正哎哟,哎哟的直叫,看着也差不多了,总不能真出了事。
心若才大声说道,“屋子里的人给我听着,往后若是谁还敢来我这里放火,尽管过来,我奉陪便是。”
恰好外面也有了动静儿,这才开了门。屋里的人一股脑的,连滚带爬地往外涌了出去。一个个东倒西歪的模样,狼狈至极。
黄坚的声音响起,“这又是怎么了?”对着赶来的太监道:“快点儿,快点儿,快救火。”
本也不是什么大火,只片刻就扑灭了。黄坚动了气,今夜他值夜,若是出了什么事,他自是首当其冲的责任。将一众人都带到了中厅,吩咐人点了好几盏灯。
突然亮了的灯光,将众人的狼狈样子照得一览无余。一个个披头散发,衣衫凌乱,全无宫中医女、静美形象。
黄坚冰冷的眼眸扫视了一下,江可娇感觉心轻轻一颤,自打她来这个太医院一年有余,还从未见过他这么冰冷的眼神。
“说吧,谁先说是怎么回事儿?”
杜福玲第一个冲到前面,头上只余一朵花儿,歪歪地马上要掉下来的样子,裙衫上还有些脏污,“黄院首,就是这个常心若,她放火。你一定治她的罪,打入天牢。”
“杜福玲你的意思是、我在屋子里放火,然后将大家请进来看火玩儿吗?”
“你……”杜福玲一时语塞,从未受过气的她,竟然哽咽了,“黄院首,她不仅在我的床上放泥巴,放火,还用棍子打我们,你看。”露出了自己的手腕处,竟红了一片。
黄坚转向“常医士,她们说的可是真的?”
心若淡淡一笑,“泥巴的事我已澄清不是我。还有黄院首怎么不问,她们这一帮子人大晚上的去我的屋子做什么?”
“就是你扔的泥巴,就是你放的火。”
旁边还有帮子人附和,心若后退的了一步大声道,“分明就是你们放的火。”
一帮子女人争吵,谁也降服不了谁?黄坚的头都要炸了,“都安静,我让谁说话,谁就说话。”
黄坚接着道,“杜医士,分明是你们过去在先,你说吧,你们这么多人、为何深更半夜、去常医士的屋里?”
“我的被子里发现了泥巴,我就去问问常医士是不是她放的?”
心若冷哼道,“第一那泥巴的事,已经说清楚了,与我无关;第二,你问一问,就带这么多人,你这分明就是滋事。”
黄坚又转向心若道,“那常医士来解释一下,屋里为何会起火。”
“她们一群人敲坏了门闩、涌进的时候,我正在拿着油灯、准备添些灯油,一害怕手便抖了,放灯的时候,油灯倒了,就着了起来。”
这其中的关窍,黄坚是想得明白的,其实事实很简单,但是这个女人不简单,能在短时间内想出这样的自保办法,还叫别人挑不出破绽。别人的形容相当狼狈,唯她淡定从容,不一般地女子,是个好主母。
静了一会儿之后,黄坚开口道,“事情已经明了,双方都有错。我有两个处理办法,一是和解。”
“不行。”杜福玲打断了他,“她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岂能和解?”
黄坚未理会杜福玲,“二是明日报官,交由内庭审理。但是结果可能就是、这屋子里的大部分人都要出宫去,且再也不能进太医院。”
这句话一说出,众医女皆倒抽一口凉气,这个结果是谁也不想得到的。要是庭审,杜福玲是不怕的。
但是她们不行,为了进太医院,众家也都是托关系,送银子,没少四处使力气,就为了这件与己无关的事儿,是绝计不能的。
片刻后,黄坚说道,“现在主张和解地站到左边,主张庭审的站右边。”
结果相当明显,杜福玲那边只有两人,一个杜福玲,还有一个江可娇。
江可娇知晓结果一定是和解,但是她想做于危难之中,唯一支持杜福玲的人。
第188章 轻轻放下
众人都散了之后,黄坚独留了心若,沉声问道:“常医士是不嫌事情闹大吗?”
心若驻足,却并未回头,“难道黄院首希望的结果是、我被她们打一顿吗?”
“你早知结果,对吗?”
心若依旧未回头,“是……”
“往后呢?”
“我不惹事,也不怕事。谁若再惹我,我必叫她后叫悔。”
黄坚叹息着摇了摇头,这是一个强骨头,那杜小姐也是被娇惯的太狠了,这件事情寻个机会,还是要同杜院首言明,不能再任由事情、继续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去。
心若屋子里的火虽然烧了,也只是床幔烧了,没有多严重,当晚她与赵樱挤在一张床榻上,勉强过一晚。第二日一早,她就等在黄坚出院子的必经之路上。
黄坚晨起去用早饭,见心若站在原地,似是在等他。心若道:“请黄院首同我去偏厅用早饭,我在前,你在后,我先进去。”
黄坚跟在心若身后,这哪里是征寻他,分明是命令他。这个女子还真是大胆,难道她就不担心万一他拒绝,她该如何?心若当然担心,所以她要等在这里,然后说得极快,说完就走。
她算准了今早杜福玲、一定会出幺蛾子,那她就给她找一个看戏的。
反正用饭地点都是一起的,只不过是相对独立,两人一前一后,旁人见了也无妨。
果不其然,心若一进偏厅,一只小铁盆飞了过来,心若一闪身,铁盆将将从身旁飞过,哐当当地、砸到厅外的地上,还跳了几跳才算安静。
盆是安静了,杜福玲又不安静了,她双手叉腰,指着站在门口的心若道,“常心若,从今儿起,我就不允许你在这里用饭,看你能挺多久。”
心若也不恼,没理杜福玲的言语,直接坐在了离门口最近的一张桌子旁,拿起筷子,开始用饭。
杜福玲一看自己从这吼了半天,人家如同没听见一般,对着周围的人一瞪眼,除了几个女医士没动之外,其它人也都呼啦啦地过来了。
场面没有特别,同前两次的一样,只那么一会儿的功夫,桌上的菜就都没了,只留心若手上的半个馒头。黄坚在门外早已听得清清楚楚。
进得门来,一声高喝,“你们成何体统?”
一众医女吓得面面相觑,手上的碗也不知该放在何处,一时之间都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杜福玲还算反应快,忙解释道:“黄院首,不是你看到的这样?”
“不是我看到的这样,那是什么样?你倒是来说说看。”
“我们……我们只是玩一下,我……”杜福玲的这个借口实在拙劣,江可娇恨不得敲她一个爆栗子。
黄坚略带怒意的说道:“我已在门外站了有一会儿了,你说的话,我全部听到了,还敢狡辩。”
黄坚又扫了一下医女道:“今日抢饭的医女,中饭同晚饭就不必吃了,反正你们也抢得够多了。”
众人皆苦着脸看着杜福玲,她无奈只能对着黄坚道,「黄院首,也不能全怪她们。」杜福玲抬头看了黄院首一眼道……”不如请杜院首来定夺如何?
“江可娇恨不得去打杜福玲一顿,这个猪脑袋,这样说明显是不拿黄院首放在眼里,他虽是副院首,可好歹也是院首,这样说叫他情何以堪。
果然黄坚的脸更加冷了几分,本是白净净的脸,此时略有些发青,“那好,就等杜院守来定夺。”转头对手里拿着半个馒头的心若道,“请常医士与我一同去另一间饭堂用饭吧。”
江可娇立马说道,“不必了,黄院守。请常医士到我这里来用饭吧,我想接下来,大家也不会再为难她了,一过开玩笑失了分寸。”
她可不想一个如此美丽的女子,与黄院首相伴左右,那对她来说太不公平,黄院首只能是她的,谁也不能抢走。
想到这里,江可娇亲自过去,状似亲昵地挽了心若的手,俩人一同坐在她方才的地方。
从江可娇看黄坚的盈盈眼波里,心若便己明了这女子、对黄坚心怕是己情根深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