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今天的菜,的确太辣了一点。”王银翘笑,“姜叔叔,帮我把罐子里的糖拿来。”
罐子里的糖,红的像一枚枚辣椒,吃起来,也像是一枚枚辣椒。
王银翘拿出一颗,吃一口,就要停很久,额头上汗水淋漓,身旁,姜云尚递了一杯凉水来,有些心疼道:“菜这么辣,怎么糖也这么辣,看看你,一头汗,要不别吃了,我那还有些蜜饯……”
“比菜好多了,没有那么辣。”王银翘咬着糖果,口齿不清道,“……要做魔君,我就必须学会吃辣,行了,把菜拿来,我再吃一口试试。”
还没来得及吃,咚咚咚,几声敲门声,侍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大小姐,七殿下的马车到府门口了。”
轰隆——
王银翘转头,隔着门都看见一道惊雷闪过,大雨随即倾盆而下,笑道:“他来得可真是时候。”
他的到来,带来了一场蓄势待发的暴雨。
姜云尚撑着一顶红色油纸伞,伞面倾向王银翘,自己半边身子湿透了也不顾。
王银翘一身红衣,裙摆滚在地上,才走几步,就因为吸饱了雨水,变得格外沉重起来,她只好用手捞起裙子,像抱着一簇被雨水打湿的红色鸢尾,快步走向大门口。
门外,停着一辆马车。
白花花的雨水从天而降,似天与地之间的堤坝失了险,九天银河飞流直下,洪流冲刷大地,唯那一辆马车,仿佛一叶孤舟漂浮在水面上。
王银翘登上马车,身后,车门关上。
一瞬间,湿气热气都被关在了门外,她看见曲中暖坐在马车内,身旁放了一只冰鉴,白雾吞吐,他似坐于云端,吸风饮露的仙人,连睫毛都染成了白色,缓缓抬眼看向她。
“哈秋。”王银翘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曲中暖似调侃似试探:“魔君竟会怕凉。”
王银翘微微一笑,突然走上前,将一样东西塞进他嘴里。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但曲中暖反应及时,他抓住她的手:“这是什么?”
她指间捏着一枚小小的,鲜红的,乍一眼看去,疑似糖豆的东西。
“糖豆。”王银翘笑,“我最近天天都吃,分你一个尝尝。”
曲中暖看着她,似在透过彼此之间的肌肤相亲,窥探她的内心……直至确定这句话不作假,他才微微一笑,松开了手。
四目相接,俩人就这么对着坐了一会,王银翘才缓缓将手伸向他,这一会,他轻启薄唇,咬住糖豆似,不可避免的用唇瓣轻轻碰触了一下她的手。
“咳咳咳咳咳!!”
马车停了下来,一名侍卫飞快拉开车门,询问:“殿下,您没事吧?”
曲中暖一边捂着嘴咳嗽,一边朝他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等人走了,他又一个人咳嗽了许久,才终于缓了过来,对王银翘苦笑:“想不到,魔君你这么爱吃辣。”
王银翘笑而不语,手里一枚白瓷小瓶,如同摇骰子般,姿态慵懒的扭动手腕,将之摇晃了几下,里头的糖豆随之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之后,她一倾瓶子,倒了一把在手心里,抬手一捂,全捂进了嘴里。
面不改色的咀嚼片刻,实际上咬也不咬,直接吞进肚子里,她笑道:“找我做什么?墓地找到了?”
“还没有。”曲中暖道。
笑容立刻消失,她淡淡道:“停车。”
混似传说中的魔君,喜怒无常,高兴时能与你分享世间一切,不高兴时甚至不愿意与你共乘一车。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侍卫的声音传来:“殿下,开封府到了。”
开封府?
王银翘挑了一下眉,似笑非笑:“约我来开封府作甚?想报官抓我啊?”
曲中暖摇摇头:“今天请你来,是因为开封府要审一个案子。”
“什么案子?”王银翘问。
曲中暖:“火烧水月庵一案。”
许是因为暴雨的缘故,故而今天来看审案的人不多,大多数是苦主,或者死者的亲人朋友,从他们沉冤得雪的表情来看,案子已经接近尾声。
堂上跪了一个人,看见王银翘进来,差点从地上跳起来:“是你!你骗我!你收了我的钱,说好不会告发我的!”
“肃静!”明镜高悬的牌匾之下,开封府尹一敲惊堂木,“张元伟,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附近衙役一挥棍子,击在对方膝盖窝,迫使他重新跪下,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绿儿的父亲,张元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