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缓过来,皇帝对这活宝外甥下了定论:“誓之将来若被打断腿,朕多多地赏你伤药。”
太子亦是一脸忍俊不禁,而后稍稍正色,向皇帝回禀除夕事宜。
皇帝连连点头:“南边祖陵和太庙都祭拜过了,朕心里便安泰了;臣工们的节礼赏钱,你作主便是。内宫里嘛,都是自家人,大节上不错即可,让太子妃把那两个也带上,你母后的心思,能体谅的便体谅些。”
太子听明白了,皇帝仍不打算露面。
他便掩着憾然,道:“太子妃陪着母后,臣便与父皇一道…上一回父皇答应过臣的棋还没下呢。”
皇帝拿手指点点他,对薛盟道:“太子是越活越回去了,啊?”又定定地看过来:“明日正旦,你代朕接受百官蕃使朝贺。”
第43章 .四十三翡翠镯
“将欲歙之,必固张之;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废之,必固兴之;将欲取之,必固与之。是谓微明,柔弱胜刚强。鱼不可脱于渊,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殿下!殿下!”小篆急得大冬天儿的一头热汗,赶在进门前拿袖子抹了,这才跨进屋中。
太子和四皇子都在。小篆本想念句“菩萨保佑”,等看清楚面前二人,暗赞了一句:“天爷…”
差了十五岁的兄弟俩,都着衮冕,小的那个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活脱脱一个又富又贵的福娃娃;大的这位,则是一派龙章凤姿、仪表非俗。
没人不想照着四皇子的模样画张吉庆年画,但没人敢直视太子殿下睥睨天下的气度。
太子正命幼弟背书,挑眉看了小篆一样,小篆自知失态,忙呵着腰,讪讪道:“奴才斗胆,还有一刻钟就该升朝了。”
不怨他这般慌里慌张,昨夜太子守了岁,今儿天不亮就又过来更衣,正旦的礼节丝毫错不得,伺候的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生怕出纰漏,偏偏长禧宫那位又打发人来,说四皇子不见了。
这话说的,忒失水准。翻了年四皇子就五岁了,这么大的日子,太子能带着弟弟一块儿上朝,兄友弟恭,多么好的美谈啊。
“蕃使们都到齐了吗?”太子听四弟背得还算满意,一压手让他停下,这才问小篆。
“到齐了。”小篆语调略扬,带着与有荣焉的喜悦。
万国来朝啊!多少代没有过这样的盛事了?大徵定鼎十六载,皇爷竟然把这头一遭交给了太子。
太子瞧着他那张喜孜孜的脸,倒也没说什么:人活百样,难有样样俱全的,若能又机灵又稳重,恐怕只会是别人安插来的钉子。
再者新年伊始,高兴些也没什么。
太子对四皇子一招手,二人前后走出抱厦。
今儿是大日子,临朝之处在太极殿。屋前停着两抬肩舆,大篆守在一旁,见人出来,行了个跪礼:“殿下新禧。”
太子“嗯”了一声,坐上肩舆。四皇子也有样学样,更加正襟危坐。
大篆并着两指,往上一抬,肩舆便稳稳当当地开始前行。
春风未至,朔风尚寒。太子腹内有万丈豪情,头脑却冷静得很。
将欲歙之,必固张之。治国平天下如是,修身齐家如是。
小篆留下来没跟着,只好望着威风凛凛的仪仗歆羡一番。忽然想起来,过了年,太子殿下也长了一岁,该行冠礼了。
龙子凤孙跟普通孩童不一样,知事明理早得多。打太子参政起,重大的日子已经束发戴冠过多少回了。
今年么,圣躬时常违和,除皇爷外,谁配为太子加冠?指不定就这么作罢了。
“母后新禧。”皇后这里免外命妇拜贺也有多年了,宫里头也只有太子妃、太子嫔依着孝道全一全礼节。
皇后略一颔首,让宝珠将压祟钱分给她们。
太子妃谢过赏起身,因说笑道:“今日又长一岁,偌大的年纪,还厚着脸皮讨母后的赏。”
皇后便道:“等你有了好信儿,来年拿双份的也应当。”
太子妃的神色立即没有方才那么自在了,低低应了个“是”。
蠢物。眉舒心里冷笑了一声,又抬眼看向宝珠。
宝珠避过她的探究,轻声向皇后道:“娘娘,水点心好了,我舀给您尝尝?”
熬了大半宿,皇后没什么胃口,但自己不尝,必定扫众人的兴,便点了点头。
宝珠取过汤匙,目光一睨,将沉在汤面下方的水点心舀了两个在碗里。
皇后接过来,拿小勺儿舀起一个,尝了一口,便顿住了:里面有一枚簇新的制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