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南海北的口音,五花八门的心思,最后轮椅停在一处走廊,身旁人来人往,轮椅上的王银翘慢慢抬头,看向头顶。
相隔一层天花板,孙玉树的声音响起:“药做不出来,她给的方子里,有很多药都已经绝迹了,现在做出来的,虽然有效果,但是必须长期服用……说实话,我怕药还没吃完,她先自己好了。”
紧接着,是曲中暖的声音,一改在她面前的温柔,低沉道:“能不能在里面加点东西。”
孙玉树:“加什么?”
“吃过一次,就必须吃第二次。”曲中暖淡淡道,“不用损害他的身体,但要一直吃下去。”
王银翘听到这里,心中一沉。
曲中暖的意思十分明显,他要在药里面加毒,兴许不是毒,是其他什么东西,总而言之,要让吃药的人,从此以后受药控制。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心想,“难不成,他已经知道,需要药的人不是我,是谢天令?”
初吻带来的欢欣雀跃已经完全消失不见,斜阳落尽,穿过窗户,落在她肩上的,只有沉重夜色。
“……银翘。”又过了一阵,曲中暖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她们人呢?已经走了?”
王银翘嗯了一声,有些心不在焉:“王应柔过来给我道歉的,她承认夜市上的杀手,是她请来的。”
“真是她?”对于她对亲姐姐下手这件事,曲中暖并不感到惊讶,他惊讶的是另外一件事,“她居然肯跟你道歉?”
“许是锦衣卫上门,她见瞒不住,索性先一步过来认错,看看我能不能高抬贵手,放她一马。”王银翘道。
“你要放吗?”曲中暖推着她的轮椅,边走边问。
“得看她自己。”王银翘笑,“她如果真能拿我母亲的消息来换,放她一马,倒也不是不可以。”
闲聊中,俩人到了后院。
灰蓝色的天空下,院中枣树挂着累累果实。
“对了。”曲中暖忽然问,“听其他人说,你今天突然大发神威……”
“让你见识一下呗。”王银翘将两根手指并在额前,下一秒,两指在空中比划出一个又复杂又华丽的剑诀,比划完,指着枣树大喝一声:“落!”
枣子纹丝未动。
只有她的嘴角微微抽动。
这一日魔君,还真是一日魔君……太阳一下山就无了啊!
身后的曲中暖忍不住扑哧一声,他忍着笑,走了过去,抬手摘了一颗枣子回来:“给。”
“……我不吃!”王银翘近乎恼羞成怒,“马上就要吃晚饭了,我要留着肚子吃好吃的,不吃水果!”
“好好好,我吃。”曲中暖笑着咬了一口枣子,“那我就送到这了,咱们明天见。”
“走走走,快点走,最讨厌看人吃枣子了!”王银翘故作生气,轰他离开,待对方摇头苦笑,渐行渐远,她才轻轻叹了口气,自己推着自己,回到了屋中。
屋内没有点灯,昏暗的无法视物。
她根据记忆,来到饭桌前,桌子上放了一盏蜡烛,她拿起烛台上的火折子,吹出火花,然后点亮蜡烛。
烛光一点点亮起,勾勒出桌子后一个人影,他似乎早就已经潜入屋中,坐在这里,无声无息。
“啊!!”王银翘被他吓得猛地倒退,轮椅化为一条直线,从桌子旁,直接退到大门口。
“妹妹。”阴影褪去,谢天令的面孔出现在蜡烛旁,他身前放了一堆枣子,拿起一只,边吃边笑,“一日魔君的感觉如何啊?”
“……哥哥!”王银翘心有余悸,“你吓死我了!”
她心头突突乱跳,一来是刚刚被他吓着,二来……是她忍不住在心里怀疑,他刚刚有听见她跟曲中暖的谈话吗?
一个武林高手的听觉有多强大,她今天才亲身体会过,并且她还是个弱化版的魔君,真正的魔君呢?
“哥。”她重新回到桌子旁,一边打量他的神色,一边抱怨,“你的一日也太短了。”
“不短了。”谢天令伸手摸了摸她的耳朵,“再长,你就支撑不住了。”
待收回手,王银翘看着他手指头上沾的血,心中一惊,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一看,淡淡的血痕。
“你奇经八脉堵塞,又没有丹田,我将内力借你,你连个存放的地方都没有,哪里能持久?”谢天令笑,“今天就到此为止吧,下次再问哥哥要。”
王银翘迷茫看着他。
必须长期服用,如果停了,就打回原型。
——是巧合,还是故意的?他这句话,竟与曲中暖先前那句异曲同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