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月明捏着棋子的手差点摔落在棋盘上,狼狈说道:“没有的事,就是听说紫宸殿子时,起了乱子,有些担心而已。”
温赴只是笑看着她,目光洞悉一切。
温月明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只好耍赖地把白棋往棋盘上一丢,乱了局势,随口抱怨道:“没有的事情,爹爹烦人,我要回宫了。”
“嗯,去吧。”温赴耐心的修复着棋盘,见人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站在那边扭扭捏捏地不开口,头也不抬地赶人,“有话快说。”
“我,爹当年为何不救盛夫人。”温月明捏着手指,硬着头皮,小声开口。
温赴二十岁大魁天下,一朝闻名天下知,自此天下不识温郎,尤其是当年的主考官应常势一句——‘温下贤士三千,唯温郎含雪遗金,皎皎可期’,让他的仕途自此一路平坦。
“当然是因为害怕。”许道行怒斥道,“他这等野心勃勃,要做天下第一权臣的家伙怎么会舍弃前程去做这些事情。”
陆停拧眉,低声说道:“不可能,盛家不过是一个替死鬼,这事温赴一定看得出来,他就算救了盛家母女,反而是两全其美的办法。”
“可这会让陛下在用他时,永远隔着一根刺。”许道行冷冷说道,“他能坐上凤台第一人的位置,想来当年那个见死不救也帮了大忙。”
陆停沉默。
“只是不知道当时盛忘手中有没有留下其他证据。”许道行蓦地想起太子殿下正在和人女儿不清不楚中,不由冷硬地转移话题。
“他也算聪明人,到后面也该明白是被人骗了,我不信他没有留下证据。”
“不过他出生卑贱,父母早晚亡,最好的朋友温赴当时也见死不救,加上他性格颇为狂傲,一直没有什么真正的朋友,若是真的有证据,会留给谁呢。”
许道行眉心紧皱,不解说道。
“盛夫人有什么密友吗?”陆停蹙眉,又问道。
“都说盛夫人出身乡野,却貌若天仙,惹出不少事情,又因为盛忘的性格,在长安城中也并未有太多朋友。”大概是谈及女子外貌,许道行只是一笔带过,不再多言。
“你家有什么盛家送的东西吗?”陆停扭头去问邵行。
邵行摇头:“为了避嫌,我们两家并不走动。”
“不对,若是说和盛家有关,倒有一样,只是说起来也不算盛家送的。”邵行有些尴尬,继续说道,“我娘手中有一副盛夫人送的画,上面有盛夫人的题词。”
陆停抬眸看他。
“我爹因为意外提早入了长安。”邵行含含糊糊地说着,“当时盛夫人是作为长官大娘子的身份抽空来我家道贺的,虽然只坐了一会儿,但因为她一来,我爹的尴尬处境这才稍微缓解片刻。”
“我娘刺绣功夫好,盛夫人又长得极为好看,我娘事后就给她绣了一幅画像图作为谢礼。”
邵行有些不好意思:“我娘当时不懂长安城的规矩,后来才知道不妥当,随知盛夫人脾气极好,不仅回了一幅画,甚至还亲自题了词,娘心中格外高兴,还特意装裱挂起来,只是很快盛家就出事了,这幅画就被收起来了。”
“什么画?”陆停敏锐问道。
“就一副上香的图。”邵行迷茫说道,“有人在夜色中的道观里上香的一幅画。”
“盛夫人信道。”许道行随口说道。
“是,她提的诗上写着,文安一年十一月初八,进紫薇台上香赏月。”
陆停瞳仁一缩,眉眼一利:“文安一年十一月初八?”
邵行吓了一跳,仔细想了想:“是,写着的是文安一年十一月初八,夜,檐下如积水空明,如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
“这么巧。”陆停不知为何眼皮子微微一跳。
文安一年十一月初八正是温月明的生日。
“对,不过送画的时候才一月份,我娘以为是盛夫人写错了,而且盛夫人后来又送了东西来,果然是当日一时兴奋,竟然写错时间了。”
“那幅画在哪?”
“在我娘哪里。”邵行不解说道,“这画怎么了,我看过,很简单的画而已。”
陆停沉默着不说话。
——他也不知为何,蓦地响起之前几次温月明与他抱怨,每次只要一提起盛忘,爹就大发雷霆的抱怨话。
温月明心思凝重地回了广寒宫,还未坐定就看到院子里,花色匆匆而来的身影。
“怎么了?”她不解问道。
“陛下好像,出事了?”花色脸色惨白,附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卫郦棠把紫宸殿完全包围了,我们外面的人都撤走了,对外说是陛下打算清修七日。”
——清修七日,就连除夕都出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