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薛烬拜见皇上。”薛烬直视着赵易珣的目光,“臣今日进宫,是因为听说了一件事情。”
“哦?”赵易珣用饶有兴趣的目光看着薛烬。
“臣听闻臣府上的人被陛下带进了皇宫里面,在这之前,皇上刚同臣说没见过她,这叫臣不得不来向陛下讨个说法。”薛烬说着,不等赵易珣叫他免礼,便自行站起了身。
“大将军消息够灵通的。”赵易珣眯起了眼睛,平视薛烬,那张同他兄长有几分相似的脸上全是桀骜,他从前觉得这两人一点儿也不像,也笑霜降的痴傻,这会儿他竟然有点明白霜降为什么会分不清这两个人。
“所以她是不是在这儿?”薛烬顺着赵易珣的方向,往他身后的朝清殿看过去。
这座宫殿是前朝的一个废妃居住的地方,本就地处偏远,寻常人无事也不会往这个方向来,薛烬目的性明确,直接逼问赵易珣。
赵易珣自登基之后便一直纵着薛烬,一直以来,在外人眼里,他们两人就是亲密无间的好兄弟。薛烬也看出了他的故意宽容,非但不加收敛,反而更加嚣张,可嚣张了几年,也从未真正用这般威胁的目光看过赵易珣。
仿佛在这一刻,他已然不是他的君主,而是同他对立的仇敌。
赵易珣往前走了两步,突然笑了:“这些日子一直有折子送到朕面前,全是参大将军目中无人、肆意妄为,大将军私自带兵去清剿城外山匪的事情,大将军也未曾上报?”
“陛下大可以按律处置臣。”薛烬平淡道。
两人目光交汇,赵易珣是犀利的审视,薛烬则是轻狂傲慢,他们都不友善。
不远处有宫人经过,也被这两人之间奇怪的气场吓到了,连行礼的话也不敢多说,只一躬身便低头离开。
“她值得你这样?”赵易珣最后还是将话题转到了江霜寒的身上。
“值不值得,臣自己说了算。”
“有意思。”赵易珣笑着点了点头,“她确实在朕这里,不过,你既要带她回去,也总得问问她的意见吧?”
薛烬看了赵易珣一眼,似乎觉得他这个阻拦太过莫名,却也笑了一声:“自然。”
赵易珣看着薛烬胸有成竹地往朝清殿的方向走,挑了挑眉,走在了薛烬的后面,对两人一会儿的对话颇有兴趣的样子。
江霜寒在赵易珣匆匆离开之后心便不定了,她总觉得赵易珣方才匆匆过来恐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江霜寒心绪多的时候便喜欢画画,这个习惯是在沂水的时候养成的。
虽说她在的那几年沂水一直没有大的动乱,赵暄玉还是时不时得带兵出去一趟,他很少带她出去,他带兵离开之后,她就留在营地里一边描摹着他的容貌一边听着远处的战鼓声和马蹄声等着他回来。
方才那幅画没画好,加上赵易珣打扰,江霜寒没犹豫一会儿便重新找了一张纸画。
从前赵暄玉总是对这个问题很疑惑,分明见的最多的是他在沙场上穿着银色盔甲的模样,这样的形象却很少出现在她的画中。她画中的赵暄玉多是着儒雅大袖,不像征战沙场的将军,反而像是浸了墨的文士书生。
那会儿江霜寒没直接回答过他的疑惑,后来相处得久了,赵暄玉约莫是明白了这个问题的答案,也没再问过。
若非生在皇家,成了临泽王,若非面临的是大燕风雨飘摇的江山,他都不会身在沂水,成为一颗被守边束缚住的棋子。
这一幅画是她来了这朝清殿以后画得最顺利的一幅画,笔尖落在眉眼处,不等她将那人的神态点出一二,门声便又响了。
在这个地方,能不提前通报直接推门进来的便只有一个人,江霜寒又一次被打断,方才的冷静心情也没了,耳边又浮现出刚抛在脑后的赵易珣的那一番话。
“皇上今日是念上霜降这里了吗?”平淡的一句话里,带着几分不耐烦。
薛烬进来得匆忙,一时间没有注意江霜寒话里的称呼,更没听清楚她冷淡的语调都说了什么,只顾着将目光锁定在江霜寒的脸上,随即又绕着她看了一圈。
江霜寒最先反应过来:“将军?”她的语气有些惊讶。
不过很快就转冷,比方才和赵易珣说话的语气还冷,目光也重新移到了桌上:“大将军怎么乱闯宫殿?”
薛烬这会儿根本就没在意她话里说了什么,直接跨了几步上前,不在意江霜寒还立在书桌前未动,直接将人扯进自己怀里:“阿降,我来接你回去了。”
江霜寒没有什么反应,也没有再说话,薛烬自然地将江霜寒的反应看做是她受到了惊吓,没当一回事。
可下一秒,江霜寒便直接将他推开了。
薛烬的手还停留在空中,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他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江霜寒,嘴唇动了动:“什么?”
“霜降该回哪里?大将军府吗?”江霜寒冷声问道。
薛烬一瞬间感觉江霜寒又回到了在北地初见时候的模样,冰冷,拒人于千里之外。不,比那个时候还要冷一些。至少那个时候,江霜寒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语气同他说过话。
薛烬意外的同时,脑子里竟然还多了个不合时宜的念头,原来这才是她彻底冰冷下来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要亵渎。
“不然呢?你不同我回去还想要留在皇宫里面吗?”薛烬自然地伸手去拉江霜寒的手,可还是被躲开了。
薛烬这次是真的有点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