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幽怨,眼神里含着一点儿控诉,阮玉被他看得心里甜滋滋的,给他送了一记秋波,用目光传情。两人眉来眼去自然也让徐青竹看在眼里,她微微有些发怔。
阮玉和她心上人的眼里有情。
那情愫浓烈,能让旁人感受到其中的绵绵爱意。
她与云辉也是有情的,可为何,她总觉得其中有很大的差异呢?
那边,暮云辉已经接过了酒,不过他只闻了一下就将酒杯放下,说:“我酒量浅,就以茶代酒吧。”
喝酒是不可能喝酒的,这一点儿自制力他还是有。
他如今这个状态,一旦喝酒无法自控,后果不堪设想。
这阮玉居然给他倒酒,是想让梦境快速崩塌吗?简直不知死活!
阮玉:……
好吧,暮云辉不上当,只能另想法子。
暮云辉不想喝酒,徐青竹却觉得那酒水的味道让她格外喜欢,她捧起酒杯说:“我来喝好了。”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暮云辉拦都没拦住。
一杯酒下肚,她脸瞬间红成了猴子屁股,人原地晃了两下,直接往后一倒。
暮云辉黑着脸将人接住,说:“她元神脆弱,要是出了任何意外,我定饶不了你们!”
他说话时,脸上已经有了黑气环绕,看起来格外狰狞。
阮玉用手肘捅了捅莫问:“他老拿魇气来吓我们。”
逢岁晚捏住她的手,说:“别怕。”
阮玉:“你也把魇气亮出来,大家都有,他得意个什么!”
逢岁晚:“你不怕我魇气缠身的样子吗?”
阮玉笑吟吟地说:“你不管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呀。”
逢岁晚微微一愣,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若我变成了执道呢?
你还会喜欢吗?
他在阮玉的手心里轻轻划了一下,眼睛弯起,笑得有几分狡黠,“记住你说的话。”
阮玉:“当然。”她把头靠过去,“你在梦域里困了多久,我怎么才能救你出去,能告诉我吗?”
“你认识执道圣君吗?你们五官很相似啊,是亲戚么?”她眉头皱起,“出五服没?”
“要是他是你长辈,我以后岂不是要对他尊敬一点儿?”
逢岁晚:“……”
他有点儿纠结,到底要不要坦白。这个念头一起,逢岁晚就发现自己体内的魇气有些汹涌,他心头一凛,竟是用力地捏紧了拳头。他忽略了一点儿,这个梦域,充斥着嫉妒,而嫉妒,可以在任何地方体现。
现在,嫉妒涌上心头,竟然让他元神都产生了一丝裂痕。
如果梦魇彻底解除,世上就不再有莫问。
他们是一个人,又真的是一个人吗?
梦魇里,他是莫问。
他只是莫问。
明明,阮玉喜欢的只是莫问。
阮玉喜欢的是他,逢岁晚算个什么东西?
阮玉看出莫问明显不对劲儿,着急地问:“你怎么了?”
理智像是要被踢出身体一样,逢岁晚,不对,他此刻几乎都忘记了曾经执道圣君的一切,他是莫问,也只是莫问。
莫问用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锁定着阮玉,说:“我叫莫问。”
说罢,低下头,吻上了那红润如花瓣一般的嘴唇。
阮玉想要闭上眼睛回应,然而眼角余光看到暮云辉从屋子里走出来,她连忙拍着莫问的背说:“他出来了。”
结果莫问仍旧没有放开她的意思,她心头欢喜一瞬,随后又有些焦虑。
之前神念相交,莫问都知道克制,因为暮云辉在旁边看着,现在徐青竹都醉了,没有徐青竹压制的暮云辉更危险,结果他却不管不顾,总觉得现在的莫问有点儿不对劲儿啊。
暮云辉冷冷看着面前这对旁若无人搂在一起的狗男女,看了一瞬,嗤笑一声,“我还以为他能撑多久。”
“这心魔,都已经聚形了吧。”
阮玉一双眼睛倏地瞪大,她用眼睛在问:“心魔?”
“当然是心魔。”暮云辉嘴角缓缓咧向了耳朵根,“我闻到了同类的气息呀。”
第110章 崩溃
作为修士,当然知道心魔。
几乎每一本修炼玉简后面都会写上,修行先修心,戒骄戒躁,循序渐进,心如浮萍不定,恐魔根深种,切记。
中期的心魔就能在元神能凝聚成形,宛如体内藏匿一个魔胎,到这个时候,许多宗门都会强制有心魔的弟子闭关了,何时心魔解开,何时才能出关。
暮云辉说莫问的心魔聚形,聚在哪儿?
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她之前都跟莫问神念相交一瞬,也只看到了一片黑暗和阴冷,压根没在那黑暗里看到个成形的心魔啊。
不过现在的莫问确实不太对劲,她得好好问问。
阮玉:“唔!”
你到底会不会亲啊,跟个狗似的乱啃!
恰这时,暮云辉又开了口,“哦,不对。”他偏了下头,深吸口气,像是闻到了什么美妙的气息一般,脸上笑容越加灿烂,“这里是梦境里,元神寄存之地,所以,不是聚形。”
“哈哈哈!”他大笑起来,“是入魔期。恭喜你,在这魇气的影响之下,世间的苦难会成为你的养分,让你快速壮大,你很快就能摆脱肉身的束缚,成为化魔期的全新存在。”
“我当年,原本只是聚形,在青竹死后,我就入了魔。可惜我为了能够跟青竹长相厮守,主动放弃了肉身,以神魂进入了灵墟梦境,若非如此,让我一直杀下去,我一定能够突破到化魔,成为灭世之劫。”
阮玉觉得暮云辉早就疯了。
她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中,毕竟还是梦里,就跟她在梦里老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一样,他喊喊化魔灭世什么的也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
她现在得想办法把面前的粘人精给推开,再问问他到底出了什么状况,怎么就心魔了呢?
还是这么个叫人哭笑不得的心魔。
心魔无非是执念,是求而不得,或者修行路上的嫉妒等等,然而看他现在的表现,难不成执念就是要亲她,这算什么啊?
她得告诉他:“你想亲我,随时都可以,犯得着滋生心魔?”
你是不是傻啊。
转念又想,我魅力真大。
嗯,之前还是太矜持了一点儿,不够主动,若是脸皮厚些,早些将他吃干抹净,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
唔,嘴唇都要被咬破皮了,你轻点儿啦。
她其实不是很怕疼,梦里更是几乎没流过泪,结果被他这么一通啃,只是微微疼了一下,眼里就涌起了水花花,那泪在眼眶里悬而不掉,将睫毛都润湿了。
这时,暮云辉也懒得管这对狗男女了,他冷笑一声,提着刀走向元宝。
元宝本来趴在地上用爪子捂住眼睛,突然就感觉到了杀意,它抬头,在看到暮云辉那一刹那,尾巴直接夹紧,身子微颤,条件反射地想往阮玉那边躲。
然而,它动不了。
暮云辉出了刀。
他手中的刀是魇气凝成的魔刀,一刀挥出,在元宝四周斩出了数道刀气,交织成笼,将元宝退路给封住,让它被困在黑气形成的笼子里,无处可逃。
在元宝封在笼子里后,暮云辉狞笑着走向元宝:“这狗也干净,明明身上有魇气的气息,却依旧干净纯洁,我之前都没发现,原来它才是个大宝贝。”
“杀了它,至少能让灵墟梦境再撑上三五十载。”
阮玉被堵住了嘴,在魔刀斩向了元宝那一瞬间,眼泪夺眶而出,尖叫好似从胸腔里发出来,她用尽了全身力气将莫问推开,对着莫问那双血红且透着委屈的眼睛,她想都没想,直接啪的一巴掌打在了他脑门上。
莫问被一巴掌打蒙了,凶戾的眼神在触及阮玉眼角的热泪后愣住,他缓缓伸手,用指尖去碰触了那里的泪痕。恰这时,阮玉转过身,他尖利的指尖在阮玉脸上留下了一道细细的血痕,从眼窝处一直划向了眼尾。
他的手指,仿佛放在了滚烫的岩浆里。然而那微凉的湿意,又像是海边咸湿清新的海风。
元神里的戾气逐渐减弱,理智渐渐回归。
此时,阮玉压根儿顾不上眼部的疼痛,扬手一剑斩出,与劈向元宝的刀撞在一处。
阮玉只感觉自己好像斩上了一堵墙,她的剑气顷刻间被击溃,眼看那刀要劈到了元宝身上,阮玉再次出剑,并大叫干扰:“徐青竹根本不爱你!”
“她爱的人,早已经死了!”
此话一出,周围的空间都好似扭曲起来,暮云辉原本是看着元宝的,他的头直接在脖子上拧了一圈,身子还面对着元宝,头却转向了阮玉,显得尤其惊悚。
他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阮玉身上,他的眼里已经没有了狗,只剩下眼前这个让他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的女人。
“胡说八道!”
黑夜降临,倾盆大雨灌入小河,直接让河水漫过了堤岸。
镇上的石拱桥被河水给冲毁,很快,乌黑的河水就流淌在了小镇的大街小巷。
奔走的小镇居民被涌上来的河水淹没了腿脚,他们忘了奔逃,僵立在原地,身体出现了诡异的变化。
结界破裂,日墟和夜墟,融合在了一起。
这一切,只因一句话。
“徐青竹不爱你。”
这只是阮玉的猜测,然而现在,她知道,她猜对了。
发狂的暮云辉无限膨胀,身体变成了一个庞然大物,他怒吼着伸出手,重重地往下一拍。
阮玉感觉到自己的手被身后的莫问握住,同一时刻,她再次斩出了惊天动地的一剑。
阮玉:你变再大,我也能给你削小!
灵汐都是被她用剑给削下来的,一回生二回熟。反正在梦里,她的脑子里就没有怕字。
正打算大展拳脚把面前的暮云辉给削了呢,就见眼前的景色骤然一变,她身上沉甸甸的,浑身都疼,只觉得有些窒息难受。
睁眼,阮玉就发现自己居然被埋在土里……
元宝正在拼命刨土,想要将她挖出来。
它是用后腿蹬地的。
刨出来的泥土糊了阮玉一脸,她呸呸吐了两口,接着很轻松地就从土里爬出来,“怎么回事,莫问哪儿去了?”
脑子里刚想了一下莫问,就看到他从阴影里走出来,“没事吧。”
“之前那里还是灵墟梦境,所以梦域的一些能力并不能施展,后来结界崩溃,日夜融合,就变成了真正的梦域,而梦域,时空虚空皆乱象。”
阮玉想起之前经历的梦域。
就是突然会从一个地方到达另外一个地方,人也会瞬间变成恐怖的怪物,离云能变成纸片,元宝也能成为恐怖的凶兽。总之,里面的一切都是荒诞,不讲道理的。
阮玉看向莫问:“你怕被活埋?”
“谁埋过你,我削了他!”
见莫问否认,她又看元宝,“还是你?”
元宝连忙摇头,它甩毛的时候才想起身上的灵汐不见了,连忙汪汪叫了几声。见阮玉没明白,想写字吧,灵汐的名字又太难,压根儿不会,只能继续抖身上,表示它身上驮着的灵汐仙君不见了。
好半天,阮玉才领会了它的意思。
“哦,灵汐不见了。那还是找找吧,找到灵汐可能会有线索。”
之前的梦域里,她没经历什么痛苦,压根儿不知道这梦域里隐藏的怨气和痛苦,结果找到离云,就看到离云又被割肉,又被抽骨,离云所经历的,就是当初陆棉经历过的苦难,所以现在灵汐没准也能发挥余热,让她们看到真相?
阮玉眼睛一弯:“元宝,带路。”
找人么,元宝最擅长。
第111章 洗脑
刚走没几步,元宝就前爪一软,身子往下扑,躺倒在地。
它呜呜地叫了两声,眼泪大颗大颗地往外滚。
阮玉:“你怎么了?”突然哭个不停,哭着哭着,还用嘴去咬自己的脖子,难道脖子上有虱子?
阮玉抬手一个除尘诀,结果元宝依旧咬自己,把狗脖子都咬出了血,血水把毛都打湿了。
已经恢复了神智的逢岁晚也觉得心情沉闷,像是有沉甸甸的石头压在了心口,让他浑身上下都充满了郁郁之气,仿佛万念俱灰,只想一死了之。
只是目光落在身边那如月光皎皎的面庞时,那些阴暗的情绪就像是被光照得无所遁形一般,立刻消失不见了。
逢岁晚抓紧了阮玉的手。
有她在身边,他怎会心死?
那颗三千年都不曾波动过的心湖好不容易翻起了浪潮,无论如何都平静不下去,心甜如蜜,又怎么会被区区外力所影响,变得心若死水呢。
对了,他似乎忘记了一件事。
刚才失控的时候,他划伤了阮玉的眼角,手指染了她的血,沾了她的泪,他才清醒过来。
逢岁晚:“你眼睛怎么样,疼不疼?”
他忐忑地看着阮玉,轻声说:“我给你吹一下。”说完自个儿脸就红了,在情爱面前,他宛如失了智,连吹一下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老脸都没地方搁。
不过好在,她不知道,他就是那个古板严苛的执道圣君。
阮玉:……
心上人太粘人了也不好,活脱脱就是一个恋爱脑。
现在明显元宝有问题呢,他都看不见,还只想着情情爱爱。阮玉想到了暮云辉,他的爱也是疯狂和叫人窒息的,这样的爱,她可受不了。
话本子里那种偏执暴躁,心眼儿小得只能装下女主一个的仙君魔君,她一个都不喜欢。
于是阮玉气呼呼地跳起来拍莫问脑门,给了他一个脑瓜崩,虎着脸说:“别闹!”
“心魔怎么回事,我等会儿再教训你!”
逢岁晚:……
被人训了,还心里头甜滋滋的,这种体验也是十分新奇有趣。