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这兰膏,梳洗完涂在头发上,一点儿都不油腻,还能莹养发丝,用个半旬便可使头发顺滑如缎。”
“这眉黛更妙,涂上去就像是眉梢淡淡的颜色,雾笼青山透出的颜色,显得人温柔极了……”
九姑娘越听眼睛越亮,忍不住拍手笑道:“那我今儿回去就用起来,刚好明日崔家有宴,我带着,也叫她们眼馋眼馋!”她性子爱比较,若是得了,熬不过一晚上便要炫耀。
七姑娘等人也都习惯了,不去说她。
窈娘更是乐见其成,正因为知道她是这样的性子,殿下才会特意送给她。等她到了崔家的宴席上,便是庭燎最好的宣传。
十三姑娘见九姑娘光顾着摆弄那些胭脂香粉,七姑娘则打量着铺子里的环境布置,便悄悄压低了声问:“三姐姐,你在这里过的还好吗?听说平邑郡主的脾气可坏了,她有没有欺负你?”
多少心酸苦楚,被小妹妹带着关心的语气这么一问,都化作了轻轻一笑:“怎么会!殿下是再好不过的性子,等你大了,你就会明白了。我在这儿很好,很舒心。”
她在庭燎做掌柜的,也碰到过不少从前的熟人,不说别的,就说姜家的夫人姑娘们,就见了不少。毕竟姜家的女人们爱美,来得也最勤快。
她还记得姜夫人见到她时那不可置信的眼神,还有姜家几位姑娘们或嘲讽或怜惜的目光。
“好好的小姐不做,偏要出来做这商贾贱事。 ”
“算了姐姐,她都这样了,你就少说两句吧。”
“哈,真想让那个陈九和我一道过来,姐姐都这样落魄了,看她还能傲!”
……
闲言碎语她早就不放在心上了。
正如长空法师所言,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缘法。她有她的路要走,不必在意旁人说什么。旁人眼中的辛苦,却是她从来没享受过的自由。
窈娘犹豫了一下,问:“我母亲的身子,还好吗?”
十三姑娘啊了一声,眼睛滴溜溜的转,像是在想说辞,末了,还是老老实实地道:“大伯母听了你的消息,听说躺了一下午呢。”
母亲主持中馈,鲜少有休息的时候,一听她躺了一下午,窈娘就知道她是难受了,又不愿意请大夫,自己熬着呢。
窈娘叹一口气,不再去想母亲,招了七姑娘过来,道:“殿下这里有个消息,旁人倒也罢了,我想着你也是个有主意的,说不准对你有用。新帝有意开科考试,选贤任能,从前的中正品评制怕是要废了,这是其一,其二便是这科考之人,不限男女老少,凡能参加者,皆可参加。”
七姑娘一下子就领会到了窈娘的意思:“姐姐觉得,我可以?”她刚想说不可能,嘴里的“不”字却怎么也吐不出来,她也是承大家教导出来的,不敢说博览群书,也是略有所得。 ——她为什么不行,凭什么不行?
新帝有意开科考试的消息,自然不止陈家得到了风声。
机会
“皇上有意开春时科考取士,这消息是真的?”
灯火通明的屋子里,穿褐色长袍的长髯男人盘坐在锦团上,侧身问好友:“长安城里传得有模有样,你也别瞒着了,是不是有这么回事?”
自己在皇帝身边也没少安插人,却没得到丝毫风头,崔家家主崔鸣对这消息一时有些犹疑,连忙找来郭祉问个究竟。
郭祉给自己倒了杯酒,先闷一口,痛快地叹了一声,然后才道:“不是我不想说,实在是我也不知道。你以为新帝把英国公的爵位赐给我,就代表他信任我了?”
他冷哼一声:“不过是因为我先追随的他,他不好寒了底下人的心,拿一个爵位就把我给打发了!”郭祉心里也是郁闷不已。
是,他是背叛了赵仏不假,良禽择木而栖,他有什么错?结果倒好,落得个两头不是人。爵位有什么稀罕,他祖上又不是没得过,到了他这辈,都快削没了。到底还是得有个实差在身上,才能保得住三代往后的富贵。
“何鞍这人,虽出身微贱,却有点见识。他不放心我,是因为我曾经背叛过赵仏,他觉得我会再背叛他。”当然了,也不能说何鞍怀疑的没道理,要是能得到更多的利益,背叛何鞍对郭祉而言,也没什么心理负担。半路凑在一起的君臣,还想要多少忠诚?
“那么他想要从寒门中取士,是不放心世家?”崔鸣陷入了思索当中:“前段时间还厚赏世家,突然一下翻脸,总得有个原因吧?为什么不放心我们?先帝已去,唯一一个有能力反对他的胡达理也已经死了,我们现在除了他——”说到这里,两人福至心灵般对视了一眼。
“赵和——”
“皇子——”
崔鸣豁地一下站了起来,激动地在屋内踱步:“不会错!何鞍定然是得到了皇子殿下的消息,他担心我们会重投旧主,所以才想要废除中正品评。”
若是由中正来进行评选,头一个标准就是家世,自然选来选去,头一等都是世家的人。这次何鞍另辟蹊径,定是因为这个!
“赵和不过是个小儿,昔年宫中筵席,瞧着也瘦弱,这样的人能成吗?”郭祉不屑地扯了扯嘴角。
“他是什么样的人不要紧,只要他姓赵,这世上便有人能把他捧起来。”崔鸣对御座之上坐的是谁,并没有太大的好恶,是何鞍也可,是赵和也可,若是时势允许,他崔家更进一步也不是不可能。最要紧的是,如何保住崔家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