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药,你之前给过我一次,我忘在房里忘记吃。”王银翘道,“你还有吗?”
孙玉树反应过来,急忙拿出药瓶递给她。
“你不能吃这个。”曲中暖握住她的手,坦率告诉她,“这药有问题。”
王银翘嗯了一声,还是收起了药。
车轮滚滚,又载着她回到京城,这一次下车时,她看见众人投来敬重的眼神,仿佛她是个嗑着假药,坐着轮椅,拖着残废之身,却还要进京救人的英雄。
不错,她又坐了轮椅……
曲中暖推着轮椅给她送行,王银翘沐浴着众人看救星的目光,嘴角忍不住往上翘,讽刺道:“你说,这儿若是有个戏班子,是不是要为我唱一曲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雪衣为裳,梅花为骨,以身饲魔,世人歌我雪衣娘——”
大殿内,传来一声唱曲。
往日威严赫赫的金銮殿,如今化作一张戏台,文武百官除了骨头最硬的几个,其余皆化为台上戏子。
“夫人,求您救救少爷!”
孙湖掐着嗓子,做女子腔调:“怎么了?”
“那魔君谢天令抓了少爷,听说少爷有一貌美如花的未婚妻,名为雪衣娘,便要您换上一身雪衣,用自己去赎他!”
震惊,纠结,痛苦,最后下定决心,孙湖正要开口答应,目光一转,落在大门口。
王银翘二人:“……”
“来了!来了!”孙湖立刻冲到皇帝身旁,激动喊,“皇上!微臣不惜此身,拖住了魔君,可算是拖到救兵来了!”
皇帝:“……”
“你带他们走。”王银翘对曲中暖道。
知道自己等人留在这里一点用也没有,曲中暖按了按她的肩膀,然后带着众人离开。
谢天令并未阻止,任凭他将人带走。
最后,金銮殿门一关,里面只剩下他们俩个。
谢天令仍旧歪坐在御座内,一只脚踩在扶手上,一只手在腿上打着拍子,闭目哼唱着《雪衣娘》。
“这曲子可真不应景。”他睁开眼,目光抚过她一身红衣,笑,“应该改一个字,血红的血,叫血衣娘。”
王银翘望着他:“你为什么这么做?”
谢天令懒洋洋:“想听听文武百官唱曲。”
“我不是问这个。”王银翘道,“我是问你,你为什么要救我?”
“救你?”谢天令笑道,“我何时救过你。”
“我昨天夜里醒了。”王银翘轻轻道。
那是一场罕见的大雪。
她缓缓睁开眼,看见他跪在雪地里,头发,眉毛,肩膀,全变成了白色,风雪呼啸,积了他一身,将他化作一个雪人,风雪中,他紧紧抱着她,用身体为她抵挡风雪,一只手放在她腹上,热流源源不断传进她体内。
她原本以为那是一个可笑的梦。
他明明要杀她,她却梦见他亲手救了她。
直到早上醒来,她发现自己还活着,非但如此,几日来一直纠缠她的痛苦也不见了,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身体里的内力已经没有了,她现在就是个普通人。
王银翘慢慢从轮椅上起来,一步步朝他走过去。
“你对我说过,一个人的内力,就是一个人的命,越用越少,要是一点不剩,这个人就死了。”她一步步踏上台阶,最后停在御座前,低头看着他,“你是不是快要死了?”
面具下的眼睛嘲笑她:“妹妹,你在我身上吃的亏还不够多?你还敢将我看成好人?”
“我只是想知道,那时候我是清醒的,还是在做梦。”王银翘直视他。
这目光让面具下的嘲笑缓缓消失,谢天令面无表情用手指着她,指尖沾着不知道谁的血:“我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
王银翘笑了一声,牵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脖子上,闭上眼睛:“我赌这一次。”
那只手在她脖子上一点点收紧。
就在王银翘快要无法呼吸时,那只手将她猛然一推,她往台阶下跌去,眼看着就要跌得头破血流,那只手又猛然将她抓了回去。
惊魂未定,王银翘在他怀里睁开眼睛,声音略略发着抖:“我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