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了。”
突然，莫寻心里的失落感又陡然升起。
他眼神幽怨地看着慕思年，慕思年则是瞬间读懂。
她有些无语。
“你自己吃，就吃个饭而已。”
莫寻叹息，“那我不吃了，没意思。”
“那你饿死算了！”省得她还要为他跑一趟锦官城，大老远的。
“哦。”莫寻语气低落，眼里升起朦胧的雾气。不一会儿，泪花便开始打转了。
“停！”慕思年还是妥协了，她走到桌子旁，坐了下来，“还不过来，不吃了？”
莫寻立刻转悲为喜，眼里的泪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在慕思年旁边坐了下来，递给慕思年一双筷子，笑着看她。
“我不吃……”
慕思年瞥了一眼那双被递过来的筷子，并没有接。
“你给我夹菜。”莫寻期待着。
“呃……”谁给他的胆子，水缸吗？
竟然敢让她给他夹菜！
“我的伤没好。”莫寻说得委屈，还有些可怜。
“你伤的是左肩，不是右手。”
于是，这一刻，莫寻是个左撇子了。
他用左手，颤颤巍巍地试着去夹菜。
关键他是肩膀上的伤尚未痊愈，连筷子都差点拿不稳，更别说夹菜了。
慕思年被他的样子逗笑了。
真幼稚！
“好啦，别装了！”她笑着，“本宫给你夹就是了！”
第75章
启程
这天，莫寻被贬至锦官城的消息散出，有人大快人心、喜上眉梢，有人忧心忡忡、夙夜难寐，有人不痛不痒、一如既往。
这是接连朝中十几位官员，被抄家的抄家、斩首的斩首、流放的流放之后的，又一大令人震撼的消息。
大臣们从近日的这些雷历行径可以看出，皇帝是要整顿北洛朝廷风气了。
从此，他们也都更加谨小慎微，又或不敢越雷池一步，免得哪天他们的项上人头搬家。
莫寻被贬的消息被曝光之日，正是他和慕思年启程去锦官城之时。
皇帝还朝，莫寻在百官的目送下启程。
而慕思年则是早早地在城外等候着。此时，她与莫寻也才刚刚接洽。
“让殿下久等了。”
莫寻褪去了一身绛紫官服，也褪去了那深入人心的冰冷。
他笑如朗月入怀，让人如沐春风。
有道是：忽而回首陌上，有君子兮，温其如玉。
“哟，莫相大人，你人缘挺好啊！百官相送，此等场面好生壮观。”
肖潇从马车上跳下来，调侃道。
“姑娘就别取笑我了，我现在可是罪臣之身，当不起这一声大人。”
仔细一听，莫寻这话里话外，像是在怪慕思年似的。
“怎么当不起？”慕思年听了也不恼，“不过，你在右相的位置上也待得够久的了，不打算给别人一个机会？”
莫寻叹笑：“殿下还真是够坏的。”
“那可不？！”肖潇十分赞同，“主子，我觉得他说得太对了。”
慕思年冷冷地甩给他们一人一记眼刀。
“主子，不就是让人说两句吗？别那么小气！”
她，小气？
“哼！肖潇，你再多说一句，就给我滚回去！”
肖潇闻言立刻讪笑着闭嘴。
锦官城，她可是想去很久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听说，那是一座以美味闻名天下的美食城，因坐山靠海，是以飞禽走兽、海鱼河虾、美酒佳酿，应有尽有。
素有「宁弃千万金，不负盘中馐」的赞美，以及「神仙远道来，会须饮杜康」的盛名。
眼下正好能去一趟，她可不想白白放过了。
“上来吧，该出发了。”
莫寻走了过去，伸出手来，想要慕思年拉他一把。
可是他的手在空中僵持了一小会儿，也不见马车里的人有动静。
“主子，你也太没人情味了吧！”肖潇摇了摇头，还真想直接过去抓起慕思年的手，强制性地让她拉人家一把。
莫寻笑道：“殿下，不打算拉我一把？”
慕思年悠悠地看了他一眼，十分嫌弃地抓着他的手，用力一扯，将莫寻扯了上来。
她又瞬间甩开他手，走进里面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莫寻随手把门帘一拉，挡住了外人的视线。
“出发吧。”慕思年一声令下，式微即可驱使马车前进。
慕思年一手撑着头，闭目养神。
莫寻自觉地靠了过去，索性枕在慕思年腿上躺了下来。
脸贴着她的腹部，双手抱着她的腰。
也闭目养起神来。
慕思年冷睨着怀中人，她很想把人踹出去。
“思思，你别想赶我走。”莫寻似是发觉了慕思年的意图，抱得更紧了。
慕思年冷哼一声，“不赶你走，如果你安分点儿的话。”
莫寻又立刻闭上了眼睛，假装没听见。
“呃……”——
突然，马车骤然停止前行。
突如其来的颠簸，使得她怀里的人，在沉睡中满是困意地睁开了惺忪睡眼。
“嗯……”莫寻轻哼一声，揉着那朦胧的狐狸眼。
慕思年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部，“醒了？”
“遇袭了？”莫寻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他听闻外面的打斗声，含糊地说道。
“嗯。”慕思年满不在乎，十分淡定，“再睡会儿。”
她说着，拿过一旁的披风，盖在莫寻身上。
莫寻自然是乐意多在她怀里待一会儿的，刚好他还困着，他就接着睡了。
不一会儿，打斗声渐止。
肖潇的声音从门帘外传来，“主子，活捉了一人，其余的已经死了。”
“是冲着莫寻来的？”慕思年悠悠开口。
“是。”肖潇接着道：“来人是兵部侍郎的人。”
“去父皇捎个信，悠着点儿。”
“是！”
肖潇与式微重新整顿了一下，又接着向锦官城出发了。
慕思年撩起莫寻额前的发，刚想抽手，就被莫寻握住了。
还放自己脸上蹭了蹭，可他却并没有要醒来意思。
慕思年心下无奈。
算了，不跟他一个病秧子计较。
她也干脆闭目养神了。
还没等她进入状态，怀中的人似是挣扎了一下。
口中还低语呢喃着什么，眉头紧蹙，面色紧张。
慕思年抚了抚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莫寻又看见了那熟悉的身影。
她背对着他，渐行渐远，直到看不见。
他在后面拼命地追着，可就是追不上。
他忽然觉得，心中一顿难受，伤心、失落、紧张……
画面一转，他又身处那无边无尽的黑暗中。
周围依旧是电闪雷鸣，黑云滚滚。
他正在不断下坠。
慢慢地，他又看见了那一抹白色的身影，朝着他掉下来。
他慌了……
他叫喊着，想要阻止她。
却发现已经来不及了。
她已经近在咫尺，他看清了她的脸……
慕思年给莫寻擦拭着冷汗，“莫寻，莫寻！”
忽然，莫寻猛然睁开惊恐的双眼，醒了过来，从梦中拉回现实。
慕思年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恐惧、无措、悲伤。
“做噩梦了？”她抚着他的脸，问道。
莫寻噌地一下坐了起来。
却因为太突然，又用力过猛，他整个人都快要往地上栽去。
慕思年眼疾手快，顺手揽过他的腰，往回一捞，把他往里一带。
莫寻就稳稳的回到了她的怀里。
莫寻把脸埋在她的脖颈之间，“思思，我怕，我真的怕。”
慕思年不解，“怕什么？”
“我梦见你了。”
慕思年没好气道：“就一个梦而已，怕什么？”
“它太真实了，真实到令人发怵。”
莫寻现在回想起来，这个梦，跟他上次做的那个梦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唯一不一样的是，这一次，他看清楚了那白衣女子的脸。
那张脸，跟慕思年的脸生得一模一样。
他不是怕那个梦，而是怕它会变成现实。
他要她平安！
“想多了。”慕思年摸了摸他的头，把他搂紧了。
莫寻倒是希望他是想多了。可是，同一个梦，两次梦到，那种真实感无法不让他心慌。
那种恐惧感、悲伤感，也不可能让他忽略。
第76章
都是月亮惹的祸
为了尽快到达锦官城，慕思年下令日夜兼程，不停歇地赶路。
用了大约三天的时间，他们也终于到了离锦官城不算太远的客栈稍作休息。
“总算是停下来歇息了。”莫寻率先下了马车，望着瓦蓝瓦蓝的天空，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整个人都舒爽了不少。
慕思年吩咐道：“都去休息吧，离锦官城也不远了，明天再进城。”
式微以及周围的隐卫都立刻散开来，休息去了。
他们这几天不停奔波，也是累坏了。
慕思年都已经下了马车了，可另一辆马车里的人却不见动静。
马车内，照临、肖潇、风萧三人大眼瞪小眼的，场面一度僵持，气氛略显紧张、尴尬。
与其说，是三个人互相瞪眼，不如说是照临和肖潇瞪风萧。
“呵呵……有话好好说，别这么看我，怪不适应的。”
风萧试图打圆场，别让氛围这么尴尬。
“怎么？！你也觉得自己长得丑？”肖潇心直口快，“会让人看了反胃。”
风萧：？！
他丑吗？
如果丑的话，那么皇城中那些为之着迷的女儿家，是瞎了眼还是就好这口？
看风萧那精彩的表情，照临很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言之有理！”
“是吧！你也这么觉得，不愧是跟主子跟久了，连审美都提升了。”
于是，风萧的脸更黑了。
有这么当着别人面说别人丑的吗？还说得这么起劲儿。
当他是死的还是不存在？
太可恶了！
他内心憋着一口气，恶狠狠地剐了他们一眼。
之后，门帘一掀，终身一跃，他一个飞身出了马车，离得他们远远的。
其实，风萧也不是没想过要反抗，只是他以寡敌二，肖潇和照临的武功可不容小觑，实在打不过，只能默默咽下了这口憋屈的气来。
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可以忍！
这一路上，有了风萧作为消遣的乐子，照临和肖潇才不至于太无聊。
他们意味深长地相视一笑，也跟着下了马车。
初夏的夜，月朗星稀。
晚风拂过林间，树叶沙沙作响。
夏虫声时不时响起，细细碎碎的，衬托得夏夜越发宁静。
深邃的夜色笼罩着大地，点点萤火为月光下的夜色点缀了些许微弱的光芒。
慕思年倚着窗边，眺望远方，思绪胡乱飘飞。
忽然，一双从背后环过来的手臂，将她紧紧地圈在怀里。
“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到我这里来做着什么？”
慕思年闻到了那淡淡的雪松香味儿，就知道是某个不安分的家伙。
“想你了。”他唇角漾起一抹温柔，“我来看看你。”
“嗯……”
见慕思年不拒绝他，他万般欣喜。
趁着怀里的她不注意，偷偷地在她脸颊落下深情一吻。
“别得寸进尺！”慕思年打了一下莫寻的手，以示警告。
莫寻笑嘻嘻地靠在他肩膀上，仰望着夜空中的那一轮圆月。
“今晚的月亮真圆。”
慕思年侧过头来问他：“你喜欢看月亮？”
“以前喜欢看月亮，是因为想你，看着月圆月缺，心情也总是不一样的。起初，看月亮缺了一块，也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可后来，每当我看着圆月时，心里也还是空落落的，只因……没有你在身边。”
“那你现在还喜欢看月亮吗？”
“喜欢！”莫寻看着她，眉眼温柔，“有你在，月圆月缺，都是一番良辰美景，我亦是满心欢喜，如若从此都不与你分开，那便是极好的！”
慕思年一声轻笑，沉默不语。
有些承诺她给不了。
有些爱情她圆不了。
有的人她只能置于心上。
目前她也只能如此……
莫寻又问：“思思喜欢看月亮吗？”
“不喜欢。”她说着就不自觉蹙了眉、冷了声音。
似乎很不想提起。
她用那幽冷的眸子盯着那轮圆月，眼中的肃杀之气像是要把它给粉碎一般。
“为何不喜欢？”如果硬要说喜欢看月亮的话，莫寻更多的是望月寄相思罢了。
“总觉得，每次看月亮，尤其是圆月，就没什么好事情发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