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思！年！”莫寻有气无力地喊了她一声，颤抖着声音，“你……当真……没有心？”
他抬头望着她，悲凉又苦涩。
“有啊，比较冷而已！”
慕思年说得平静，语气中带着疏离。
仿佛恨不得两人之间隔着的，是九天之上的银河。
若真如此，莫说相近，就连相望都是奢侈的。
可是，莫寻真是爱惨了。
看慕思年这般冰冷无情，他一颗心被揪得生疼。
“莫寻，你还是忘了我吧。”
他一怔，清泪两行，缓缓滑落。
他呆呆地看着慕思年，似是祈求。
求她不要这么狠心。
两人都没有出声，谁都没有去打破这幽冷的宁静。
良久，莫寻脸色逐渐难看起来，嘴唇发白。
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冷，然后，倒下，失去知觉。
刚开始，因为是背对着他，慕思年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
直到她再和他说话时，等了再等，那人都没有回应。
她一回头，才发现他躺着的姿势不对，看上去并不自然，像是晕倒的。
再看他面色苍白，很不正常。
她连忙走过去，替他把脉。
可是，她查探了好久，都没发现有什么特殊的异常之处。
可看莫寻那模样，并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没有旧疾，没有内伤，也没有中毒。
所以，他到底是怎么了？
总不能是因为她说的那些话吧？
那还不至于让一个大活人昏迷过去。
忽然，慕思年猛然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来。
她垂下了眼眸，眉头紧蹙。
第68章
冰蟾心
“风萧。”
慕思年一声呼唤，风萧即刻推门而入。
“殿下。”风萧忽而看见昏倒的莫寻，心下咯噔了一下。
不会是让公主殿下给气的吧？
“大人这是怎么了？”
瞧那面色发白的模样，感觉他状况应该不太好。
不过他看慕思年那一副淡定无比的模样，以为没什么大问题，也就跟着放宽了心。
“不知道。”慕思年瞥了莫寻一眼，看不出喜怒哀乐。
对于慕思年的话，风萧是不太相信的。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倒就倒？
他担忧地看向床上静躺的莫寻，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本宫问你，莫寻之前可是有中过什么毒或者是旧疾之类的？”
经慕思年这么说起把，风萧当下阴沉了脸。
也更加担忧了，甚至还有些焦虑。
他脸上的表情，刚好让慕思年尽数捕捉到了。
心中也便有了猜想。
她接着问道：“说吧，是什么？”
风萧犹豫了一会儿，他不知道该不该把它告诉慕思年。
但是为了莫寻的生命安全着想，他还是遵循了本心，把该说的都说出来。
“殿下，大人他……之前中过一种蛊，是仇人下的，名叫冰蟾心。”
“什么！”
慕思年大吃一惊。
难怪她每次给他诊脉时，都会感觉到他的脉象虽然强劲有力，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对于冰蟾心，慕思年是非常清楚的，可以说是熟悉也不为过。
那是一种以吸食宿主的精血为养料的蛊虫之一，十分罕见，善于自我保护和隐藏自己，更是非常难解。
通常来说，只要蛊入宿主心，尽管蛊虫被极力压制，没个三年五载，是不可能拔除的。
先不说蛊虫每月一次、每次十二个时辰的活跃期，及压制蛊虫时宿主得忍受极大的痛苦，光是被吸食精血，就已经够折寿的了，若是身子弱些的，还没等到蛊虫拔除，就已经魂归九泉了。
“本宫问你，冰蟾心在他身体里待多久了？”
风萧看了看莫寻，长叹一声：“足足八年了。”
这八年来，风萧每每看到莫寻因此受尽折磨，心中都有些隐隐的疼。
蛊虫每月发作一次，每一次他都要受十二个时辰的折磨，风萧都怕他挺不过来。
可是，莫寻还偏偏都挺过来了。
他说，他还没跟她说喜欢她，他还不能死，也不会死！
慕思年心下一顿，她震惊于莫寻的毅力的同时，也不禁皱了眉毛冷了眸。
“是哪个庸医给他治的？！”
都这么久了，还没能拔除冰蟾心。
说他是庸医都是抬举他！
风萧眼角抽了抽：庸医？
那人可算得上是神医了，虽然还差了那么一点儿——没能将冰蟾心拔除。
“回殿下，是相府里的府医，容华陌。”
“把他叫过来吧。”
于是，风萧一溜烟儿地飞奔出去，连告退都忘记了。
忽然，莫寻眉头紧锁，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慕思年一探他的手、额头，是冷的。
是蛊虫要活动了。
慕思年将内力凝成一根根细长的针，顺着穴位，刺入莫寻的身体，将冰蟾心暂时压制下来。
莫寻不再面露痛苦，只是那病态的苍白，衬得他随时会魂归天外似的。
她又回了一趟雪落轩，取了一颗药丸给他服下，先保他一命再说。
不一会儿，风萧火急火燎地扛着一个老头进了屋。
又急急忙忙地把那个老头放下来，一个不慎，用力过头了，磕到了。
老头「哎哟」了一声，骂骂咧咧道：“你个臭小子，尊老懂不懂？”
他揉了揉腰，捶了捶背，“老头子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风萧行礼道：“殿下，人带来了。”
“老头子参见殿下。”容华陌也跟着俯首，“不知殿下找老头子所谓何事？”
慕思年瞥了眼风萧，风萧尴尬地笑了笑。
“殿下，卑职方才有些着急，忘记跟陌老说明情况了。”
容华陌一脸严肃，“嗯，确实是急了些，老头子我的那个饼还没吃完呢。”
“呃……”风萧忍不住翻了翻白眼，“陌老，大人的蛊又发作了，人命关天的事儿，你就不能要紧些？”
“喂喂喂，你掳我过来的时候，可是什么都没告诉我的，我哪儿知道？”
等容华陌反应过来了，他浑身一阵，被吓了一跳。
“你说什么？小莫的蛊发作了？”
容华陌急忙上前一看，瞧着莫寻那惨白的脸色，摇了摇头。
似是很无奈。
“陌老放心，他暂时无碍。”
听慕思年这么一说，他赶紧给莫寻把了把脉。
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别看莫寻此刻面色淡白如纸，却没有任何生命危险。
就像慕思年所说，他确实无碍。
容华陌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陌老，和本宫说说，他的情况吧。”
其实，慕思年叫容华陌过来，并不指望他能给莫寻拔蛊，而是向他了解情况的。
容华陌点了点头，道：“本来，相爷中蛊的头三年，蛊虫活跃时的疼痛他还是能忍受的，可是那蛊虫吸食了精血，连年逐长，它活跃时带给相爷的疼痛感比以往更甚，眼看着他快要熬不过去了，可老头子我又解不了他身上的蛊，只能干着急，实在惭愧啊！
从一年前开始，冰蟾心每次活跃，几乎都是要了相爷大半条命啊！”
说着说着，容华的声音逐渐哽咽，他擦了擦眼泪，接着道：
“甚至有一次，相爷差点儿就没挺过去。还是风萧这臭小子在一旁给他说着关于公主殿下的事情，分散他的注意力。他就一边听着关于你的事，一边与蛊虫抵抗，这才挺了过来。
从那以后，风萧每个月派人去打听一次公主殿下的消息，好在相爷与蛊虫抵抗时说与他听，让他有个念想。
殿下你也别怪罪，为了相爷，我们也只能这样做了。他喜欢你，我们是知道的，不过也就我和风萧两人知道罢了。”
容华陌说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可以看得是真的为莫寻伤心。
“陌老，常安管家也知道了，是三人才对。”
风萧想起了当日常安知道莫寻喜欢慕思年时，那快要喜极而泣的模样，不合时宜地补充了这么一句。
“咳咳……”容华陌瞪了他一眼，假装清了清嗓子，“殿下，现在是三人知道了。”
慕思年：“……”
这好像并不是重点吧？
第69章
再来一碗
容华陌神色又凝重了起来。
“这次冰蟾心发作的时间提前了，如果再找不到办法拔蛊，只怕是……”
他看了看莫寻，又叹起气来，心中像是堵了块大石头，莫名难受。
“卑职斗胆，敢问殿下是用了何种方法，把冰蟾心抑制住了？”
风萧一开始便注意到，莫寻这一次似乎并不像之前那般痛苦，看上去好像他只是昏迷而已。
他想，如果慕思年有办法，那就是好事儿一件。
闻言，容华陌也跟着疑惑起来。
慕思年淡然道：“以内力化针封穴。”
她还给他们演示了一遍内力化针，还粗略地讲解了一遍。
风萧原本想着，如果这招管用的话，那么他一定要把它学会。
可是看了慕思年的操作后，他却打退堂鼓了。
原因是，内力化成的针不但要求精、细、稳，还要做到同时精准地刺入穴位。否则，一旦有一丝丝失误，就抑制不住那从蛰伏中苏醒的冰蟾心。
他的内力没那么强悍，做不到一下子将所有的针凝出来，再同时于瞬间刺入穴位。
所以，他觉得自己很没用，刚燃起的希望，又一下子被扑灭了。
容华陌也是一阵惊叹：这是人能做到的吗？
她的武功到底到了什么程度？
不过，既然有人能很好地抑制冰蟾心，那么对于莫寻来说就是有利的。
而且，说不定慕思年可以帮莫寻拔掉冰蟾心。
于是……
“殿下！老头子我求您，求您帮帮相爷！”
容华陌忽地跪下，往地上磕了一个响头。
风萧见状也立刻照做，“殿下，卑职也求您，求您救大人一命！”
“行了，本宫不会见死不救的，都起来吧。”
慕思年打了个哈欠，看了一眼窗外，时候也不早了。
容华陌、风萧一听这话，瞬间感激涕零。
别人怎么想的他们不知道，反正他们已经认为，他们相爷肯定有救了。
就算暂时不能拔除冰蟾心，那么每月的难关也不会危及性命。
是故，他们又接着给慕思年磕了三个响头。
“多谢公主殿下！”
“呃……”慕思年无语，“等本宫死了，再磕也不迟，现在就算了。”
容华陌顿时急了，“殿下，这硬要说死，那也得是老头子我先死。”
风萧也在一旁附和：“是啊！公主殿下，您定能长命百岁！”
乍一听风萧这话，多多少少有点不对劲儿。
容华陌思来想去，霎时间反应了过来，他恼怒地瞪着风萧，想开口骂人却又不能，只能一口气憋在心口。
“眼下也没什么事，你们先出去吧。”
既然慕思年下令了，他们就听话得退了出去。
刚出逸寻斋的们，容华陌随手一个棱角敲在了风萧脑袋上。
“你小子就这么想我死？”
风萧揉着脑袋，疑惑道：“唉，陌老，不是你自己说的吗？怎么还怪我了？”
“你！你……你……”容华陌用手指了指他，气得说不出话来。“哼！”
他袖子一甩，气呼呼地走了。
被慕思年教训过后，风萧识趣儿地跑到御花园消遣时间去了。
皇宫里华灯初上，屋内灯火通明。
慕思年坐在莫寻的床头，静静地看着他，心里头五味杂陈。
“你说，你遇见我，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她刚想起身离开，床上的人突然出声：“当然是幸了。”
莫寻醒了，脸上依旧不着颜色，惨白惨白的。
“手给我。”莫寻笑着，乖乖地把手递给慕思年。
她给他探了探脉象，看他没什么事儿，也就放心了。
“思思，你别走，别离开我，好不好？”莫寻握着她的手，期待着。
慕思年怔了一瞬，这人果真是难缠得很！
她无奈，笑道：“你刚醒，先吃点东西吧，垫垫肚子。”
“好！”莫寻见她答应了，一双漂亮的狐狸眼笑得弯弯的。
仿佛他捡到了什么宝物似的。
不一会儿，宫女端来了一碗山药红枣糯米粥。
莫寻笑问：“是思思做的吗？”
“呵！想得美！”
莫寻一听不是慕思年做的，难免心里有点儿失落感。
又听慕思年道：“是我吩咐厨房做的，你爱吃不吃。”
顿时，莫寻的双眼又明亮了几分。
“吃！”
慕思年把它端到莫寻面前，“来，接着，趁热吃。”
可是莫寻却没有要接的意思，他满怀期待地盯着慕思年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