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银翘一阵苦笑,身后,曲中暖好心办了坏事,他说:“银翘,那我们先走吧,改天再来看他,反正你现在住在这……”
“你说什么?”姜云尚仿佛被雷劈了一样,“住在这?大小姐,你,你……”
“我没事。”王银翘马上解释,“我只是伤风感冒,不是什么大病。”
说完,忽然喉头一甜,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看见这口血的瞬间,姜云尚就彻底疯了。
“对不起,对不起……”泪水夺眶而出,姜云尚突然失控,不停捶打自己那条伤臂,绝望大哭道,“要不是为了来找我,你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夫人……”
眼见包裹伤臂的白纱布渐渐被血染红,王银翘本想阻止他,但又哇的吐了一口血出来,只能用手捂着嘴,血从指缝内溢出,颤声道:“快拦住他!”
她喊的是曲中暖,结果房中另外三个病人一叫就到,一个捆手,一个捆脚,一个将枕头塞进他嘴里,免得他咬舌自尽,动作熟练的让人心疼。
“习惯了。”其中一个病人,一脸无奈道,“他三天两头如此。”
以至于他们三个被安排来监视他的锦衣卫,变成了看护他的保姆。
曲中暖用手帕替她擦拭嘴角的血,可却越擦越多,忍不住有些手抖,说:“你在这等我,我去叫大夫来……”
“我来了!我来了!”下一秒,孙玉树不请自来,看见王银翘的惨状,高兴的两眼发亮,“哎呀,这么重的病,必须立刻接受治疗,我刚好有空,还等什么,立刻开始吧。”
“不。”王银翘闭了一下眼,又很快睁开,坚定看着他,“我要见谢大夫。”
一群人找来找去,最后,竟还是在王银翘房内找到他。
他似乎一早就知道她会回来,于是在此等她。
王银翘进来时,他正坐在棱花镜前的椅子上,手里玩着一只香粉盒,看样子,正是先前曲中暖替她涂抹脖子的那一盒。
听见她走进来的声音,他略抬头,讥诮一笑:“究竟是谁有求于谁?”
王银翘脚步一顿。
……书上言他睚眦必报,但没有真正相处过的人,根本想象不到他小气到了什么程度。一句话,一个动作,他都会记仇,而且不许此仇过夜,当场就要报了。
啧啧几声,他转过头,看着桌子上尚没来得及收拾的冷粥:“可惜了这些粥,我还是第一次下厨,给人做东西吃呢。”
说完,他将目光转回到她脸上,笑:“妹妹,舔掉它。”
王银翘心中一阵屈辱,面上却还得笑:“哥哥,你不早说,你要早告诉我,我给吃的干干净净,锅都给你舔干净……”
谢天令用手指敲了敲桌面,打断她的话:“舔。”
笑容渐渐从王银翘脸上消失,她看向桌子上的残粥,心里对自己说:想什么呢?你又不是他的真妹妹。
他救过你,故而你心甘情愿被他利用,你并非无可取代,千千万万人,每一个都可以取代你,成为他的“妹妹”。
“咳!”王银翘又吐了一口血,有几滴落在裙子上,像雪上梅花。
原谅她无法像梅花那样傲骨凌霜,她还不想死在这里,为了母亲,为了姜叔叔,为了自己,也为了他……
于是她反手擦了擦唇上的血,朝他身旁的桌子走了过去,慢慢蹲下来,伸出舌头,正要去舔桌子上的冷粥,谢天令突然伸出手,一把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
王银翘抬头一望,只见他胸膛起伏,眉头紧蹙,用一种用愤怒又懊恼的目光注视着她。
他在愤怒什么?他在懊恼什么?
王银翘奇怪地看着他,他为什么总是这样,一幅心疼她的样子,然后做着伤害她的事。
“我开玩笑的。”片刻之后,谢天令收敛起自己过于外露的情绪,重新变回平时那个玩世不恭,游戏人间的魔君,他用大拇指擦拭她唇上的鲜血,温柔道,“我怎么舍得呢?”
王银翘一言不发,心想:看,又开始了,伤害完她,又立刻摆出一幅情深模样,一句话就将此事带过,装作无事发生。
“……这个伤并没有什么大碍。”谢天令收回手,“只是给你个教训,顺便借着这个机会,让孙玉树知道武林高手的身体究竟是怎样的。”
王银翘哦了一声。
“想必过不了多久,外面就会云集一群大夫,争先恐后为你看伤。”他又道,“不过无需担忧,有我在一旁,没人能看穿你的虚实。”
王银翘又哦了一声。
“妹妹,你怎么了?”谢天令笑着问她,“你不高兴了?”
她有什么不高兴的?怎么样都行,她现在只想快点演完这场戏,帮他拿到药,然后……
——离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