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立刻拿出地图来看,“芦苇摊在这里,上面没岛屿记载。”
路白微微垂目,低声道:“万花谷以前不是这样的,我小时候经常来玩,有一次误入裂隙,在里头睡着了,我娘找了我很久。”
在路白说话的时候,阮玉一直在跟听音花交流,她能确定,路白说的是真的。
阮玉点点头道:“那你带路,我们往芦苇滩过去。”
一行人准备出发。
万花谷神识施展起来极为痛苦,但现在四周危机四伏,必须有人进行神识探路。
在离云的安排下,元婴期修士轮流施展神识探路,一旦遇到危险,立刻示警。
“元宝,该走了。”离云安排完,转头看元宝还在地上打滚,连忙喊它。
被人一唤,元宝原地一弹,似乎吓了一跳。
它翻身爬起,低着头往前走。
常年咧嘴笑的狗突然闭了嘴,离云沉声问:“元宝,你嘴里含着什么?”
元宝更慌了,赶紧往前跑,刚跑没两步,四只爪爪都被小纸人给牢牢抱住,它想喊:“放开我!”刚一张口,嘴里藏在的一截骨头就掉了出来,白森森的骨头在泥地里显得十分扎眼。
离云气得火冒三丈,骂道:“蠢狗,说了不能乱吃东西,你想挨揍了是吧!”
元宝用力挣扎,在离云走到它身边之前扯断了几个小纸人,一瘸一拐地往外跑的同时还回头冲离云呲牙,一顿汪,仿佛在说:“我啃个骨头怎么了嘛,我忍不住呀,你凶什么凶!”
离云直接一个健步上前,揪住它的尾巴往回拖,手高高扬起,落下去时却收敛了不少力道,他一边揍狗一边骂:“那是人的手指骨!阮玉身上掉下来的手指骨,有多臭你忘了?”
“吃坏肚子怎么办?”
阮玉:……
阮玉眼睛一亮。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找不到坑精的具体位置。找不到位置,还怎么吓唬它?
她找不到坑精,但可以通过坑精吞掉的尸体来找它啊。
阮玉立刻用神识仔细分辨了手指骨上的气息,紧接着,她将神识往四周延伸,很快就找到了手指同样的气息。那骨头,就裹在一团看起来毫无异常的淤泥里。
阮玉眼皮一跳。坑精居然就藏在他们附近,她此前都没能发现。
人群再往前走十几丈,就能落到坑里。
看来,这坑精是盯上他们了。
阮玉从五谷轮回所外面的林园里搬了个石凳出来。
为了让神识起到震慑作用,她还请出了逢岁晚,此刻的逢岁晚神念里充满凶煞之气,用来吓唬小妖怪最合适不过。
阮玉锁定坑精,怒喝一声:“混账东西,此前见你年幼无知饶你一命,竟不知悔改还埋伏在侧,找死!”
手中石凳直接往前砸出,与此同时,阮玉还用力地敲了一下装胭脂老祖的水盆。
咚的一声响,盆内睡着的老祖下意识地甩了一下尾巴,不过涟漪轻荡,却有惊涛拍岸之势。
阮玉如同站在浪尖上,她厉声道:“再敢犯我营地,杀无赦!”
前方,自以为藏得很好的坑精懵了。
愣了一瞬后,它发出一声急促的尖叫,飞速逃窜!连坑里的东西都漏了不少,显然吓得不清。
酒鬼问:“吓跑了吗?”
说实在的,刚刚逢七威压释放,气势全开的样子真的有点儿吓人,那浑身散发出来的凶煞之气连他都觉得头皮发麻,心头发憷。
阮玉点头:“都漏了不少东西出来,像是……”她想了想,说:“吓尿了?”
酒鬼:……
徐一剑:……
神忒么吓尿了,偏偏又下意识觉得,她说得可真对。
阮玉又道:“我们去把它漏出来的东西捡上,它很能藏匿,神识难以探测到它的位置,可以通过这些东西的气息来确定它的方位。”
酒鬼反应过来,他扭头看向旁边刚被训过,正垂头丧气的元宝说:“那元宝还立功了,刚刚逢七就是通过那截手指骨确定坑精位置的吧。”
阮玉刚点头,元宝就兴奋得汪汪叫。它冲离云嘶吼:“我立功了,我立功了你还打我!”
离云脸色铁青地转过头,冷冷道:“我给元宝讲道理的时候,其他人不要多话。”
酒鬼被离云的眼神看得心头打了个突,他摆摆手:“我不说了不说了。”
元宝扭头就往酒鬼的方向跑,还把头往酒鬼手心下塞。
酒鬼:我是摸还是不摸?
总觉得,这狗头要是摸下去的话,他的手掌就要保不住了呢……
第208章 芦苇滩
芦苇滩。
芦苇滩有大片芦苇,长得并不如外界那般翠绿,颜色偏深,中间的那一片更是成了黑色。
风一吹,芦苇随风摇晃,发出呜呜的声音,好似女人在哭,让大家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之前的断桥。
这里头,不会也多了什么要人性命的鬼东西吧。
路白:“这里的芦苇一直都是这样。”
这会儿轮到徐一剑用神识,他仔仔细细地查探前方的芦苇丛,随后摇头:“没看到里头有什么裂隙。”
他板着一张脸,因蹙眉使得刀型的眉毛上翘,光看脸就叫人觉得杀气腾腾。
路白还没开口,与他结伴的仙云宫弟子已经战战兢兢地问:“师,师叔,你要不用神识仔细找找?”
旁边祝迎风像个小辣椒,直接呛声:“怎么,你以为我师父没用神识仔细看啊?他只是忍得住疼而已!仙云宫的剑修神识都经过千锤百炼,这点儿疼算什么?非得像其他人那样疼得龇牙咧嘴,才叫用神识了?”
她没好气地瞪着那弟子道:“你是哪一峰的弟子,没点儿眼力见?”
那仙云宫弟子呐呐道:“师姐,我是鹤峰的弟子。”
“鹤……”祝迎风声音减弱。
鹤峰,不就是阵修。
许峰主最早陨落,而之后,为了封住魇气源头忘缘山,鹤峰修士义无反顾地冲在最前面布置封锁大阵,那隔绝忘缘山的高墙,可以说是他们用人血铸成。
鹤峰一脉,损失惨重,等到阵法铸成,只剩下不足百人。
没想到,这三百年间还有新人拜入鹤峰。
“你拜的鹤峰?”
他还未开口,队伍后面的一人匆匆过来,“云诺,怎么了?”
说话的是之前迎敌时指挥大家布阵的阵修楚云瑶,她手里还握着一方阵盘,随着她的快速走动,阵盘内的玉石抖动,叮咚作响。
徐一剑面沉如水,只喊了一声:“祝迎风。”
祝迎风朝来人行礼,又跟楚云诺道歉:“对不住,我不该那么说你。不过我师父肯定仔细用神识看过,这一点儿也不容怀疑。”
楚云诺一脸惶恐地摆手:“没事,我也有错。”两个小的互相道歉之时,楚云瑶也往前走了一步,与徐一剑并肩而立。
她将阵盘举起,拨动阵盘中间的一粒碎珠,珠子在阵中来回滚动,始终未能停下。
楚云瑶皱眉,说:“这里,没有阵法存在的痕迹。”没有阵法隐匿的话,为何路白所说的裂隙和石头岛他们找不到呢?
而这时,一直站在原地不动的路白突然动了,他缓缓蹲下,在原地扎起了马步。
大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看他神情严肃,一时也无人打扰。
倒是坐在元宝背上的阮玉险些暴打狗头。
因为元宝突然直立身体,居然想学路白扎马步。
阮玉从元宝背上下来,她祭出神识,也仔细地搜寻了一遍那芦苇丛,同样没发现什么异常。
就在逢岁晚想要再次出手之际,越蹲越矮的路白忽然道:“走这边!我发现那裂隙的时候个子不高,视线不同,看到的芦苇丛也不一样。”
他以蹲着的姿势往前走,在芦苇丛里转来转去,很快走到了芦苇丛深处,走着走着,整个人消失不见。
紧跟在他后面的楚云诺都懵了,他回头看自家姐姐:“人呢?”
一边问的同时,人已往前迈了一步,就好像前面是个阶梯,楚云诺人往前倾,好似摔进了坑里,整个人消失不见了。
楚云瑶则道:“这里,竟然是一处天然阵法。”
天然阵法,便是自然生成的玄诡之阵。周围的一根草、一块碎石、吹过芦苇的风、天上的雾,很可能都是阵中的一部分,天道自然,玄之又玄。
若不是路白幼时误打误撞进入这里,恐怕就是阵道大师来了,也很难发现这里暗藏玄机。
既然找到了,逢岁晚也不用再浪费神识,阮玉跟着进去之后,就发现里头很宽,整个地面都是一层岩石,而岩石层的正中间是一座光秃秃的山,山上草木不生,遍布坑洞,宛如一个巨大的蜂巢。
万花谷深处是没有灵气的,而这裂缝之中,竟然没有血煞气,还有稀薄的灵气存在,更是叫大家欣喜若狂。
“这地方应该算安全了吧?”大家都松了口气,纷纷夸起了路白,“你居然能找到这么个好地方。”
瘦瘦小小,皮肤黝黑的路白摸着后脑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运气好,运气好。我小时候来过几次,长大之后就没怎么来了,没想到还在呢。”
有灵气,地面也干净,大家纷纷开始修行,温养元神。
阮玉也不例外,她也找了个地方坐下闭目养神。
眼睛闭上了,识海内并不安静,她在跟逢岁晚商量着如何找到帮手,防范于未然。
阮玉问:“灵舟如果在地下,我该如何下去?”说完才注意逢岁晚居然又躺回了冰窖里,一张脸冻得煞白,她伸手一摸,脸上都有了一层霜。
阮玉想撤掉冰窖,逢岁晚还不让。
他肤色苍白,唇色殷红,头微微倾斜,靠在了冰窖的边缘。长发湿淋淋的,薄而透衣衫紧贴肌肤,显得格外的诱人。
逢岁晚轻哼一声:“魂牵梦绕本就是同心契下的秘术,我一直停留在此却又无法得到满足,你说该不该一直泡冰窖?”他说话时,一双眼睛里氤氲着水汽,气质与平时大相径庭,像是在控诉,又好似在撒娇。
阮玉心怦怦乱跳。
逢岁晚竟然色诱她,这谁顶得住啊。
阮玉走过去挨着他,用额头与他轻轻一碰,“那等秘境出来,我们天天合修嘛。”
现在,真不行。
他总得从梦魇里醒来。
她必须得压制修为境界,不然进不去古秘境,采不到雷光果。
逢岁晚嗯了一声,接着道:“用神识下去,你神识已经足够强大。不过,你控神的能力较弱,亦没有修炼神识的攻击法门。”
他分到阮玉这里的只是一缕神识,虽能帮她,但消耗很大,很可能一剑之后,魂牵梦绕就中断,而他本就在梦魇深处,变数太大。
从这一点儿来说,清醒时的自己对她的帮助会更大。
逢岁晚眼睛微微一眯,想起之前他利用神识帮助阮玉发现了灵舟和虚空,顿时不屑地撇了下嘴角。
一个劲儿地往外看,都不知道仔细搜一下灵舟,看看上面有没有桂树。
他还将心中不满给说了出来,就听阮玉道:“当时看的是全景嘛,现在得看细节咯。”她又说:“我要怎么锻炼神识?修炼神识攻击法门?”
“我可以在梦里学呀。”
逢岁晚想了想道:“那个徐一剑,应该有剑阁淬炼神识的玉剑瓶,你找他要一个,将神念一丝丝注入瓶中,推动瓶内飞剑移动。”
“玉剑瓶瓶中的飞剑便是剑阁竹林的万千剑意所凝,你的神识能推动多少飞剑,神念就能斩出多强的剑意。”
阮玉惊了,“那我不修别的,专推剑瓶不就行了。”
逢岁晚轻笑一声:“元婴期以上的修士才能得一个剑瓶,很多人一年都无法推动一把飞剑剑意。而且寻常人贸然去推,元神会被飞剑的剑意所伤,你不会,是因为你有我。”
他冷冷道:“我有在,那些剑意岂敢伤你。”
阮玉咬牙:可恶,被你装到了。
第209章 孵蛋
阮玉当即找徐一剑要玉剑瓶。
徐一剑摇头:“玉剑瓶里存的是剑阁竹林内的剑意,是圣君一剑一剑斩出来的,你不是仙宫弟子,不得修行剑阁剑意。”
阮玉板着脸,训斥:“胡说八道!剑阁的剑意的确是逢……圣君斩出来的,但他斩的万象剑法,那些剑法、剑意不就来自于各门各派、山川河流、晨曦暮色、天地自然,既来源于天下众生,又怎能有门第限制?”
逢岁晚的神念正轻轻地缠在阮玉的神识上。
魂牵梦绕只是让他能出现在他识海,而他坐在识海内,要通过阮玉观察外界的时候,他的神识就得缠着她的神念。
此刻,他坐在冰窖里,神识轻轻搭在阮玉的神念上,像是手指轻按着弦,时不时发出一点儿微弱的声音。有好似在把脉,轻轻按着她的脉搏,感受她的心跳。
“我敢说,圣君绝对没有说过剑法不能外传!若他说了,我就,千刀万剐,任他处置!”阮玉斩钉截铁地道。
她正一脸严肃呢,识海内的逢岁晚突然开口:“不能外传。”
他笑着说:“不要你千刀万剐,只要你任我处置。”
声音低沉,像是在耳边呢喃,阮玉感觉自己耳侧肌肤都好似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等到那神念犹如水波一般轻轻荡漾时,她脸都快绷不住了。
又来了又来了,别动不动就撩拨他啊!梦魇里的逢岁晚是被魇气放大了心中欲望么?还是说那个一本正经的老男人内心深处真的有这么骚?
一天天的,老欺负人。
阮玉忍得辛苦,眼泪都开始在眼眶里转,她低下头,都怕人徐一剑懵了,怎么说着说着,人就快哭了呢。
旁边的离云眼瞅着阮玉眼睛都红了,就好似想借个东西没借到,受了委屈,他立刻走上前来,大声道:“逢七说得没错。圣君从未说过那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