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揣摩着江小蛮的神色,作势伸手就要去揭脸上的皮革罩子。
“别、别逼我,再乱动,我、我就……”
江小蛮话音未落,对上那只瞎了许多年的右眼,斑驳纵深的陈年旧疤下,瞎眼整个凹陷进去,同这人也算明亮的左眼形成了鲜明对照。
她杏眸一缩,脑子里白光闪过。
就是这么一点子些微的松懈,她下意识得松了些压制,手腕立刻一疼。
匕首被打飞出去,独眼男人翻身而起,举着她领口就朝地上掼去。
一时间,位置翻转,男人凶相毕露,带上皮革眼罩过去直接骑跨在她腰侧。
“老子最恨被人拿刀指着,你个不知死活的贱人!”
说着扬手就是一掌,劈在江小蛮脸上,让她本就受惊惨白的脸上瞬间现出了红肿指印。
看着是毫无生路,怕还要受尽折辱,江小蛮被压在地上,杏眸空洞,全然是吓傻了的模样。
许是还要拿她的衣衫去换钱,男人动作还不算太过粗暴。
外罩的如意云纹褙子被解开了,里头是水色襦裙。看着他与自己脱衣的急迫模样,江小蛮怔愣着,依然不明白,这世上怎会有这样不顾他人苦痛的恶人。
襦裙形制简单,独眼男人不识货,又为少女颈项肤质所惑,终是兽性爆发,也不想留着裙子了,抬手撕扯起衣衫来。
布帛撕裂声颇大,她才反应过来,两个实力悬殊得缠斗在一处。男人或是觉着她这反应颇为有趣,也就猫捉老鼠般,边逗弄边剥起她衣服来。
地窖上头似乎有些乱,可独眼男人兴致正高,以为只是在搬动装车,估摸着时辰不早,他扑上去重重将人压下,哈哈笑道:“不玩了,咱们也该进入正题了。”
话音才落,忽的地窖门开了,一支利箭破空而来,男人连惨呼都不曾有,被一箭穿心,笨重躯体轰然倒下。
江小蛮骇得缩在墙角,一声不吭的,连滑落的衣衫都忘记捂住了。
“公主。公主?”
熟悉的沉稳语调响起,她抬眼就着昏暗油灯,惊慌失措地看进一双碧色如海的眸子。
那双眸子深刻悲悯,在晦暗逼仄的地窖里,便显得尤为明亮温暖,就好像是苦海浮沉中,一座草木葱茏的孤岛。
女孩儿面色惊恐,直用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眼前人是谁。
“哇……”意识到是得救了,她终于敢放声大哭起来,想也不想地就扑进提耶怀里。
直到上头阿合奇带着两个朅末死士,把贼人赶的赶,捆的捆,朝下一探头,细听哭声都还没止呢。
担惊受怕,悲愤无眠得过了三日,她拱在提耶怀里,一口气没顺好,竟是直接哭晕了过去。
“堂堂公主,就这么点胆子。阿哥,你要抱到什么时候。”阿合奇打发了死士,脑袋探入地窖口,一向明朗的眼眸里,瞧着江小蛮的眼光不怀好意,像是恨不能来的再晚些才好。
“寻人去羽林卫报个消息,这处你不必理会了。”提耶头也不回,起身横抱起人。
怀中人襦裙破碎,只剩了最后一层小衣还在。他用自己的身子挡了,单手解下斗篷,小心将人包裹起来。
上木梯时,见阿合奇还在,提耶面沉如水,没去理睬他伸过来的手,足尖发力,抱了人就上了地面。
原来江小蛮被囚的贼窝就在南市一角,提耶碍于身份,盘桓许久还是下令将十余个贼人皆放走了。
他托着女孩儿,跨马而上,扬鞭的那一刻,下意识拥紧了怀中人,右手难以克制得微颤了下。
昏迷的人儿始终抓着他胸前衣襟,就如溺水之人不肯放下浮木般。朱雀大街上,高鼻深目的异域僧纵马飞驰,也不知是在逃避什么。
女孩儿面目苍白,颊侧指印鲜红,也还未曾真的被人怎样欺辱,可他多年清修无扰的一颗心,却怎么也平静不了。
骏马直奔公主府,夜色苍茫,耳边风声呼啸,快到府门前时,江小蛮于光怪梦影中,惊叫着醒了过来。
“莫怕,前头就到了。”
“等一下,我这般模样,还是不好先回府去。”
她朝他怀里又瑟缩了下,特地用伤了的一侧脸颊贴在他心口,竭力作出神色如常的镇定样子:“提耶,先带我去别处换身衣服也好。”
男人松了些臂间力道,又回到眉目平和的寻常面目,想了想勒马掉缰,温言道了声“好”。
马儿还未跑出两步,远处纵马过来一人,穿了暗红色交领常服,身后跟着队皆是常服的羽林卫。
一行人到了跟前,立刻散开将两人团团围了起来。
“阿兄?”江小蛮缩着身子探出了头,“你们都在寻我吧,姨母怕是要急疯了,劳烦兄长先去宫里报个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