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思年突然打了个响指，照临立刻出现，还带了个小木箱子。
照临把箱子放下来后，又马上消失了。
“莫相大人，打开看看。”慕思年把那小箱子往前推了推，眸子里的深意难以令人揣摩。
“是……”
莫寻慢悠悠地走上前，将箱子打开。
他猜测，这或许是与他有关。
他随意拿起其中一个本子来看，慕思年看似随意地看了他一眼，试图捕捉他的神情。
可那人一页一页地翻着，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有些让人看不透他。
“殿下还真是令臣惊讶。”
莫寻把手上的那个本子放下，似是十分赞赏地看着慕思年。
“莫相大人，这箱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可是本宫也没想到，你的罪证竟是装了满满一箱子。”
莫寻淡然，“不知殿下打算如何处置臣？”
“哼！”慕思年勾起一抹冷笑，“莫相大人身为百官之首，想必对北洛的律法也是十分清楚的，那你说说，犯了将近一部律法的臣子，该如何处置？”
慕思年手指轻轻扣着桌案，等莫寻回答。
收集到的相关证据证明，莫寻这些年来所犯之罪，大的小的、轻的重的都有。
“就最严重的来说，应剥去官职，按律当斩！”莫寻风轻云淡。“所有财产当尽数充公。”
“既如此，莫相大人可认罪？”
“臣认罪。”
莫寻单膝下跪，态度轻松，目光诚恳。
仿佛这犯罪之人不是他、所有的证据指向都与他无关，他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旁观者一般。
毫不畏惧！
“好，那本宫问你，之前为何说谎？”
慕思年刚回北洛之时，他正好被叶阑骁弹劾。
她质问过莫寻，问他是否存在残害忠良、贪污受贿、结党营私一事。
他通通巧妙地呈上了那个看上去既说得通、又有理有据的回答。
在那之后，慕思年令肖潇查证，发现事情的全部真相并不像莫寻说得那般。
残害忠良一事，前礼部侍郎实则是因莫寻以诛灭九族为要挟，胁迫他不得不自尽，并伪装成畏罪自杀的模样。
贪污受贿，是对于敌对阵营的官员所送之礼，皆登记在册，上交国库，于以及阵营的官员所送之礼，尽数纳入囊中。
慕思年也就明白了，他当初解释的时候，为何说得是「其他官员」。
结党营私则是，他自己也成立了一个商会，而且势力越发壮大，北洛的商机都几乎让他们垄断了。
莫寻的这个商会，自然也有他信得过的大臣参与其中。
“殿下之前不也是在假装？连左相都不让插手了，臣都要相信殿下不继续追查了。”莫寻反问。
慕思年当初知道事情的真相后，不揭穿他，不拿他问罪，只是想着莫寻做的事情可能远远不止这些，得继续查下去，最后，给他来一个痛击。
慕思年笑道：“之前是为了不打草惊蛇，叶阑骁那人，既顽固又死板，不让他插手，是为了让本宫的人更方便查。”
慕思年安排隐卫，静悄悄地把莫寻陈年旧事、老底子全都查了个清清楚楚。
当然，除了他的身世。
“那臣恭喜殿下，得偿所愿！”
这话，莫寻说得十分平静，没有愤怒、恐惧，就像他真的在道贺一样。
“关于你，本宫之后会禀明父皇，让他来做决断。”
皇帝总归是她的父皇，怎么处置莫寻还是得由他来定。
“本宫也该回去了。”慕思年起身，她走了几步，又道：“莫相大人，有那么一个成语，挺适合用在你身上的。”
莫寻笑问：“敢问殿下是何成语？”
“罄-竹-难-书！”
第72章
佞臣
<军营>
于野、于归的到来，是杜恒噩梦的双倍延续。
此时，他们正让士兵往他身上射箭。
每一箭都深深刺入血肉，偏偏每一箭都避开要害。
除了当箭靶，杜恒还被当成镖靶、沙包等，还对他实施了当初郑严赴死之时所用的灌铅之刑，只是并没有做得彻底，给他吊着那要断不断的一口气。
总之，于野和于归想尽一切办法去折磨杜恒。
为于归、也为郑严，报当年之仇。
这几天下来，杜恒已经变得不成人样了。
于归在一旁道：“阿野，我看也差不多了，我们也是时候回去了。”
“我看他还能再受几样刑罚，咱们晚点儿再回去。”
于野并不打算就此放过杜恒。
当年于归所受之苦、所受之冤，他都一一看在眼里。
所以他比谁都清楚，于归到底承受了多少，所承受的有多重。
于归看他执着的模样，只能叹了叹气。
“阿野，再这样下去，他可就没命了。”
于野冷哼一声，“那更好！”
“公主殿下说了，他的命，还得留着，暂时不能动。”
于野剐了一眼绑在柱子上的杜恒，愤懑地走开了。
于归也跟了上去。
“阿野，我们来这里也好几天了，还没好好看看，这皇宫的变化呢！”他的眼里似乎有些抑制不住的兴奋，“我们到处走走吧！”
于野不置可否，他和于归认识许久，一路相知、相守，他不可能看不出于归的意图。
但他还是尊重于归的意思，与他一起走走瞧瞧，心不在焉。
于归听说，莫寻在漱月宫，于是他有意无意地往那边靠近。
于野则是一路冷着脸，来到漱月宫门前，他更是紧锁了眉头。
果然如他所想，没好事儿！
“哼！就知道是这样！”
于野对此表示不满，还有些小小的生气。
于归知道是自己理亏，但无法，他只是想见见那人，仅此而已。
他笑道：“别多想……”
他们想进漱月宫，却被看门的太监拦住了。
“二位请留步，敢问二位是何人，来此处所为何事？”
于野见状，转身就走。
要是不给进的话，更好。
只是于归并不想白来一趟，这也是机会难得。
若是以后想见那人，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所以，他不想放弃这次机会。
“麻烦给莫相大人通报一声，就说：于野、于归有事求见。”
“这……莫相大人出去了，没回呢，两位怕是白跑一趟了。”
于是，于野和于归也只能回去了。
两人各怀心事。
于归略感惋惜，惋惜的是他也许会因此次错过，就再也没机会相见。
于野松了口气，于归没能见到那人，或许会随着时间流逝淡化了那些本就不该有的念想。
——
<御书房>
“殿下！”
莫寻叫住了往御书房门口走去的慕思年。
他快走几步，走到慕思年面前，与他对视着。
“还有事？”慕思年疑惑。
莫寻定定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他上前两步，揽过她的腰，温柔地抱着她。
“殿下可真是无情，都两天没理我了。”
莫寻说话的语气，并没有多委屈，倒是听上去有些无奈。
是啊，他左等右等，都等不到慕思年主动去找他。
终于等到她找他了，还是因为公事。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他自己还被搜罗出了一大堆罪证。
“知道我无情，还黏着我？”慕思年唇角一勾，调笑道。
莫寻叹息，“没办法，我要是不黏着你，你就不理我。”
下一刻，莫寻就被推开了。
慕思年笑道：“你以为你三岁啊？！”
说着，慕思年就要离去。
“殿下接下来去哪儿？”莫寻也跟了上去。
“去找父皇，看看父皇怎么处置你这佞臣。”
其实，慕思年有预感，她那不靠谱的父皇，肯定不舍得重罚莫寻，更别说依法处置要他命了。
莫寻贴心地提醒：“殿下不带上罪证吗？”
“带了。”
他回头一看，果然，原本在桌子上的、装罪证的箱子不翼而飞了。
已经到了照临手上。
“殿下，还是让我来拿吧，毕竟我也是要过去的。”莫寻暖心建议。
慕思年听了只觉得有些好笑。
这人是上赶着投胎？
“怎么？莫相大人想趁机拿走罪证销毁？”
莫寻面色一僵，脑子一愣。
“殿下放心，我不会。”
慕思年莞尔一笑：“怎么不会，我看你分明就想。”
莫寻走上前两步，与慕思年并排着走。
“只要殿下愿意，我整个人都是你的，不会忤逆殿下的意思。”
慕思年脚下一顿，有点发懵地看着一脸温柔笑意的莫寻。
话锋转这么快的么？
“我要一个佞臣做什么？”
莫寻皱了一下眉头。
佞臣？
似乎也没错，但就是不想慕思年亲口说出来，心里怪不舒服的。
“殿下的这一声佞臣，还真是寒了臣的心啊！”
“怎么，难道不是？”
慕思年挑了挑眉，一脸他这佞臣名副其实的模样。
莫寻笑，“既然殿下说是，那臣就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你就这么相信，我父皇不会把你给清理了？”
面对慕思年的揶揄，莫寻云淡风轻。
“皇上怎么做，那是他老人家的决定，臣的下场如何，得看臣有几分本事了。要从殿下手中活下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忽然，他有些悲伤了。
他的殿下不心疼他，反而挖苦他，还想要看他怎么上路。
“哼！莫相大人别说错了，处置你是父皇的事，我可不打算插手，也不能插手，没那个权力。”
“殿下不打算救我？”
“你，需要我救吗？”
莫寻：“……”似乎并不需要，但他想。
“既然，莫相大人有这能力，那我为何还要插手呢？我又不是闲得慌。”
“呃……”莫寻默然。
是这道理没错，但他还是莫名忧伤。
“殿下，你要不考虑考虑收下我？”莫寻岔开话题，坚持不懈，“我可以暖床！”
慕思年停住，仰天叹息，有些无奈，“你还是想想，怎么把你所犯之事圆过去吧。”
她一个响指，把照临从暗处召唤了出来。
并示意他把手中的箱子递给莫寻。
随后又消失在人们的视野。
“莫相大人，请吧。”慕思年让莫寻走在前面。
只见莫寻瞪了一眼慕思年，气冲冲地走进乾坤宫。
慕思年默默地勾起一抹邪魅，也跟着进去了。
暗处的照临眼角抽了一下。
他家主子什么时候这么喜欢戏弄人了？
第73章
莫寻被贬
“臣参见皇上。”
皇帝一看莫寻过来，立刻喜笑颜开。
“莫爱卿免礼，怎么今天有空到朕这里来了？”
莫寻将箱子放到皇帝面前，并将其打开，示意皇帝亲自一览。
“皇上。”莫寻单膝下跪，行的是君臣之礼，“臣有罪，还请皇上降罪责罚。”
皇帝被他这般阵仗吓了一跳。
除了拜他为相时，他从未见过莫寻行如此大礼。
当然，这也是皇帝给他的特权。
“莫爱卿，你这是做什么？你何罪之有？”
“箱子里头的便是臣的全部罪证，还请皇上亲自看看。”
莫寻说得从容淡定，毫不紧张。
这时，慕思年也进来了。
“父皇。”慕思年向皇帝简单地行了礼，开口道：“莫相大人所犯之罪，大大小小的，都能装一箱子了，您可要好好处理。”
皇帝闻言，不禁眼角一抽。
他可算是明白了，原来莫寻会有这一出戏，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自己的宝贝女儿。
恐怕这一箱子的罪证也是她给让人挖出来的。
只不过，让犯事之人自己拿着证据自首，还这般心甘情愿，这也是挺新颖的。
要说里头没什么故事，说出来恐怕也没什么人信吧！
“思年，怎么回事？”皇帝立刻严肃起来，他现在还没搞清楚情况，得问清楚才是。
“父皇，就如您所见所闻，莫相大人是来自首的。桌面上的那个箱子，里面装着的是莫相大人的罪证，还请父皇过目，之后给出令人心服口服的处理办法。”
皇帝一听，这是要他依法处置莫寻的意思，他多多少少是不舍的。
据皇帝了解，莫寻这些年是全心全意为北洛、也是尽责尽忠于皇帝的。
莫寻所犯的罪也好、不择手段也罢，那也不过是为了稳定朝廷，为皇帝谋事罢了。
皇帝当初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只要不太过，没危及北洛的江山，于百姓有利而无害，他都可以不追究。
虽然方法狠了些，但是最有效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