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每日都要处理这么多东西?”江霜寒皱眉看着桌上堆着的两沓公案,觉得自己深深低估了如今做官人的辛劳程度。
她不可避免地想起来在沂水时候的赵暄玉,他时常在沂水那条河旁发呆,他那里没有几份公案,甚至连军事的奏报也没有几封。江霜寒好像突然明白了他每日看着那奔腾而下的河水之时在想什么了。
“平时倒也没这么多。”薛烬随口道。
江霜寒明白过来,这全是这几日积攒下来的。
桌上燃着烛台,光影摇晃,江霜寒因这几日喝着药的缘故,每日都睡得特别多,只和薛烬说了几句话之后又睡着了。薛烬处理完政务的再回到床边的时候,她朝他的方向侧躺着睡着了。
薛烬低头看了她一会儿,没一会儿才脱了衣裳上床,避着江霜寒的伤处抱着她入睡。
第27章 兄弟之情甚笃
刺客的事情从调查到最后盖棺只用了五天的时间,太仆王大人到了廷尉没多久便承认了他是因为朝堂政见不合对薛烬心生怨念,一时不爽才生了报复之心。
不论是那日上没上过朝,都知道太仆所言的政见不合到底指的是什么。
纵然这件事情太仆做得确实过了,可到底没造成实际伤害,为他求情的人不少,最后太仆被贬离燕都,三年不得返,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一向嚣张的大将军在这件事情上竟前所未有的好说话,轻而易举便答应了这实在过轻的责罚。
别说是其他人,就连太仆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那个被折磨得半死不活的刺客是他亲自领回去的,见到他的时候只剩下一口气,连句完整话都没有,谁看了都得说一句薛烬狠厉。
太仆知道,这是薛烬特地将人放出来警示他的。
他做到了,太仆彻底歇了要寻薛烬麻烦的想法,安安分分地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只期望着他离开的路上能一切顺利。
薛烬那日之后上朝也少了,告假的时候用的都是要照顾后院的由头,朝中官员十分不齿薛烬这种骄纵后院之人的习气,可薛烬告假的时候每次都是皇上亲自应允的,他们要弹劾也没法子。
江霜寒背后的伤养了大半月才终于能下床走动,只是伤处还没好全,薛烬只准她在自己的院子活动。
江霜寒一出自己房间,便看见了前几日被自己嫌弃的夜月,狼在庭院之中扑花,这只平日里看起来凶悍的狼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有了一点儿憨态,跟家犬一样。
才刚入冬,院子里的海棠生得格外艳,不是她之前看见过的颜色,可知是她躺在房里的时候,外头又换了的。
夜月没一会儿就注意到了江霜寒的气息,扑花的动作停了下来,慢悠悠地在庭前转悠,处处彰显着不好惹。
江霜寒垂眸看它,有点无奈。
她这些日子一直在养病,从前的香囊早取下来了,身上的味道只怕也已被药味遮了个七七八八。眼前的夜月却和之前看到她的时候一样透露着分明不喜欢又不敢靠近的意图。
许是从前香熏得狠了,让夜月对她产生了戒备?反正是件好事。
江霜寒没有挑衅夜月的心思,自觉往一边走了。
“你怎么出来了?”薛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江霜寒还没等回头,腰上先多了一只手,她低头往自己腰间看了一眼,才抬头:“将军今日这么早就回来了?”
“要不回来还不知道你自己偷偷往外跑,下人呢?怎么就你自己在这儿站着?”薛烬见她没有在房间里待的意思,索性就扶着江霜寒一同在外面吹着冷风。
“是我打发她们出去的,我在房里待得时间久了,有点闷,就出来偷偷气。”说话间,她的目光落在一旁突然温顺的夜月身上,觉得有几分好笑。
“我看就是没有人管你了,你才这般不在意自己身子的,走一会儿就行了,马上回去。”薛烬直接命令道。
江霜寒稀奇地往薛烬身上看了一眼,还是答应了,入冬了,外头的风没那么温和。
等到了房间里坐下之后,江霜寒才问薛烬:“将军怎么这几日一直放它在外面?”
“怎么了?”薛烬觑了一眼江霜寒的表情,“你害怕?这夜月在你面前可是乖得不行,也不知道你如何驯服的它,倒是奇了。”
江霜寒看了一眼夜月,没说出是因为自己身上香囊的缘故:“听说将军曾经用了好几日才驯服这只狼,当时是如何驯服的?”
“你从哪儿听来的?是池山跟你说的?”薛烬只随口一问,随即招了招手,夜月自觉往他跟前去了,他顺着夜月的毛,“这驯狼和驯人其实是一样的,唯一不同的就是它听不懂人话,你也不用同它说话。只需将它关在笼子里,饿上几日,等到它饿得什么都想要吃的时候,再给它尝一口。别喂得太饱,每次还得剩下一点。如此往复几次,它见到你便乖乖的了。”
薛烬看江霜寒听得认真,笑了一声:“遇见没出息的狼,都不用往复几次,一两次就乖乖的了。”
“那夜月呢?”
“它倒是出息,明明带回来的时候还是个小狼崽子,却是个硬骨头,用了半个月才稍微温顺了点。”薛烬说完,叫人将夜月带走了,“我原本想着它守在这还能稍微安全些,旁人不敢靠近,你既不喜欢,那便关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