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岁晚以为阮玉说的是小西瓜,“它的实力不够,魔渊灵气特殊,魔息和煞气都能影响到它,对它来说,那些是它不喜欢的污秽。在万花谷内呆上几天,它撕裂虚空的能力会减弱,没办法将你藏到最后。”
阮玉摇头,“我说的是胭脂。”
她掏出那片鱼鳞,笑着道:“涤心湖里的山河龙灵。”
魔渊本来就是胭脂老祖的地盘,它又不是人,肯定没有身份铭牌,既然进万花谷的生灵没有修为和年龄限制,那她完全可以带着胭脂鱼进去啊。
阮玉让小西瓜去问问胭脂鱼有没有空,不消片刻就得了肯定答复。
于是阮玉开开心心地道:“稳了,这下你放心了吧。”
逢岁晚:“……”
谁能料到这个走向。有一只山河龙灵陪伴在她左右,谁还伤得了她?
小西瓜在一旁小声补充:“虽然老祖答应陪你一起去,但它让我转告你,不到性命攸关的时刻,它都不会出手。它还说……”
偷偷瞄一眼逢岁晚,小西瓜身形都变淡许多,“它还说,自己的道侣自己看着,要别人管算什么男人!”
吼完这句话的小西瓜直接消失在原地,阮玉扭头去看逢岁晚,就发现他没什么表情,看起来并没有把这话放心上。
阮玉低低咳嗽一声,忍着笑说:“我知道你是个男人。”
逢岁晚淡淡道:“时间太短,就这么几天时间你也没办法提升太多,我想到了一个办法,需要你配合。”
“什么办法?”
逢岁晚:“神魂合修的下一个境界……”
阮玉立刻举手,“我知道我知道,魂牵梦绕!”她眨巴眼睛,“可这一境界,书上说很难达到啊。”
魂牵梦绕要达成的条件极为苛刻。
修士结为道侣,签订同心契,并彻底放开彼此的元神屏障接纳对方,仅此一条,世间九成的道侣都做不到。每个人身上都有秘密,哪怕是夫妻,也有许多事不想让对方知道。因此,彻底放弃束缚,让对方能够窥探自己的所有秘密,这一点儿,能做到的屈指可数。
而魂牵梦绕,还需要他们对神识有精确的掌控能力,就好似将神识编织成阵法,从而达到突破空间的界限,使得哪怕位于天涯海角,神识亦能常伴左右。
“要是能达到魂牵梦绕之境,你的一缕神识可以陪我一起去万花谷,还能进去上古秘境对不对?”阮玉眼珠一转,“那我岂不是跟话本子里写的一样,拥有了一个……”
逢岁晚好奇地挑了下眉。
就听阮玉一脸欣喜地说了个什么都懂的随身老爷爷!
逢岁晚:……
“那我们现在就开始?”
逢岁晚没想到阮玉会在室外直接探入神识,他僵在原地,仿佛手脚无处安放。
眼前的草地上恰好有一株狗尾巴草在随风轻晃,逢岁晚便觉得,那探入他识海的神识就如同一根狗尾巴草,轻扫他的识海,明明脆弱得不堪一击,却能轻易地在那片本该沉寂的死海中掀起惊涛骇浪。
逢岁晚强忍着那些不可言说的冲动,直接运转灵气施展了个小擒拿手,将阮玉拎回房间,扔到床上。
他随后盘腿坐到床上,刚坐下,阮玉就缠了上来,逢岁晚板着脸将她定住,并上手把阮玉摆出了盘膝而坐的姿势。
他只定了她的身,并未封她的嘴。
阮玉脸红彤彤的,一双眼睛里含着春水,幽怨地盯着他,口中埋怨道:“是你说要修魂牵梦绕,你这人怎么……”
逢岁晚:“此境需要静心,哪怕神识交融,也得心如止水。否则,神识如何能像灵气那样编织成阵?”
阮玉啊了一声,“是中了欲毒却还要保持绝对清醒,不受半点儿影响的意思吗?”
逢岁晚颦眉,随后又微微颔首。
“静心!”他轻扫阮玉一眼,“什么时候能够心无旁骛,什么时候开始神识结阵。”
阮玉嘟囔,“神识都缠在一起,到处都是你的气息,怎么静心嘛。”说是这么说,但阮玉的神识很快就安静下来,反而是逢岁晚,迟迟无法定心。
她的神识就在他旁边,她的气息让人上瘾。
总会不自觉地,想到纠缠在一起的那些极致欢愉。
正努力克制时,逢岁晚听到阮玉的声音——“咦,是你一直在想那些事啊。”
“你怎么又想到那去了!”
“你可以想想其他开心的事啊,你看,我就想到了火锅、涮羊肉、叫花鸡、话本故事、皮影戏……”
逢岁晚:这些事,怎会让我觉得开心?
“圣君,你的思想很不单纯啊。”
“圣君……”
“闭嘴!”逢岁晚最终还是下了禁言咒。
长久的冷静过后,逢岁晚的神识总算是平静下来。他开始引导阮玉的神识相交,就像是在阵盘上刻录阵法脉络一样,让神识结合,凝成阵纹。
阮玉:“这阵法有点儿像同心结,我会编同心结哟。”就是没用神识编过,而要将神识精细操控到结阵的地步,真是有点儿为难人。
连逢岁晚都觉得难。
每一次触碰,都能让好不容易平静的心湖再次泛起涟漪。
一个不小心,就功亏一篑,神识跑偏,走到了此时不该走的欲望之道。
好在每一次失误,都会有人在旁边出言不逊。
“你又想歪了!”
“又是你啊圣君!”
“哈哈哈……”
逢岁晚太阳穴突突地跳。
在阮玉的持续刺激下,他终于克制住了那些不该有的念头,顺顺利利步入了魂牵梦绕之境。
等成功后,他示意阮玉看看自己的识海深处,那里,有他们双方神识布下的阵。
阮玉看了,惊奇地道:“这里竟然有你。”
“恩,以后只要你同意,我便能出现,你出去后我能随时看到你周围的情况,会助你避开危险。”她修炼的时间太短,对修真界的认知更少,短时间想要让她彻底融入、适应这片天地太难,唯有他跟在她身边,才能避免许多难以预测的危险。
之前没提,是因为一来此境界很难达到,对双方神识要求皆高,还要一直沉浸在神识相交的状态……
然而在他意识到这次名额争斗有阴谋之后,冥冥之中能感觉到一股凶煞之气,他的修为境界已至半神,直觉不能忽视。有山河龙灵和他的神识跟她一起,可以说是万无一失了。
阮玉嗔怪地看着逢岁晚,“那你早这样不就好了吗,前几天尽教了些没用的东西。”——白白让我承受了那么多不该承受的苦难哇。
逢岁晚淡淡道:“不用这么说自己。”
说完起身,轻轻甩袖,潇洒离开。
阮玉望着他背影,愣住。圣君,居然会开玩笑啦!
没想到,她竟然也有被逢岁晚噎住的一天?
第188章 故人
魔渊。
“小心小心,你看着点儿路啊,别追,别去追,别咬鸟!”眼看元宝即将飞扑出去,离云只得用力一攥,扯下了一大撮的狗毛。
他看着手心里的狗毛,又气又心疼。
见元宝委屈地小声呜咽,离云侧身一站,将身后躺着睡觉的阮玉给露出来,“你这么跑,会把她颠醒的。”
元宝:“呜。”
“平稳、慢行,不要再去扑蝴蝶、咬兔子、抓麻雀了!”离云难得的板着脸,语气严肃地道。
元宝垂下头,小心翼翼地往前探爪,宛如龟速。
离云知道它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却被拘着不能乱跑心里头委屈着呢,也不好教训它,只能由着它在那慢慢爬,反正时间来得及。
就见元宝爬着爬着,忽然停了下来。它低头在土里嗅了嗅,从杂草底下扒出了一片染血的衣角。
元宝转头汪汪叫。
离云皱眉,说:“这里是魔渊,有人受伤不奇怪,我们不要多事。”到处都是来争夺名额的散修,随时都能起争斗,他们压根儿管不了。
元宝倒是听话,见离云说不管,它又继续往前小心迈步,虽说不乱跑了,时不时还会从地上刨出一些东西,还挖出个白蛋不舍得吃,一直叼嘴里。
离云好说歹说的劝,才把那蛋给取出来,说:“晚点儿煮给你吃。”
元宝:“汪!”
离云拿出地图,又用神识看了一下四周,随后道:“离万花谷不远了,这万花谷的位置也太偏了。”从魔渊烛龙殿那边过来,他们飞了两天,周围的煞气和魔息越来越重,灵气浑浊得都快没办法直接吸收进体内了。
后来飞都没法飞,飞行法宝用不了一刻钟就会被魔息给损坏,为了节约灵气和灵石,只能让元宝变大了当坐骑代步。灵兽在不施展灵气和法术的情况下,速度比人修快得多,它们体力也更好,适合长途跋涉。
刚用了下神识,离云就觉得识海都有些刺痛感,他真没料到,这魔渊的万花谷附近环境这么恶劣,之前掌门他们说的时候,没这么严重啊。还好掌门他们让自己和元宝跟了过来,否则的话,阮玉得遭罪。
一想到还要在里头呆上十天,离云就有些焦虑,他看向阮玉面前端的那个水盆——里头那条鲤鱼,真的靠谱吗?
阮玉是平躺着睡觉的,她胸前还搁了个盆子,里头装了条锦鲤。
离云想放到能容纳活物的储物法宝里,她都不答应,她说那是她的护身符,连睡觉都得端着。
阮玉睡觉的时候,那锦鲤也在睡觉,还是肚皮朝上的姿势,让离云都忍不住回头了好几次,看那锦鲤是不是还活着。
希望此行能够顺利吧。
他叹了口气,又说:“快到了。”
一听要到了,元宝立刻抖了抖身上的毛。
往前没走几步,它又抖耳朵,示意不远处又有人在战斗。
离云点点头,说:“不用管,继续往前即可。”有元宝在,他们能避开绝大多数战斗。
元宝加速,小跑着往前,没多久突然停住,在地上一通乱嗅后后腿乱蹬使劲刨坑,从坑里抓出了个裂开的葫芦。
嘎嘣一声,它将酒葫芦咬碎,还舔了一口里头残留的酒。
它动作太快,离云都没来得及阻止,等他发现时,酒都被吞了,离云急得跳脚,“外面的东西怎么能乱吃!”这蠢狗,真是叫人操碎了心。
说了千次万次不要乱吃东西,怎么就不长记性!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正打算给它个教训,就见元宝猛地抬头,接着朝着一个方向猛地冲了过去,速度太快,颠得离云都没站稳,而睡着的阮玉这次也被晃得不轻,就连胸口抱着的盆都重重摇晃,荡出了不少的水。
阮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怎么回事,被追杀呢?”
离云刚想说不知道元宝发什么疯,话到嘴边停住,脸色骤变。
片刻后,他深吸口气,说:“元宝说,它闻到了主人的味道。”
阮玉下意识地说:“元宝主人不就是你吗?”下一刻,她反应过来,“是那个主人?”
梦域里,元宝一直在等一个人。
阮玉告诉它,既然等的人不回来,那它可以出去找他。
正是这样的话打动了元宝,使得它从梦域中脱离。
三百多年过去了。
阮玉一直以为抛弃元宝那主人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个山旮旯里了,结果他竟然出现了?
正想着,元宝突然停下脚步,扭头冲背上的人一阵汪。它变成人形是能说话的,但兽形就没办法表达清楚,需要离云来翻译。
离云眼眸微垂,低声说:“元宝说它主人受伤了,它要去帮忙,可以把我们放在附近,它很快就回来。”
因为他一直说不要管别人打斗,所以元宝想自己去救主人。
“一起去吧。”阮玉拍了拍元宝,说:“让你一个过去,离云不得担心死,我们陪你呀。”
……
前方,一群人正在战斗。
三个元婴期,七八个金丹打成一团,还有个筑基期的年轻男子坐着看戏,他手里拿着一个长形木牌,一边看热闹一边摇晃手里的牌子,“你们悠着点儿,别打死了,我等着活的结奴契呢。”
“是,少爷。”
两个元婴期手上攻击更加凌厉,很快,受伤的元婴期修士就胸口就中了一剑,他伸手在腰侧位置一摸,摸了个空,随后冲同样被围攻的徒弟喊了一声,“还有酒吗?”
那弟子虽只有金丹期,但被多人围攻也没有落到下风,这会儿还能分出精力回答他:“没了,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那口喝的!”
金丹期和元婴期之间有巨大的鸿沟,他没办法参与那边的战斗,同样,他心里也清楚,一旦师父落败,那俩元婴期修士能腾出手来收拾他的话,他一个回合都撑不住。
“那我酒鬼这名字岂不是名不符实了!”年长的修士笑着说完这话后,将一颗血红的丹药塞入口中,紧接着,他周身气息暴涨,引得周围的煞气和魔息都疯狂涌动起来。
年轻弟子失声叫道:“师父,你……”那是魔渊独有的狂煞丹,能够让修士强行吸收魔渊的魔息,短时间内让修士恢复全盛状态,修为甚至可以提升两个境界,但药效过后,身体被魔息侵蚀,直损根基。严重一点儿,经脉尽断,修为全失!
年长修士浑身渗血,他蘸血虚空画符,一个囚字瞬间成形,宛如牢笼重重砸下,将两个元婴期修士笼罩其中。
施展出这一招后,他大喝一声:“还不快逃!”
年轻弟子显然不愿离开,将面前敌人逼退后朝着年长修士身边靠近,“师父,我不走!”
“滚!有人不当,难不成还真被抓去当狗?”他大口喘气,在努力维持住囚笼之时,用自身鲜血再次强行画符。既然都这样了,那就豁出命去,若能将这些人全部杀死,也算没了后顾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