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俱是一愣。
“药?”王银翘只能装作一幅不知道的样子,“什么药?”
“治你的药。”孙玉树回道,目光却询向曲中暖。
众目睽睽之下,曲中暖也只能说:“这么快,那便交给王姑娘吧。”
这样珍贵的药,自然不可能随身携带,孙玉树带俩人去了他的书房,从里面拿出一只白色药瓶,递给了王银翘,叮嘱道:“一日一粒,热水吞服,先吃上一个月,看看疗效。”
王银翘看着手里的瓶子:“若是没好呢?”
孙玉树笑:“那就再吃。”
一日复一日,直至最后,后知后觉,这药已成了饭与水,一日不可断,一日不可绝,从此武林高手不再是武林高手,而是一名药奴。
王银翘紧紧握着手里的药瓶,装作一无所知,含笑如常:“好。”
从屋内出来,他们又一同去看了杨玉容。
杨玉容依旧是老样子,她十分美丽,美丽的像一幅画——她坐在那,就像挂在那,能够几个时辰不动弹,不说话,甚至不眨眼,若不是呼吸还在,会以为她已经死了。
也难怪姜云尚从她这回去,会自责的对自己三刀六洞,许是在他心里,杨玉容已经被王玮给融了,用炉子里的汁水重新铸就了眼前这个徒有虚表的金人。
“娘。”王银翘道,“我又来了,你能看看我吗?”
杨玉容一点反应也没有,依旧呆呆坐在床上。
王银翘叹了口气,对曲中暖说:“她一直这样,可之前她对我说过话的。”
虽然只有一个字——逃。
她又用了很多办法,引诱杨玉容开口,可都失败了。
“我来吧。”曲中暖道,他坐在床沿,将手覆在杨玉容手背,过了一会,说,“杨夫人,皇上想要见你一面,届时……王玮也会到场。”
听见这个名字,杨玉容终于有了反应,如同画中人挣扎着想要从里面从来,身上的每一根骨,每一块肉都在用力,以至于面容都扭曲起来,彻底撕碎了那份外在的美丽。
“我……”最终,她用力抠着自己的喉咙,指甲深深嵌入肉里,艰难说道,“我……能!”
王银翘因之动容,身旁,曲中暖道:“好,那你今天先好好休息,过几天,我来接你进宫。”
杨玉容重重点头,竟不顾还有旁人在场,掀开被子,就钻进去睡了。
王银翘欲言又止,但还是等出了病房后,才问:“我娘跟我爹之间,究竟是怎么了?还有皇上那边,那么急着找我娘做什么?她会不会有事?”
曲中暖:“现在有事的是你。”
王银翘脚步一停,指着自己:“我?”
曲中暖将手往她肩上一揽,侧过头去,似与她情人间的耳语,见此,身后的侍卫不约而同停下脚步,让他们先行几步,才不远不近跟了上去。
“现在有人怀疑,梅山小居的人是你杀的。”曲中暖低声道。
“开什么玩笑。”王银翘皱眉,“他们没见我吓了个半死么,怎么会觉得是我?”
说完,她心中一惊,为什么不能是她?
她有动机,关键是,在众人眼中,她也有能力做到这件事。原本还有俩个侍卫可以证明她的清白,可现在两名侍卫也死于非命,她一时间百口莫辩。
“坦白吧。”曲中暖在一旁给她建议,“正好趁这个机会,跟大家说清楚,你不是什么武林高手,你只是撒了一个谎,但你这么做,是有苦衷的,你想要找回你娘。”
“现在?”王银翘却犹豫了,“……现在不行,得等我娘的事有了结果。”
她依旧怕,作为普通人时,怕别人视她如草芥,她说话再大声,旁人也选择听不见。如今换了个身份,又怕别人欺负她娘,她姜叔叔这两个前朝余孽,若她仅仅只是个普通人,她要如何保护他们?
莫像那天从将军府里逃出时一样,只会哭哭啼啼,连自己也保不住,还需一个死人从坟里爬出来保护她。
“都说从一而终,一容易,终难。”她叹了口气,“我爹当年不惜前程,娶了个前朝公主,想必那时候,多多少少是爱着我娘的,现在呢?恨不得她死了。”
她虽未明说,但是曲中暖隐隐感觉出来,她还怕他,这种怕又与旁人不同,是过于亲近,过于期待,过于患得患失。
“我与你爹爹不同。”他认真道,“你可以相信我。”
“好,我信你。”王银翘笑,心里却补了一句:我当然信你,我知道,你一定会竭尽全力帮我,可若是你尽了全力,依旧没有用呢?
世事无常啊,有时候机关算,到头来一场空。
除非她有谢天令那样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