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嫁人之后,月照宫其实是收回了月魄的,只不过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月照宫都没有觉醒月神血脉,获得桂树馈赠的新人出现,这就使得她跟月照宫的联系一直未曾断开。”
“上一次秘境开启前,她和洛雁归一起回了月照宫。”
也就是那次引狼入室,致使月照宫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地,就连月照宫宫主,也陨落在了藏月秘境之中。
“洛雁归一直想知道祈月歌,但妙音体内有桂香蛊的存在,使得他始终未能如愿。”
一旦强行去搜寻这段记忆,蛊虫便会发作,让被寄生者元神崩溃而死。
阮玉一边说,一边哼起了小曲,“但妙音死了,元神也湮灭,唯有执念存于梦魇,那些记忆被我看到,我还记住了。”她双手捧着脸颊,冲逢岁晚眨眼:“我厉不厉害?”
逢岁晚微颔首,“嗯。”
这说明她的元神强大无匹,但凡稍微弱一些,那些执念瞬间冲击元神,便足以叫人迷失自我,甚至元神崩溃。
“这两种蛊虫是不是很像?傅紫衣有师门吗?她会不会是月照宫的弟子啊。”阮玉好奇地问。
逢岁晚说:“她的身世、师门皆是未知。她自称无门无派,所修功法皆是天授。”
“那我觉得有这个可能。”阮玉用手指敲桌子,“这么一看,仇长老体内那蛊虫说不准就是洛雁归下的,他之前不是来过仙云宫,完全有机会下手!”
一个巧合,可以说是巧合,数个巧合叠加在一起,就说明那并非巧合,而是刻意。
阮玉猛地拍桌,“一定是他。”拍完桌子,又站起来一巴掌拍逢岁晚后脑勺上,“等你伤养好了,就提着剑杀上琅琊仙宫,灭掉洛雁归!将他的恶行公之于众!”
逢岁晚毫无防备,束发的玉冠都被推歪了,他冷叱一声,“放肆!”
阮玉把自己的头伸过去,“那我也给你个放肆的机会,你拍回来,我不生气。”脸都凑到了逢岁晚眼皮底下,还冲他飞快地眨了两下眼,并嘀咕道:“我可是给了你机会了啊……”
逢岁晚看着近在迟尺的脸,下意识觉得,不能让她如此嚣张。
手微抬,想要推她一下,又觉得行为太过幼稚,像街头嬉戏打闹的幼童,这念头刚放下,就见她得意洋洋地挑眉一笑,于是仿佛被鬼迷了心窍,逢岁晚低头,将她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不过是轻轻一吻,面前的人好似被施了定身咒,竟是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自己也心跳骤然加快,与此同时,元神里宛如针刺,规则的束缚将他元神冰封成茧,硬生生地扼制了那些浮动的心思,他面无表情地推开面前的人,说:“看来你所承担的因果,就是那段祈月歌了,若月照宫传承未灭,以后遇见月照宫的修士,可将此曲归还。”
“月照宫的修士,估计就剩下那一批进入藏月秘境的弟子了,现在都这么久过去,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谁活下来。”
当时藏月秘境开启,月照宫的强者们带着一批弟子进入秘境寻宝,他们身上佩带的香囊和月辉可以让他们在秘境里坚持一个月,若时间到了还不离开,就会受到秘境的规则镇压,修为高于元婴、骨龄大于一百岁的,会直接爆体而亡,而其他人虽不至于立刻陨落,却也会遭受秘境里头那些强大凶兽的疯狂攻击。
本该在一个月后再次打开秘境通道的妙音,没有打开那扇门。
直接导致,月照宫进入秘境的强者全部陨落。
洛雁归夺下月照宫,几乎都没花费太多力气,他仅仅利用这一点,就将月照宫的强者一网打尽。
而那些活下来的年轻弟子,又能否坚持到现在?毕竟,已经过去了七八百年了啊。
“就算还活着,他们怎样才能出来?”阮玉想了想说:“没有月魄,桂神香,还有那什么月辉,根本打不开秘境之门。”
她又问:“进去上古秘境的人怎么回来?”
逢岁晚道:“进去的人手里都会有一块特制的玉牌,将玉牌捏碎后,他们可以从秘境内直接传出。但上古秘境每次出现的时间都不会超过三年,也就是说,若是三年后还没出来,就算捏碎了玉牌,里面的人传出来也会迷失在无尽海里,被风暴彻底撕碎。”
“制作玉牌的他山玉也只有古秘境里才有,就那玉石,便已价值连城。”
顿了一下,逢岁晚继续道:“若他们能在藏月秘境里弄到他山玉,又清楚此次古秘境开启的时间,或许能有机会走出藏月秘境。”
这个假设的前提是当年那一批进入的弟子还有人活下来,很显然,想要在古秘境那种被岁月遗忘的地方活下来很难。
说到生死,气氛陡然凝重起来。
阮玉叹口气,“那要是月照宫的人都死光了,我这因果要怎么还?”
逢岁晚则道:“若真传承断绝,你想如何处置都可以。”
阮玉懒得考虑这虚无缥缈的问题了,她转头问逢岁晚:“你应该去过古秘境,得了不少好东西吧?”
逢岁晚淡淡道:“去过一次,仅得一剑。”
还仅得一剑呢,去一次就得了一把神剑,说得好似很谦虚,谁还听不出里头的得意劲儿了?
阮玉气咻咻地埋汰他:“得剑有什么用,你怎么不多摘一些雷光果!”
逢岁晚:……
古秘境因为修为限制的缘故,里面的生灵绝大多数都处于渡劫边缘,天地间到处都是雷云,孕育了成片成片的雷光果,可以说,在古秘境内,雷光果难以采摘,还最不值钱。
现在,他竟然因为没摘到雷光果被人给鄙视了?
逢岁晚不想跟她继续聊下去了,他淡淡道:“你下去吧。”
阮玉连忙说:“别啊,你问了我这么多问题,我也问你一个问题。你一定要说真话哦。”阮玉一边说,一边抱出了小花盆,将喇叭花对准了逢岁晚。虽然知道逢岁晚现在神识恢复大半,喇叭花不可能听到他的心声,但她也要把花摆出来,表明自己的态度。
逢岁晚瞥她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问。”
如今,他也没什么秘密需要对她隐瞒。
就听阮玉道:“我刚刚亲你的时候,你是不是已经醒了?”
逢岁晚:……
“不许说假话哦。”
逢岁晚感觉自己头皮都麻了。他沉默一瞬,答:“恩。”还在考虑该如何解释他醒了却装睡,没有躲开或是将她推开,就听阮玉笑着道:“好,那我退下了。”
她笑着跑出听风殿,人看不见了,笑声犹在耳边。
幸好她没继续追问。
因为,他心中也无答案。
第185章 同步
刚出忘缘山,阮玉就看到了早已等候在此的掌教等人。
昨夜梦域出现,墙外的魇气汹涌,白烛都熄了大片,是以大家都知道梦域再次出现,心头慌得很,一直守在结界外不肯离开。
等看到阮玉出来,众人才齐齐松了口气,脸上纷纷露出笑容。
“又破了?你可真厉害!”掌教冲阮玉竖起了大拇指,脸上都笑出了褶子。
谁能想到,当初死马当活马医弄到山上来的少女,竟真的能做到这一步。
“没事了没事了,又破了一个梦域,圣君现在元神应该恢复了很多吧,我想进山去看看。”孤云岫惦记着圣君的伤,情不自禁地踮起脚尖往墙内张望,浑然忘了,他这样压根儿什么都看不到。
“这次是个什么梦域?”大家对梦域都很感兴趣,阮玉也没隐瞒,将梦域里发生的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在场的所有人。
她说完后,大家都没开口,显然被她口中的故事给惊到了。
谁能想到,琅琊仙宫的宫主洛雁归竟是个这样的衣冠禽兽。
李莲方心头感叹一声:“幸亏老仇没在这里。”若仇牧远知道这个,心里头指不定有多不得劲儿。
阮玉讲完故事,伸手挠了挠元宝的脖子,一本正经地问她:“这个故事告诉了我们什么道理呀?”
元宝歪着脑袋一脸迷茫,下意识地求助离云。
不待离云说话,一个剑修师妹冷冷道:“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说完,旁边的男修连忙说:“这可不能一杆子打死,我们都是……”
元宝立刻接上话,“你们都是好东西。”
本来绷着脸的女剑修噗嗤一声笑了,笑过后,又道:“反正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说罢,手中长剑往胸前一横,“唯有手中剑,永不负我。”
旁边一群剑修同时抱住了自己的剑,惹得其他人都离这几个剑修远了些。
偏偏如今的仙云宫留下的剑修占大多数,就显得其他人有点儿势单力薄了。
又一个剑修深情地看着手中剑,“这就是我们的道。”
他们看自己的剑,就好似看着爱人一般,可以说是爱剑如命了。
剑修之道,唯剑而已。
好好的一个梦域分享大会,最后居然演变成了剑修证道?
大家还没想好要如何反驳这些痴人,就听阮玉笑眯眯地道:“天下第一剑尊是我道侣。”
“我们剑修……”
阮玉:“天下第一剑尊是我道侣。”
剑修们:……无话可说。
见剑修们收了剑,阮玉又拍拍元宝的头:“记住了,这个故事告诉我们,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能吃。”
元宝立刻汪了一声,点头如捣蒜,仿佛在说:知道了,我再也不乱吃东西了。
离云:……行叭,就是这个理。
将梦域的事讲完,阮玉又从掌教那里得到了上古秘境的最新消息。
各大派的名额争夺已经开始,而散修们夺牌的地点也已确定,就在魔渊的一处深谷。
“要参加的散修需要在初四正午前赶到魔渊的万花谷,谷内藏有十朵鳞花,找到鳞花并顺利撑过十天的修士,才能得到进入秘境的资格。”
阮玉啊了一声,“不是在琅琊仙宫的地盘上比试吗?”
李莲方道:“门派大比就是在琅琊仙宫,但散修的比试,这次选在了魔渊。魔渊的灵气浑浊,对外界的修士十分不利。”
阮玉在魔渊呆过一段时间,不过她呆在涤心湖旁边,并没有感觉到灵气跟外界有什么不同。她皱眉问:“是怎么个浑浊法?”
“魔渊的灵气里混有魔息,外界修士贸然吸入体内,会堵塞经络,使得灵气在体内运转速度变缓,而且魔息入体还有一股辛辣呛人的味道,就好像……”
阮玉立刻说:“涮火锅?红汤,特辣!”
李莲方点点头,“也可以这么理解。得多准备些灵石,尽量不从天地间吸收灵气。”
阮玉心中暗道:还好我能吃辣。
“你真的要去吗?”李莲方其实很不放心阮玉去参与古秘境的资格争夺,阮玉虽然现在修为境界的确很强,但她缺乏战斗经验,且太过单纯善良,容易被骗。
梦里厉害,可不代表在外界也厉害。
她这修为是速成的,基础一点儿不扎实,最重要的是,她恐怕都没独自杀过人,见过血。
在李莲方眼里,阮玉去魔渊万花谷,就好往狼群里扔了一只小绵羊。
“恩,一定要去。”阮玉一脸坚定地回答。
李莲方又问:“圣君同意了吗?”
阮玉愣了愣神,“我还没跟他说。”
李莲方顿时正色道:“那不行,这事还得圣君说了算。”万一出了什么岔子,没人担得起这个责任。
“没有圣君允许,小西瓜也不能配合你。”
小西瓜要藏起来,阮玉还真找不到它的位置。
所以,她要去古秘境,还必须得逢岁晚同意了才行。
他会同意吗?
深夜,阮玉蹑手蹑脚地回了听风殿。
殿外风大,吹得檐下的灯笼左右摇晃,让阮玉想到了那些日子里的风雪大阵。
该不会是趁她离开,逢岁晚又设了结界阻止她靠近吧?神识一扫,没看见阵法存在,阮玉这才松了口气。
等走到大殿门口的台阶下时,她仰头看了一眼随风摇晃的灯。
灯面上绘了桃花,风一吹,便下起了花瓣雨。灯下的路,好似铺了一层花瓣,一路走来,皆是芬芳。
她这才意识到,今夜照亮山路的不是头顶的明月,而是檐角下悬挂的桃花灯。
以前,这里并没有灯。
一到夜里,整个听风殿都隐藏在黑暗中,没有声音,也没有光亮。
而今,它点了灯。
这是,给晚归的妻子留的灯咯?想到这里,阮玉心里甜丝丝的,她轻轻推门,直奔逢岁晚卧房,瞧见逢岁晚早已睡下后,阮玉摸上床,往他怀里挤。
选了个舒服的位置躺好,阮玉打算好好睡一觉,她一整天都在与人对练增加战斗经验,现在浑身酸疼,胳膊都快抬不起来。
躺下,闭眼,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半个身子压在了逢岁晚身上,用手去摸他的脸。
他现在应该是沉入梦魇了吧?
也就是说,不管她做什么,他都没办法醒来。
要做点儿什么呢?
阮玉拈起一缕头发丝儿,用发梢去扫逢岁晚的鼻尖儿,又落到唇上,轻扫他的喉结,还想往下就得扒衣服了,她的手刚伸到衣襟处,就被一只大手给擒住了。
阮玉目瞪口呆,“你没睡啊?第六个梦域破了,现在清醒的时间都这么长了?”
她一点儿不心虚,反而理直气壮地问:“你没睡,你装什么装?”
逢岁晚皱眉:“我在尝试清醒时主动沉入梦魇。”
他如今元神已经恢复大半,本以为能在与梦魇妖魔的对抗中完全占据上风,却发现,始终无法在清醒状态下进入梦魇之中。
清醒之时,明知梦魇妖魔就在他的元神之中,与他的元神绞缠在一起,他却看不到它,莫非,最后的战场,只能在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